《温酒叙此生》露舒寒

1、相亲局

　　秋日暖阳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在桌面上洒下一片温柔的光斑。温妤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用吸管戳着冻柠茶的冰块，发出细碎的轻响。这么好的天气，她原本计划带着豆包和豆奶去萌宠乐园玩耍，却被父母临时拉来了这场相亲局。

　　“我们家小妤啊，就是太安静了。整天就知道待在家里画画，我们都担心她闷坏了。”温妈笑盈盈的说道“以后啊，让他们年轻人多约着出去走动走动，就当交个朋友嘛。”

　　沈妈立即会意地接过话茬，目光慈爱地落在温妤身上：“小妤这孩子，我一看就喜欢。”她轻轻摇头，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我们家叙白就是个工作狂，没日没夜地加班。这大好的时光，确实该让他们年轻人多出去走走。”

　　“可不是嘛！”温爸爸爽朗的接过话茬，“老沈，你们家叙白在城北产权纠纷案里赢得是十分漂亮啊，真是后生可畏啊。”

　　沈爸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啊，也就是工作上还有点成绩，生活上还得是我和他妈替他操心。”

　　两方父母闲聊交谈着，两个当事人却仿佛置身事外，没搭一句话。

　　沈叙白一直安静的听着长辈们谈话，陪着笑容，礼貌周到，时不时帮着加些茶水。

　　温妤仍旧百无聊赖的搅着冰柠茶的冰块，时不时喝两口。

　　前几天的一场同学聚会，让多年不见的温妈和沈妈又重新有了联系，这才有了这场相亲局。

　　“叙白啊，这家咖啡馆湖边景色不错，你带着小妤出去走走吧。”温妈开了口。

　　沈妈应和道：“是啊，别陪我们在这干坐了，你们年轻人出去走走逛逛。”

　　沈叙白从容起身，目光落在自始至终没抬过头的温妤身上：“温小姐。”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温妤转头看着亲妈，心里是一百不情愿。温妈表明笑嘻嘻，实则强硬的推了把温妤：“快去吧，天气这么好，和叙白出去走走。”

　　温妤只能硬着头皮和沈叙白走了出去。

　　沈叙白打开了咖啡馆的玻璃侧门，秋日的风带着湖水微凉气息吹过，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长外套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利落，皮鞋一尘不染，整个人像是刚从财经杂志内页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精英气场。

　　而温妤，随意的穿了件卫衣和牛仔裤，扎着马尾，穿着球鞋像是要赶早八的大学生。

　　他们并肩走在湖畔小径，脚下是厚厚的银杏落叶，像在地面铺了一层碎金。

　　温妤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觉得下次带豆包来这遛也不错。哎，本来都准备好带豆包和豆奶出门了，牵引绳都套好了，结果，妈爸杀了过来，直接就把她带上了车。也不知道豆包现在是不是正趴在门口，委屈巴巴的等她回家。

　　“温小姐，有心事？”沈叙白侧目看她，从见面到现在她都心情不佳的样子，此刻正低着头，不知神游到了哪里。明明只比他小三岁，脸却嫩得像能掐出水来，不像同龄人，倒像是他的小辈。

　　“啊？”温妤回过神，略尴尬的抿了抿唇，“哦，没什么......就是担心家里猫狗饿肚子。”

　　她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沈叙白，金丝眼镜后是一双沉静的眼，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拢，露出清晰的额角，确实是CBD精英的标准模样。妈妈也提过，他合资的律所最近因为他赢的几场官司，在业内声名大噪。

　　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这种人，她哪能相处得来。

　　“那要不要送你先回家喂宠物？”沈叙白礼貌的问。

　　“啊？”温妤又是一愣，她随口扯的借口，他当真了。

　　“晚餐的餐厅已经定好了，用好晚餐回去可能会很晚。”沈叙白抬腕看了眼表，说得十分认真。

　　温妤顿时有些下不来台了，妈妈根本没提还有晚餐这茬。现在要怎么办？真让他送回家一趟再回来？可直接说不去又要被妈妈念叨了，好烦。

　　“要不，我送你回去喂完宠物再回来？”沈叙白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看得出她对这场相亲兴致缺缺，也猜那借口多半是临时起意。可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作恶”一下——逗弄她，似乎格外有趣。他的生活向来只有精准和效率，而她，松弛、自在，活在另一种节奏里。那是他从未拥有，也无从想象的自由。

　　温妤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回头望了望咖啡馆窗边相谈甚欢的四位长辈。如果真要耗到很晚，不如现在回去一趟。

　　“不麻烦你了，我等下自己回去就好。”

　　“那家餐厅不太好找，”沈叙白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再说，我也想给伯父伯母留个好印象。让你独自回去，显得我不够体贴。”

　　怎么还推不掉了？温妤有些无奈。再看对方一脸“礼数周到”的正经，她若再坚持，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好吧，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

　　两人回到咖啡馆，温妤提出要回家喂宠物。温妈妈起初不太乐意，一听沈叙白主动提出相送，立刻眉开眼笑地放行了。

　　温妤就这样坐进了沈叙白的车。车内干净得像4S店的展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连香薰的味道也没有，只有皮革冷静的气息。她报出地址后，车子平稳驶出，窗外街景流转，车内流淌着低回的纯音乐。

　　“听阿姨说，温小姐是位漫画家。”沈叙白打破了沉默。

　　温妤正刷着微博，闻声熄了屏幕，客气地答：“画手而已，自娱罢了。”

　　寥寥八字，轻描淡写，却是他从未奢望过的状态——自娱。他的人生像一台精密仪器，不允许有分毫差错，何曾有过“自娱”的余地。

　　车厢内重回寂静。

　　温妤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是否太过敷衍，便生硬地另起话题：“沈律师工作应该很忙吧？”

　　“嗯，”他应道，顺势接话，“温小姐以后若有法律咨询的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温妤干笑两声。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好在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她家楼下。走进单元门，踏入电梯，温妤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不自在——这是她第一次带男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