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宝藏》Famous1

11、逃跑还是战斗

　　许小卡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海边，洁白的海鸥在头顶盘旋，大海波涛壮丽，一切是那么的自由和旷阔。

　　可还没来的及欣赏，脚下的土地变得坚硬，身边隆起嶙峋的巨石，下一瞬他就站在了悬崖边上，大海显露出它凶恶的一面，海浪变得汹涌，仿佛想要吞噬他，他腿发软，有些站不稳。

　　小卡觉得害怕，想叫救命，可嘴里说的却是：“妈妈……”

　　风变的猛烈，像刀割般凌迟他的身体，他抱紧自己，效果甚微，飓风已经把他的衣服割破，留下丝丝血痕。不知何时，带刺的藤蔓缠住他的脚踝，尖刺扎进身体，鲜红的血流了出来，藤蔓还在向上蔓延，企图把他完全包裹，只留下一双眼睛……他瞧见海鸥飞过来，藤蔓开始攻击它，他下意识的想要去遮挡，却被刺穿了整只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

　　小卡猛地睁开眼，紧张地看向四周，直到看见熟悉的场景和人时，他紧绷的身体和急促的呼吸才缓慢放松。

　　中秋本来在他床边低头看手机，注意到他的举动，也抬头看向他。

　　…………

　　空气停滞了两秒钟，便立刻被中秋的惊叫搅的乱七八糟。

　　“卡，我差点以为你会死啊！”中秋扑上来，捧住小卡的脸蛋，一脸担忧的神色。

　　“我没事，你放开我……”小卡想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手腕却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疼痛，仔细一看，他的右手小臂变粗了一圈，尤其是手腕，青紫一片，血管快要穿透皮肤爆出来，内侧贴着一块灰色的膏药。

　　“我的手腕怎么这么疼啊？”小卡惊呼。

　　“柳师傅说你的手像是腱鞘炎，又像软骨损伤，他说这是厨师的职业病，已经给你贴了片膏药。”中秋细细道来。

　　小卡把手腕抬起来，仔细看了看，说，“有没有可能，两者都有呢。”

　　“有可能，这得去医院拍片子看看。”中秋点头，“那你起来吧，我陪你一起去。”

　　“几点了，你不上班吗？”小卡问，环顾四周，宿舍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俩。

　　“放心，我请假了，也帮你请假了。”中秋拍拍胸脯，自豪地说道。

　　“我没事，不就手腕这点伤嘛，我自己去就行了，耽误一天你全勤奖就没了。”小卡对中秋说道。

　　“那也不行，我发现你躺在草丛里昏迷不醒，给我吓坏了，但你身上臭的出奇，一看就是你喝多栽进去的。不过，也不知道你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呢，还是我陪你去医院看看最稳妥。”中秋的眼里透露出担忧。

　　小卡愣了一瞬，忽然起身惊叫道：“钱！钱呢！”

　　中秋被吓到，往后一退，又立马指着他的床说：“被子！被子下面！”

　　小卡掀开被子，看到粉色的钱币平铺在上面，提起来的心又落下了，竟然一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昨晚看你紧紧抱在怀里，又那么重的酒味，就知道这些钱你肯定赚的很辛苦，就立马帮你藏起来了。”中秋解释道。

　　“中秋……”小卡鼻子一酸，带着哭腔说，“你真好……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中秋一见他这副模样又立马笑了，“都是顺手的事，我也不能看你在草丛里躺一晚吧。”说着，把桌上的早餐递给他，“还热呢，快吃吧。”

　　小卡接过，鸡蛋还有余温，温度直达掌心。

　　“你回去上班吧，我没多大事儿。待会儿我自己去医院就行，我昨晚上是太困了，草地软绵绵的，我就说躺一会儿，刚坐下就睡着了，肯定没摔着。”小卡一边吃包子一边说。

　　“真的？”中秋狐疑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你去吧，晚上回来咱们出去玩，全场消费我买单。”小卡朝他挑眉，拍了拍盖钱的被子。

