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无声》林浅悠

2、第 2 章

　　二

　　年少的时候，总是那样肆无忌惮，带着点狂妄，带着点嚣张，但这一切都是青年人的专属。
　　李城很小就跟着父母移民到了美利坚帝国，不同于那些为了改变自己环境而千辛万苦出国做廉价劳动力的移民者，他们家是为了扩展自己的生意而移民，家族的生意在国内早已是发展地枝繁叶茂，根基稳健，自然也就开始了海外市场的扩张。

　　因此，李城家的地位虽然不比华尔街那些金融大亨，但在美国华人圈中，绝对也是个翘楚。这样的环境下，也自然养成了李城个性中张狂，自信，以及富家公子的放荡不羁。

　　李城遇见裴诺是时候，他才刚大四，除了一堆繁琐地论文束缚外，根本没有就业的烦恼，大把的空余时间和狐朋狗友去泡吧，旅游，总之是日子过的挺滋润的那种。

　　而那时的裴诺是刚到美国的穷留学生，本科在国内读的是个挺二流的学校，工作找的也不太如意。毕业后便直接选择出国读研，想着镀个金，回国就业容易些。

　　不过出国的日子毕竟还是没有国内的舒服，对于有钱孩子而言那是换个地方享受，对裴诺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而言，那就是出来吃苦。

　　学校虽然给研究生提供了很多的勤工俭学的机会，比如帮导师整理资料之类，但是这些工作本来就是没个时间准头的，拿到的薪水也一般，申请的奖学金只能支付掉一部分的学费。所以裴诺除了上课，就是去打工。

　　李城和裴诺第一次相遇便是在一家中餐馆里，那次刚好是小型家庭聚餐。

　　李城的爹妈坐在中餐馆的一个包厢内，边吃着不是太正宗却还是有点家乡味道的边数落着李城最近的表现。

　　“你说说你，最近有什么长进么？都多大了？也不知道收敛点，就知道在外面疯玩的，你这样我怎么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你？”李城他爹一脸严肃地教育道。

　　“哦……我这不是享受最后的时光么……”李城有些委屈地回嘴。

　　李城妈一听儿子这语气就立马心疼了，“说什么呢，好好的吃饭，不说这些。来，来，儿子，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赶紧趁热吃。”

　　“就是，就是，就是最后的晚餐也不能不让吃好啊……”有了老妈的话，李城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你……”李城爹被气道喝了口茶，干脆无视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开了，裴诺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用英文简单介绍了下。

　　李城爹刚被儿子气得有些郁闷，想换个人说说说话，正巧就看见了这一个晚上进进出出为他们服务了好几次的服务员，便开口搭腔起来。

　　“Ｃａｎ　ｙｏｕ　ｓｐｅａｋ　Ｃｈｉｎｅｓｅ？”

　　“会的，我就是中国人。”裴诺楞了下，用中文礼貌地回答道。

　　“是吗？是留学生？”

　　“对。”

　　“真不容易啊。”李城爹忍不住感慨道，斜眼又看看自己家儿子，“看看你多幸福！”

　　后来，裴诺还要工作，客套了说了些，希望你们今天过的愉快后便迅速从包厢退了出来继续忙了。一般服务生常会被好奇的客人询问上几个，所以裴诺对于此事也没太放在心上。

　　晚上１０点，餐厅里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裴诺打扫完二层包厢后，便和老板告别。匆匆地去赶回学校的公车。没想到在公车站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公车，倒是一辆跑车停在了公交道上。

　　“喂，留学生。”一口中文喊着说不清怪异的称呼，但公交站台上除了裴诺就没有其他人，所以他扭过头望去。

　　“你是在叫我？”裴诺看向车子里的人，用手指了指自己。

　　“对，好巧啊，又遇见你。”裴诺笑着说道，其实刚才在餐厅看到这个青年就说不清的好感。

　　“额，抱歉。请问我们认识吗？我记性不太好。”

　　李城有些黑线，“你刚才还和我爸说了好久的话呢，在餐馆的时候。”

　　裴诺被他一提醒忙努力开始回忆，好像在和比较和蔼的长辈聊天的时候，确实有这么个家伙坐在旁边。

　　“哦，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裴诺微笑地问道。

　　“没，也就是懒得回公寓，在外面顺便乱逛，就看见你了，想打个招呼。毕竟这个城市里，黑发黑眼的人不多，看见了挺亲切的。”

　　“是么。”裴诺笑意中叶带着些真诚了。

　　李城看着裴诺，脑子就突然冒出一句话。他又两个酒窝，真好看……

　　“我叫李城，木子李的李，城市的城，你也可以叫我city。对了，你住哪，要不要我送……”李城开始套近乎。

　　就是这时，刺耳地喇叭声在身后响起盖住了李城的这句邀请。李城有些愤怒地扭头看看打断他计划的东西。

　　“哦，公车来了。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啊。”裴诺显然是没有听见李城的话，他朝李城点点头后，便直接上了公共汽车。

