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烟火》芒芒雪芙

16、第 16 章

　　檐角的月亮

　　我总疑心故乡的月亮是挂在檐角上的。

　　不是城市里被高楼切割成碎片、浮在霓虹缝隙里的月亮，也不是旷野中孤零零悬在天际、冷得像块冰的月亮。故乡的月亮裹着烟火气，沾着瓦檐上的青苔，被窗棂里漏出的灯光烘得暖融融的，就那样轻轻巧巧地搭在老宅的檐角，像母亲晾在竹竿上的白棉布衫，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老宅是祖父亲手盖的青砖瓦房，屋顶铺着黛青色的瓦片，经年累月被风雨浸出深浅不一的纹路，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檐角微微上翘，像燕子的尾羽，每到夏夜，月亮就落在那道弧线的顶端。我总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槛上，仰着头看月亮在檐角慢慢挪动，看月光顺着瓦片的缝隙流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银网。有时风从巷口吹过，带着巷尾老槐树的清香，檐角的铜铃会叮当作响，月亮仿佛也跟着晃了晃，洒下的月光就碎成了满院的星子。

　　那时祖父总坐在我旁边，手里摇着一把蒲扇，扇面上画着水墨荷花。他不怎么说话，只偶尔指着月亮说：“你看，今天的月亮圆得很，你祖母该腌糖蒜了。”我便知道，第二天清晨去厨房，总能看见瓦罐里泡着白白胖胖的蒜瓣，裹着琥珀色的糖醋汁，散发出清甜的香气。祖母的糖蒜是一绝，蒜瓣要选刚从菜园里拔的新蒜，去皮时要小心不弄破蒜衣，糖醋汁要按比例调配，少一分则淡，多一分则齁。她总说：“做糖蒜要等月亮最圆的时候，这时的蒜最脆，腌出来才够味。”我曾偷偷掀开瓦罐的盖子，看见蒜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一颗颗白玉珠子，忍不住捏起一颗塞进嘴里，酸中带甜，脆生生的，余味里还藏着月光的清冽。

　　后来我去城里读书，第一次在宿舍的阳台看月亮，才发现月亮原来可以离人这么远。没有檐角的支撑，没有铜铃的陪伴，月亮悬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像一块被人遗忘的银币，冷得没有一点温度。我给家里打电话，祖母在电话里说：“今天的月亮又圆了，我腌了糖蒜，等你放假回来吃。”我握着听筒，仿佛能看见祖母站在檐下，手里拿着瓦罐，月光落在她的白发上，像撒了一层霜。挂了电话，我再看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我想念的不是月亮，是檐角下的烟火，是瓦罐里的糖蒜，是家人的陪伴。

　　去年暑假，我回到故乡，老宅的檐角依旧翘着，只是铜铃上积了些灰尘，老槐树也比以前粗壮了些。祖母的身体不如从前，却还是坚持要腌糖蒜。那天晚上，月亮又挂在了檐角，比记忆中更圆更亮。我帮祖母剥蒜，她坐在旁边调糖醋汁，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手上，也落在我的手上。她的手布满了皱纹，指关节有些变形，却依旧灵活地搅拌着汁料。“你看，”她指着檐角的月亮，“还是家里的月亮好，不偏不倚，正好照在瓦罐上。”我抬头望去，月光顺着檐角流下来，刚好落在厨房的窗台上，瓦罐里的蒜瓣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像在和月亮打招呼。

　　夜里，我又搬了小板凳坐在门槛上，看檐角的月亮。风还是从巷口吹过，带着老槐树的清香，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和记忆中的声音一模一样。祖父已经不在了，可我总觉得他还坐在我旁边，手里摇着蒲扇，扇面上的荷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我想起小时候，他常给我讲月亮的故事，说月亮里有桂花树，有玉兔，还有嫦娥。那时我总信以为真，总想着要去月亮上看看，看看桂花树是不是真的开满了金色的花，玉兔是不是真的在捣药。现在想来，那些故事不过是祖父编的，可每当我看到檐角的月亮，还是会想起那些温暖的夜晚，想起他温柔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我掀开瓦罐的盖子，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蒜瓣已经吸饱了糖醋汁，变成了淡淡的琥珀色，咬一口，脆生生的，酸中带甜，和记忆中的味道分毫不差。祖母站在旁边，笑着说：“怎么样，还是家里的糖蒜好吃吧？”我点点头，嘴里满是糖蒜的香气，心里却暖暖的，像被月光裹住了一样。

　　如今，我又回到了城里，每天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很少再能看到完整的月亮。可每当我感到疲惫的时候，总会想起故乡的檐角，想起挂在檐角的月亮，想起瓦罐里的糖蒜，想起家人的陪伴。那些温暖的记忆，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前行的路，让我在陌生的城市里，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无论我在何处，故乡的檐角总会挂着一轮月亮，那轮月亮里，藏着我最珍贵的回忆，藏着家人的牵挂，藏着我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只要我想起那轮月亮，想起檐角下的烟火，就会觉得，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能勇敢地走下去。因为我知道，总有一个地方，总有一轮月亮，在等我回家。

