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殇(已完结)》老历

81、尾章(上)

　　回到京城后，外国的侨民纷纷猜测，年过了之后，皇帝可能有机会复辟，重掌大权。可惜，他们都猜错了。

　　他依旧生活在那座孤岛上，依旧与囚徒无异。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能与外国公使见面了，能站在太后的身边。

　　其实，他回来之后，日子比原来要滋润了。原来对他横眉竖眼的太监现在是对他俯首帖耳。但瀛台的日子终究是烦闷的，太监们自然得变着法儿给他找乐子，下象棋便是其中之一。但载湉总是赢，他不知道自己真的是棋技高超，到了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地步；还是那些奴才们故意让着他。反正到了最后，他对下棋没有兴趣了。而修钟顶替了它。

　　一开始，他这项技术可不怎么样，好好的钟到了他手上，总会多出几个零件，其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钟动不了了。他没办法只好把原本是好的，后被他修坏的钟交给造办处，让他们想辙。不过，几个月之后，在牺牲了十几台时钟之后，他终于把这门手艺给混熟了，而且能比那几个造办处的师傅修得还好，还快。这让他得意，一出了瀛台，他就东看看，西瞅瞅，看看有什么希奇好玩的钟表，让他过过瘾。

　　慈禧太后对于他这新练成的手艺一直表示怀疑，尽管他有成功的例子，但最初的失败仍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不能抹去。所以，只要她看到这小子在自己宫里的某座钟逗留的时间超过两分钟，她就命人收起来。她情愿把这些宝贝锁在暗无天日的库房里，也不给他糟蹋。
　　皇后，除了除夕，每月的十五都来瀛台请安。可往往都是刚见了面，他就客客气气地把她给请了出去。

　　“请跪安吧——”这样的话她早已听惯了，可是心里多少还有点幻想——想着皇帝会这样说完全是被珍妃给迷住了。那时，她还有个实际的对手。

　　可是现在，珍妃死了有一年了，可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他连对那些太监，宫女都比对她好。起码，他还会看他们一眼。而她呢？他好象连瞥都懒得瞥。即便是在说“请跪安吧”，他也是装作在修钟，看书。

　　珍妃死了，成了一股摸不着，找不着的魂魄。静芬的怨气往哪儿撒呢？搁着过去，即便是个白眼，她都觉得解气。

　　回到京城后，太后老佛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珍妃的尸体捞出来。打捞那天，静芬也在场。当看到她泡烂的珍妃时，她并没往后退，反倒走近了去瞧。当时在场的宫女都惊呆了，她们没有想到皇后的胆子会这么大。

　　其实，她的胆子并不大，只不过是想看看那张俊俏的脸蛋儿被水泡了之后是个什么模样。
　　被水泡了回哟什么样——五官都分不清楚，就是一陀肉。看来之后，她平静地离开，可晚上回宫，她失眠了。珍妃那长被泡烂了的脸不停地在她的眼前晃。

　　黑夜——曾经自己最恨的人—— 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终于恐惧了，命令宫女把香烛拿来，独自一人为她焚香，烧纸。

　　蓝色的火焰一步步侵蚀着，燃烧着，让遇到它的东西都成了灰烬。灰在飞，飞到了房内的幔帐上，装潢上，字画上。静芬突然想笑——她来了么？老人们常说“灰飞了，鬼来了” 可能，可能她回来了，就在自己的身边。

　　她苦苦地在笑，轻声地说了句：“你回来了，他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