　　只剩下有些懊恼地李城。不过李城的懊恼并没有维持多久，大概又隔上那么一周，李城竟然意外地在学校里发现了裴诺的身影，看着他走进了图书馆。李城难掩心中的激动，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你好啊。”裴诺刚在图书馆里找个位子坐下没多久，突然有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啊……是你。好啊。”裴诺抬眼，发现正是几天前遇见过的青年，友好地报以微笑。“原来你也是这个学校的，我们是校友啊，真巧。”

　　或许就是这霎那间的微笑迷倒了李城，让他的心怦怦跳漏了几拍。李城心中不自觉地萌发起一个念头，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之后便是传统故事情节都有的热烈追求，还有一个所有美好故事都有的结果，他们幸福地在了一起。

　　但生活注定不是小说的，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彼此间的风花雪月渐渐地变少，更多地是赤裸裸地现实摆放在面前。

　　像裴诺这样的研究生，大多比较清苦。所以唯有玩命地读书，玩命地打工，希望在最短地时间内拿到学位回国，尽可能节省留学费用。

　　他的时间除了上课便是去唐人街的餐厅打工，很少可以挤出娱乐的时间。从一开始李城追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的情况，但是那时候感情热烈地要命，也并不在意这些。

　　每天晚上，偷偷地等在他打完工回学校必经的小路上，然后突然跳出来吓裴诺。或者当裴诺在图书馆写论文的时候，他坐在旁边满是爱意地看着裴诺，等着裴诺写累了抬起头看他。再或者……

　　那时候一切都是那样地浓情蜜意，仿佛就可以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般。

　　可李城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纨绔子弟东西，这样的事情做多了，自然也会腻烦。他学会了抱怨，当裴诺为了打工拒绝和他一起去听音乐会，当裴诺为了忙课题拒绝了他的海边旅行的建议，当裴诺……

　　为了打工和学习不得已推掉李城发来的各种玩乐邀请时，李城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冷淡，他甚至萌发出一丝对裴诺庸庸碌碌地厌弃感。自然，裴诺也不是毫不察觉的，他感受的到李城每次对他的不满与不耐，以及眼神中那渐渐被现实磨掉的爱意。

　　裴诺有时候很恨自己的理智，因为过于理智而无法抛弃很多。每当他想接受李城各种邀请时，大脑却总是即使地阻止了他。

　　他无法做到那么自私，他的父母不过普通地机关干部，收入不高不低，供他出国虽不能说砸锅卖铁，但也并不是和多轻松。况且他还有一个读高三的妹妹，他希望自己的妹妹以后也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享受好的教育。

　　裴诺对于李城的感情，虽然很少表现出来，但他自己明白，自己很爱李城，可是他背负的太多，所以有些他注定不该接受大多。

　　因此，当裴诺看见李城和一个漂亮的女孩手挽着手走进商场，眼睛顿时被刺的一瞬间仿佛看不见一切，楞了几秒后，却又继续默默地低下头继续擦拭桌面。

　　裴诺心中突然只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赶紧把桌子擦干净，不然老板又要扣钱了。

　　他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痛恨自己的理智与懦弱，为什么心中有着撕裂般的疼痛却仍然那么冷静。

　　果然，李城还是结了新欢，就是那天裴诺看到的那个金发女孩。李城也再也没有来找过裴诺，裴诺也很有默契般没有去找过他，但彼此间早已明白两人的关系就此结束，相恋了半年，也是该为这场任性的感情画上句点了 。

　　就这样时间匆匆流逝，不知觉间，天气也从寒冬腊月转换成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裴诺如往常般做在图书馆赶导师布置的作业，突然觉得有什么物体挡住了光线，便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是李城。

　　“好巧啊。”李城有些夸张也有些莫名地朝裴诺打着招呼。

　　“是啊。”裴诺有些生硬地扯了个笑容。

　　“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最近还好么？”

　　李城没有介绍身边的人反而开始关心问候裴诺，这让裴诺有些不知所措。

　　“还行，就那样过着。你呢？”

　　“也就那样，混着呗，反正下个月就毕业了。”

　　“恭喜你，即将成为社会人了。”裴诺不知为何有些感伤，但仍是笑容相待。

　　“是啊，怕是以后想见的机会也少了。”李城点了点头，“我毕业后可能会去东部了洛杉矶工作”

　　“这样啊，挺好的。”

　　“那个我今天在公寓办party，你有空来参加么？”

　　这句话换来了彼此间的沉默，裴诺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所以没有看见李城眼中的期待。

　　“我……”裴诺本能地想拒绝。

　　“这可能是我在这里最后一次和朋友的聚会，你可以来吗？”有些祈求地语气令裴诺一下子心疼了下，他抬起头，这一次他直视了李城的眼睛。

　　就像初识般的，恍如时光倒流，站在自己面前的仍然是那个眼中满含着爱恋的人。

　　“好……”裴诺无法再拒绝，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

　　李城听到了裴诺的答复，突然大大地笑开了，有种特别满足地感觉。裴诺明白自己无法招架，干脆低下头不再理会他。

　　可李城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的影响，他之后有开心地和裴诺寒暄了几句并告知了聚会的时间与地点后才离开。

　　裴诺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