　　檐角的月亮

　　我总疑心故乡的月亮是挂在檐角上的。

　　不是城市里被高楼切割成碎片、浮在霓虹缝隙里的月亮，也不是旷野中孤零零悬在天际、冷得像块冰的月亮。故乡的月亮裹着烟火气，沾着瓦檐上的青苔，被窗棂里漏出的灯光烘得暖融融的，就那样轻轻巧巧地搭在老宅的檐角，像母亲晾在竹竿上的白棉布衫，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老宅是祖父亲手盖的青砖瓦房，屋顶铺着黛青色的瓦片，经年累月被风雨浸出深浅不一的纹路，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檐角微微上翘，像燕子的尾羽，每到夏夜，月亮就落在那道弧线的顶端。我总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槛上，仰着头看月亮在檐角慢慢挪动，看月光顺着瓦片的缝隙流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银网。有时风从巷口吹过，带着巷尾老槐树的清香，檐角的铜铃会叮当作响，月亮仿佛也跟着晃了晃，洒下的月光就碎成了满院的星子。

　　那时祖父总坐在我旁边，手里摇着一把蒲扇，扇面上画着水墨荷花。他不怎么说话，只偶尔指着月亮说：“你看，今天的月亮圆得很，你祖母该腌糖蒜了。”我便知道，第二天清晨去厨房，总能看见瓦罐里泡着白白胖胖的蒜瓣，裹着琥珀色的糖醋汁，散发出清甜的香气。祖母的糖蒜是一绝，蒜瓣要选刚从菜园里拔的新蒜，去皮时要小心不弄破蒜衣，糖醋汁要按比例调配，少一分则淡，多一分则齁。她总说：“做糖蒜要等月亮最圆的时候，这时的蒜最脆，腌出来才够味。”我曾偷偷掀开瓦罐的盖子，看见蒜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一颗颗白玉珠子，忍不住捏起一颗塞进嘴里，酸中带甜，脆生生的，余味里还藏着月光的清冽。

　　后来我去城里读书，第一次在宿舍的阳台看月亮，才发现月亮原来可以离人这么远。没有檐角的支撑，没有铜铃的陪伴，月亮悬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像一块被人遗忘的银币，冷得没有一点温度。我给家里打电话，祖母在电话里说：“今天的月亮又圆了，我腌了糖蒜，等你放假回来吃。”我握着听筒，仿佛能看见祖母站在檐下，手里拿着瓦罐，月光落在她的白发上，像撒了一层霜。挂了电话，我再看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我想念的不是月亮，是檐角下的烟火，是瓦罐里的糖蒜，是家人的陪伴。

　　去年暑假，我回到故乡，老宅的檐角依旧翘着，只是铜铃上积了些灰尘，老槐树也比以前粗壮了些。祖母的身体不如从前，却还是坚持要腌糖蒜。那天晚上，月亮又挂在了檐角，比记忆中更圆更亮。我帮祖母剥蒜，她坐在旁边调糖醋汁，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手上，也落在我的手上。她的手布满了皱纹，指关节有些变形，却依旧灵活地搅拌着汁料。“你看，”她指着檐角的月亮，“还是家里的月亮好，不偏不倚，正好照在瓦罐上。”我抬头望去，月光顺着檐角流下来，刚好落在厨房的窗台上，瓦罐里的蒜瓣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像在和月亮打招呼。

　　夜里，我又搬了小板凳坐在门槛上，看檐角的月亮。风还是从巷口吹过，带着老槐树的清香，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和记忆中的声音一模一样。祖父已经不在了，可我总觉得他还坐在我旁边，手里摇着蒲扇，扇面上的荷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我想起小时候，他常给我讲月亮的故事，说月亮里有桂花树，有玉兔，还有嫦娥。那时我总信以为真，总想着要去月亮上看看，看看桂花树是不是真的开满了金色的花，玉兔是不是真的在捣药。现在想来，那些故事不过是祖父编的，可每当我看到檐角的月亮，还是会想起那些温暖的夜晚，想起他温柔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我掀开瓦罐的盖子，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蒜瓣已经吸饱了糖醋汁，变成了淡淡的琥珀色，咬一口，脆生生的，酸中带甜，和记忆中的味道分毫不差。祖母站在旁边，笑着说：“怎么样，还是家里的糖蒜好吃吧？”我点点头，嘴里满是糖蒜的香气，心里却暖暖的，像被月光裹住了一样。

　　如今，我又回到了城里，每天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很少再能看到完整的月亮。可每当我感到疲惫的时候，总会想起故乡的檐角，想起挂在檐角的月亮，想起瓦罐里的糖蒜，想起家人的陪伴。那些温暖的记忆，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前行的路，让我在陌生的城市里，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无论我在何处，故乡的檐角总会挂着一轮月亮，那轮月亮里，藏着我最珍贵的回忆，藏着家人的牵挂，藏着我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只要我想起那轮月亮，想起檐角下的烟火，就会觉得，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能勇敢地走下去。因为我知道，总有一个地方，总有一轮月亮，在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