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金星天蝎

3、第三章

　　马瑞莲吃着粥,就看到有人推门而入,她放下碗,迎向来人, 抱住她.
　　齐敏抱住马瑞莲,许久才放开, 放开之后,她想,老板娘被小酒保养得不错,稍微有点肉了,这长裙穿着,更添了分小性感.
　　“新公司,第一天,怎么样?” 马瑞莲开门见山.
　　“哦哟,不谈了.” 齐敏噼里啪啦说开来,说书一般将下马威的事情讲了一遍.
　　马瑞莲看着齐敏,一脸的笑,想,她这样的个性真好,能让别人开心,也能让自己立刻忘了不开心的事.齐敏有很积极向上的观念,觉得任何伤心难过事,睡一觉,隔天起床,立马忘光.马瑞莲喜欢齐敏,她喜欢看着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手舞足蹈的讲话方式,还有她的乐观.
　　说书说到最后,齐敏放低了声音, “知心姐姐,我遇到了我的第一次.”
　　“嗯? 初恋? 在新公司?” 马瑞莲拢起手臂,歪着头,明显对这个故事更加感兴趣.
　　“第一次.” 齐敏又强调了一下.
　　马瑞莲定神一想,脱口而出, “你那个老师? 哇哦,开头很精彩,然后呢?”
　　“没有然后,哪里来的然后,人家都结婚了,小孩看上去都很大了.” 齐敏两手一摊,摇摇头,下了个结论, “我和他从今以后只是雇佣关系,他是甲方,我是乙方.做的不开心,我还可以炒了他.我反正不怕的.”
　　马瑞莲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试探, “他是你的第一次,你也说过,你也是他的第一次,你再看到他,难道你就不会有一些感觉吗?” 她顿了顿,直白道, “我指不论心理上或者生理上的感觉.”
　　齐敏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老实道, “不是没有.”

　　齐敏想到那个时候,七年前,她还在大学,正巧快毕业了,跟着导师赶论文,就在那个时候遇见了孔舟仁,那个从台湾交换过来的研究生.齐敏的导师是个大忙人, 便让她跟着孔舟仁做论文,一来二去,两人便开始谈恋爱.谈的时候自然是甜甜蜜蜜,孔舟仁年纪本就比齐敏大了四岁,十分会照顾人,约会的节目往往安排得周到又浪漫,齐敏当时说小也不小, 而且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可还是陷了进去.
　　齐敏入了神,想到第一夜,她疼得要命,男人也是早早谢幕,两个人抱在一起,一身汗,又异口同声朝对方讲, 对不起,然后又笑开来.齐敏记得,那个男人一笑就是两个酒窝,可爱得像个小孩子,两个人笑着笑着,又黏到了一起,再试过之后,就尝到了甜头, 便再也放不开.齐敏记得自己抓着男人肩背到最后不停尖叫,晕过去再醒过来,就看到眼前人一脸揶揄的笑,那人背过身,讲, “宝贝,你该剪指甲了.”
　　对了,那个男人喜欢叫她宝贝,她想,是不是台湾男人都喜欢叫女人宝贝,甜心什么的,就像痞子蔡在 “第一次亲密接触”里面写的那个阿泰一样,这样他们即使分不清,也不会叫错.她还记得,自己当时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竟然帮他一一舔过那些伤口,最后还笑嘻嘻地讲, “唾液可以消毒.” 男人怎么肯放过她, 翻身抱着她,两个人又连在了一起.齐敏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统统停留在那个隔音效果奇差的宿舍和那张床上头,当然还有一盒一盒的套子.那种记忆太深刻,深刻到后来男人离开,齐敏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分,她摇摇头,咬咬牙,哭一场,她想,没什么不好,大家都是第一次,她不吃亏,想到后来,接着哭,再哭完,彻底醒过来,继续朝前走.

　　马瑞莲调了一杯酒,推到齐敏面前, “Mocktail,不含酒精,你尽情喝.”
　　齐敏看着那杯冰冰凉凉的薄荷酒,抿了一口,笑着问, “小酒保教你调的啊?”
　　“你就像那七十二变的齐天大圣,什么都能变,唯一弱点就是酒精.”
　　齐敏又忍不住想,酒精的弱点也是孔舟仁留给她的,那个人离开后,自己喝了太多的酒,到后来再碰酒精时竟然严重过敏,住进了医院.自此往后,她连吃酒酿圆子都会起红疹,真真悲惨.齐敏从回忆中脱身,想,自己这样很不好,回忆太多,太消极.

　　九点过后, Marilyn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齐敏窝在吧台一脚,看着乐队的音响师在调试.她想,今天晚上又可以听那首如风了.
　　张斌看着眼前的一排排试管,疾速记着笔记,脑子里面却是想着马瑞莲,他心神不定,不耐地看着讲台前口若悬河的老师,又时不时扫一眼手表,最后停下笔,曲指成拳,握紧.

　　齐敏背过身,乐队开场音乐响起,然后便听到有人介绍新人,她转身,怔愣住.
　　那个男人清浅一笑,开口唱起一首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嗓音低沉,音准节拍完美无缺,台风稳健,丝毫不怯场,根本不像个新人.唱毕,台下欢呼尖叫成一片,还有人扔了花.齐敏眼尖,一眼瞧出是那厕所里面的马蹄莲.她凝住目光,看了花,又看了那拾花的男人,想,太像了,这男人和孔舟仁太像了.
　　男人亲了口那支厕所出品的马蹄莲,齐敏忍不住又转过身, 把头埋在臂弯里头,不停地笑着,笑到眼泪留出来,滴在吧台木板上.
　　董煜在吧台另一角一眼就看到了齐敏,看着她和别人一样,听到新人出场转身,然后脸上的表情怔住,再也没有松开来,连别人欢呼尖叫的时候,她也愣愣地看着台上的新人,看到新人耍宝地亲那支花,她便又转过身,低下头,埋着脸,肩膀一耸一耸地,不知是笑还是哭.

　　齐敏感到肩膀被人一拍,她以为是马瑞莲,猛地头一抬,一滴眼泪原本是要直接落下来的,现在却顺着她的面庞滑过,渗入肌肤, 斑驳开来.
　　“对不起.” 董煜看着那道水痕,立刻开口道歉.原来,他打扰了她的伤心.
　　齐敏狠狠抹了眼泪,笑道, “你又没有对不起我.好巧,你常来吗? 不对,你一定不常来,因为我今天第一次看到你.这边酒不错,不过最棒的调酒师还没有来上班, ” 她看了看手表, “你有耐心再等半个小时,就能喝到他调的酒了.”
　　董煜看着齐敏一副热络神情,打断她的话, “好,我等半个小时,试试看他调的酒是不是真的那样好喝.”
　　齐敏收住话头,故作轻松地抿了口薄荷酒,有点苦,有点涩,不再冰甜.

作者有话说

　　mocktail, 一种不含酒精的鸡尾酒, 蛮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