　　“你没事就好，”中秋也笑，“那些钱你留着看手腕吧，就算是职业病也不能忽视。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先去上班，你照顾好自己哦！”

　　“嗯，你去吧。”小卡目送中秋出寝室。

　　等走廊里完全听不见中秋的脚步声时，小卡才放下吃的，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他慢慢解开衬衣，前胸和腹部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一个好地方。后背瞧不见，可随便碰碰，也是疼地呲牙咧嘴。又抬起手腕，肿得跟脆片肘子一样，根本不能弯曲。唯独一张脸还完好无损，看来昨晚那帮人就是有意为之，纯属报复。可至于凶手是谁，小卡却毫无头绪。

　　许小卡犹豫半晌，还是把那些钱拿了出来，仔细数数，一张没少。翻身下床，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洗个了澡。回来后又带上身份证打车去了银行，他得把这些钱存起来，这样才安心。

　　当看着存款单据上的巨额数目时，强烈的喜悦溢于言表，签字确认手都发抖。可当完成业务，起身离开，同等的落寞又涌上心头。

　　小卡从银行出来后，大脑已经毫无思考能力，站在大门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外面烈日炎炎，太阳站在头顶，周围都是白晃晃的一片，头发昏，肚子也在咕噜咕噜响。

　　或许他该去吃顿饭？他这样想。

　　刚走出没两步，电话就来了，小卡一看，是王经理。

　　“喂，王经理。”

　　“小卡啊，早上你请了病假，身体现在怎么样啦？”

　　“经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哦，”王经理干笑两声，“是这样，刚杜总那边来电话，说要去湖岛钓鱼，两天一夜，问你去不去？”

　　“湖岛？”小卡疑声，“湖岛在B市啊，这么远去钓鱼？”

　　“有钱人嘛，玩就要玩尽兴。”王经理的话语多了些劝慰的意味，“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辛苦，但是工作嘛，没有办法的。最起码付出就有回报，还是值得的，但如果苦和累都吃了，还什么都没捞到，那就是傻子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要去这么久，还在外面过夜……”小卡很是犹豫，“上班怎么办？酒店这边怎么交代？”

　　“酒店这边有我，主要是你。权当是出去玩，也享受享受有钱人的生活，住湖岛最贵的酒店，在最宽阔的湖边钓鱼，多么惬意啊！小卡你还年轻，有些话我多唠叨两句，都是为你好。杜总是做大生意的，身份地位都和我们能高攀的，但现在他点名让你作陪，是看重你，是在给你机会，只要人家愿意轻轻托你一把，你必定前途无量……这些话我点到为止，剩下的你自己考虑，想通了告诉我。”王经理语重心长地说完一堆话，便挂断了电话。

　　如果完全和王经理不相识，那小卡可能会觉得他是真心提携，好言相劝，可惜他已经将王经理的真面目看的清清楚楚，在听完这席话后，只觉得嫌恶和恶心。

　　人的大脑深处，有一个形状像杏仁的区域：杏仁核。它是“危险检测中心”，负责快速判别是否存在危险。此刻许小卡的杏仁核向他传递了两种选择“战斗”还是“逃跑”。

　　他的第一本能是“逃跑”，身上的疼痛无时无刻地提醒他——你可能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趁一切还来的及时，快跑。喝一瓶酒，打几次牌就能赚好几万吗？他什么都没付出就收到了巨额的回报，这种违反常规的事情让他感到恐惧。而王经理的这通电话，像是一张催缴单，提醒他需要结算了。

　　小卡拿出手机，准备给王经理回复。

　　可手刚伸进裤兜就摸到了那张还温热的业务回执单，一张真真切切的存款小票。

　　手机响起提示音，有短信进来。

　　小卡点开，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只有简单的五个字——再帮我一次。

　　他收起手机，思绪回到现实，街边的叫卖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爆炒小摊散发的食物香味不受控住的钻进他的鼻子。

　　中年老板正抡着铁锅上下摆动，老板娘拿着油腻的菜单招揽客人，年幼的孩子坐在小塑料凳上摇摆着双脚。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幻想，当自己学有所成后开一个小饭馆，过上简单又幸福的生活。

