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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表里不一的证明。 ...

  •   二零一七年。

      冬天。

      外面下着大雪,手机弹出了一条新消息,张真被惊醒了。今天是「初次夜」的第二天,她拿起手机查看通知,手机内的通知是「雪假」延期,紧接着是父母的短信。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受到鼻子的堵塞。

      「温有贞。」她摇温有贞的身体,「我感冒了。」

      以鼻子的堵塞程度,不是一个正常的程度,这样一定是感冒了。她的眉毛懵懵的,眼睛怔怔的,病不使她好过,她也不让温有贞好过,不过多久,动用嘴唇动用跨坐,再不济动用摇晃,也要将温有贞闹起来。

      温有贞被闹醒了,声音沙沙的:「感冒?」

      第二句是:「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张真的鼻音很重,「怎么会?」

      事实上,感冒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它无孔不入,在短短的一天,就能入侵张真的五脏六腑。被入侵了五脏六腑的张真截然不知,与温有贞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非要谈论出一个原因。

      「因为昨晚……吗?」

      温有贞说:「不对,你盖着被子。」

      「那是因为铲雪?」

      温有贞说:「不对,你穿着衣服。」

      张真的眼皮烫烫的,贴着温有贞的手:「那是因为什么?」

      温有贞的手摩挲过张真的眼皮,感受到眼皮震颤,眼皮的主人抬起眼睛,补充了一句:「一定是因为你。」

      这是一句无缘由的怪罪,温有贞配合问:「因为我什么?」

      两个人在床上,没有穿多少衣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张真笑了一下,抱着肚子,笑得越来越大,直到笑到摊开在床上。过了一会,她安静了一下,又笑到在床上打滚,全部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好的答复。

      是那首酸的诗。

      就那首。

      不知道究竟要不要讲,最终还是贴近了温有贞,挑着她的眼睛注视,一字一顿。

      「因为。」张真眼睛亮亮的,说,「你的。」

      「眉眼笑语。」

      「使我。」

      「病了一场。」

      被肢解后的张真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曾经的桥段。在梦境中,她短暂的忘记了痛苦,能够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将那句话重新描述。

      十七岁的张真说:「我要——」

      二十五岁的温有贞说:「我要——」

      「引用木心。」

      最开始的「引用木心」是为了表达喜爱,后面的「引用木心」是为了什么呢?张真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没有阻止梦境中的两个人,将那首诗组成全貌。

      十七岁的张真说:「热势退尽。」

      二十五岁的温有贞说:「还我。」

      「寂寞的。」

      「健康。」

      ……

      二零一八年。

      高三。

      张真「艺术生」的方向是绘画,为了高考,结识了新的社交圈。那个社交圈与绘画强关联,温有贞无法融入。她们共同定了「蓟州」作为理想院校地址,为了登上理想院校的殿堂,张真参与了集训。

      集训中,有一名女生与她投缘,名字是余红。

      「我们一块画画吧。」余红说。

      张真欢迎新的朋友,热于帮助新的朋友,发展出了新的一片社交圈。在得知余红也在相同学校时,与她交往甚密。余红是「肌肤饥渴症」,她曾经开玩笑说过很多次:「我肌肤饥渴的。」

      张真问:「肌肤饥渴?」

      「喜欢勾肩搭背的。」余红向前看,「再比如说,挽着?」

      余红的肌肤饥渴,变成了挽在张真手臂的手,变成了搭在张真肩膀上的胳膊,变成了对着张真脸颊的亲吻。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用过的筷子给张真用,吃过一口的食物,乐于给张真分享。

      张真起初很介意:「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余红回复,「都是直的,难道你是弯的吗?」

      在好与不好之间,选哪个都是错误。选不好,相当于对着余红明牌,说:我是一个女同性恋!选好,又不能那样亲近。

      张真支吾了下,觉得不能公开:「你说得对。」

      在心里说:「我是一个女同性恋呀!余红。」在余红即将贴在脸上时,选择了躲避,在余红递过来筷子时,选择了拆新的筷子,在余红挽上手臂时,主动将挽上手臂的动作改变为搭肩,将所有暧昧的举措,变成「朋友」间的正常相处。

      她们是朋友。

      坚定的朋友,绝对的朋友。

      余红和张真,两个人都如此认为,她们的友谊逐步上升,甚至上升到了添加通信方式,约定毕业旅行。最开始余红是单身,被朋友嘲笑,她的眉毛野性地一挑,往男生的群里扎,没过几天,余红也交了一任又高又帅的男朋友。

      一天放学,张真向温有贞正式介绍余红。

      「她是余红。」

      余红微笑了下:「我是余红。」

      她的眼里闪着光,手里戴着手链,肩膀一伸,下意识往张真那边靠。温有贞的眉毛弯弯的,喉部细瘦,女性化的喉结下潜,温水一样的眼睛扫视了张真一眼,旋即正过眼睛,对着余红介绍自己:「我是温有贞。」