　　可如今站在摊位前，小卡只会说：“老板，来份炒饭……加鸡蛋、加火腿、再加份牛肉吧，一共多少钱？”

　　“32！”老板干脆利落地回答。

　　等候时，小卡依旧站在街边，手指不断揉搓衣兜里的那张小票，眼睛盯着滚烫的炒锅发呆，只看见赤红灼热的火焰在铁锅的移动下涌动摇摆，他的额头也渗出了滴滴汗水。

　　片刻，他拿出手机，给王经理回复：我去。

　　“小哥，你的炒饭好了！”老板娘把炒饭端上桌，热情地招呼他。

　　“好的，谢谢。”小卡笑笑，坐在了黏腻的小桌前，舀起满满的一勺米饭喂进嘴里。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一辆低调奢华的奥迪A8缓缓靠近，车牌号DO666。

　　小卡站在路边有些犹豫，他认出来这是许美扬的车。

　　“走吧，我来接你。”许美扬从车上下来，走到他跟前。

　　“你……”小卡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结巴。

　　“上车吧，一起去湖岛。”许美扬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为他拉开了副驾的门。

　　许小卡连连点头，二话不说地就上了车，快递地扣上安全带。

　　“杜总他们昨晚就坐高铁过去了，我有事耽搁，只能上午开车过去，刚好把你一起带上。”许美扬上车后主动解释道。

　　“嗯，好。”小卡低声应答。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忐忑，额头也流汗了，手心也黏黏糊糊的，连带着嘴巴也张不开。

　　许美扬看左侧后视镜时顺势瞟了他一眼后，调节了空调的风力。

　　小卡可以感觉到有一股柔顺的凉风吹来，心里的潮热也下去了两分。

　　“吃饭了吗？”许美扬边开车边问。

　　“还没……”小卡回答。

　　“你一般早餐吃什么？”许美扬又问。

　　“面、包子、鸡蛋之类的。”小卡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嗯，好。”许美扬点点头，便没再说话了。

　　不多时，车就停在了一家早餐店前，两人下车，进了店里。

　　“吃份早午餐吧，”许美扬笑道，“我也还没吃呢，要我饿着肚子开车可就太亏待自己了。”

　　小卡笑笑，打量着这家店，不大，就是安静亮堂，厨台都是可视的，用厚玻璃和餐桌分割开来，后厨人员都带着帽子、口罩和手套。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许美扬看着他说，“他们家味道都不错，食材也新鲜，我经常来，要是你不知道吃啥，我还可以给推荐。”

　　“你吃什么？”许小卡躲开他的视线，问道。

　　“嗯，”许美扬思索了一下，移开了目光，“我要一碗牛肉米粉吧。”

　　“那我也一样。”小卡跟着说。

　　“好，你先坐，我去取票。”说着，许美扬就独自去了柜台。

　　小卡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许美扬的背影发呆。一件宽松版天蓝色条纹衬衣加白色披肩和白色短裤，一双浅灰色布鞋，组成了今天的他。

　　私心一动，小卡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照片里他双手插兜，慵懒地站在柜台前等待。

　　小卡还没欣赏多久，许美扬就端着两碗小米粥过来了。

　　“先喝点这个，温温胃。”许美扬分给他一碗。

　　见小卡不解，他又说道：“前天晚上你喝的那瓶是真酒吧？昨天还请了病假，估计你‘伤’的不轻。”

　　“你说那个啊，”小卡脸上微微发烫，勉强笑笑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一直灌你酒，要是把两瓶都换成白水就太明显了。”

　　“我明白，”许美扬坐下，把米粥往他跟前推了一点，“所以我很感谢你。”

　　小卡眉头一皱，急忙解释：“我那样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当时你看上去有些难受，我也不想看你白受他们欺负，所以才偷偷换了酒，我完全没有想要图谋……你的感谢……”

　　许美扬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他一贯的温和笑容，点点头，说道：“快喝吧。”

　　小卡端起米粥，轻啜了一小口，确实温温的，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