      「温有贞」的名字,盛名在外。

      据余红所知,「温有贞」的外在优越,今天一见名不虚传。常年在「校园墙」的温有贞,在线下更加为名字「添砖加瓦」。

      「传说」中的温有贞注视着她。

      「传说」中的温有贞像在思考。

      「我听说你对张真很好。」她说,「谢谢你,这样关照她。」

      余红说:「应该的。」

      她大方地笑了一下,男朋友正在校门口等着她,对着她叫喊:「余红,走了!」

      温有贞的目光让她感到不适,让人找不出原因,她皱了皱鼻头,把头发拨动到耳后,直觉觉察出了奇怪。张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朋友?温有贞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她的视线在张真与温有贞两者之间周游。

      过了一会,她轻巧地摆了摆手:「我男朋友找我,拜了。」

      留下温有贞与张真两个人在校门口,气氛不算特别和睦。张真打算牵温有贞的手,被她避开了;张真又打算挽温有贞的手臂,同样是避开。张真感到一阵莫名,快走了几步,站在温有贞的眼前,把着她的两肩。

      「怎么了?」她说,「我做了什么吗?」

      温有贞反问:「你们,没做什么吗?」

      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把张真的稳定割开,把张真的乐观割开,将张真培养成了一个学会焦虑的张真。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一句话,使张真回忆过去,回忆过后发现自己的清白,觉得更加委屈。她不知道正常的友谊是哪里惹到温有贞了,目视着温有贞,短时间内没能说得出话,见到温有贞转身要走,箍着温有贞的肩膀,不让她走。

      「她有男朋友了!」能言善辩的张真,委屈到只有这句话。

      「是吗?」

      「校门口那个就是啊!」

      「和今天的事有关系吗?」

      「你不是吃醋吗?」

      「你知道我吃醋,所以你故意的吗?」

      张真急得汗都下来了:「不是啊!」

      她抓耳挠腮,绕着温有贞到处走,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只是想让温有贞参与进自己的生活,就像高一的时候,她们有相同的社交圈。自从恋爱以后,温有贞洁身自好,洁身自好到连朋友都不交了,张真觉得很没有必要。

      「你的感情观不对。」她小声说,「这不对的!」

      温有贞听到了:「所以说?」

      「人是要有正常的社交的。」

      温有贞的手扶上喉结,刘海有一些乱,不光是刘海,光鲜外表下的里面也都从根源糜烂了。张真不会知道「传言」是真的,温有贞不是「君子」,是个挑拨离间的「婊子」,所有想要得到的,都要不择手段的得到。

      「我们现在是在吵架吗?」

      张真被问愣了:「算是?」

      「传言」都是真的,「挑拨离间」是真的,温有贞破坏了数十几个人,数几十段感情。曾经在初中,光是造谣就已经造了十几个,传话就传误了几十次。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什么谣都造,哪怕是「黄谣」。

      「我看到她和你喜欢的男生去了酒店。」

      「是的,我亲眼看到的。」

      在爱情里,她容忍不了感情出现杂质,宁可以名声换「纯洁」。

      「你和她绝交。」她说,「你和余红绝交,我就不和你吵了。」

      张真琥珀色的眼睛,倒映着温有贞的样貌。眼中的温有贞从不主动要求性,踏实、肯负责,总是身陷不好的传闻,她说出口的话,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张真眼睛里面的光游动了一下,闭合了一下眼睛,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真的吗?」

      ……

      张真和余红绝交了。

      二人约定在校园后身,一个不见人的地方,由张真率先发起话题:「我们绝交吧。」

      她拿起一颗石子,「青春」使她不在乎这件事会使手脏,也是「青春」促使她将石子扔在墙上,砸了校园墙上一个小洞。「绝交」一词,往往也只在美好的「青春」才会出现。

      余红没有对此事惊诧,和张真蹲在一起,也拿了颗石子。

      她问:「决定好了?」

      张真说:「决定好了。」

      在「青春」中,决定「绝交」往往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余红也没有对此有留恋,扔了一颗石子后,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指甲。

      过了一会,她说:「温有贞让你干的?」

      张真惊诧:「你怎么知道?」

      「哈哈。」余红笑了笑,拍了拍衣服,「你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从那一天后,她在背地里打听了「温有贞」,打听出了一堆往事。那可真是多啊,不同的人,对她都有不同的评价。

      说她是女神级的;

      说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说她是条「母狗」的。

      「她是一个好人。」张真坚定的认为,「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样的人?」

      余红忽然神秘地说:「你想不想,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可能是「真实面目」四个字让人神往,也可能是「不想绝交」四个字占据了上风,张真同意了这项请求,表面上与余红绝交,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背地里仍旧会建立联系,获取温有贞表里不一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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