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伴星》镜川cc

3、故地重游

　　林曦向剧组请了一天假，她把沈曜约在了瑞江中学门口。
　　本以为沈曜听到这个地点会拒绝，没想到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为了避免光线太强导致照片过曝，天刚蒙蒙亮，林曦就出门了。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意，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林曦就没有来过这里，四年的时间，瑞江高中变了不少。
　　重新修缮了大门，路边的小店也换了一批。

　　林曦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咖啡店，只能去便利店买了听罐装咖啡。
　　刚走出店门，她就看到校门口来了人。

　　林曦走了过去。

　　沈曜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内搭也是白色，下面是宽松的浅蓝色牛仔裤，简单干净。
　　他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丝厌倦，光是站在那，就能让人感觉到他的不同。
　　——有些冷淡，又有些凌厉。

　　和记忆中的脸重合。

　　林曦一阵恍惚，快要走到沈曜面前的时候，她突然放慢了脚步，有点害怕靠近。
　　万一是梦呢？

　　沈曜比她先迈出一步。
　　“小心。”
　　灼热粗糙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臂上，一把把她拉了过来。
　　不是梦。

　　“搞什么啊，不看路啊！突然停下来要吓死谁啊！”身后传来逐渐远去的怒吼。

　　林曦没反应过来，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失了神。
　　干净的白色，淡淡的洗衣粉味。

　　林曦胸口泛起一阵酸楚，在她的幻想中，二十二岁的沈曜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不是乳糖不耐吗，能喝这个？”沈曜松开手，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罐装咖啡漫不经心地问道。

　　林曦回过神来，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凑合喝吧。”

　　“工作很忙吗？”

　　“嗯……”

　　“当上编剧了吗？”

　　林曦抬起头，沈曜还记得。
　　那他们的约定，沈曜应该也记得吧？她没有问出口。

　　“还不算吧。”林曦想了想自己在剧组的处境，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一向不喜欢把话题变得苦涩，于是又补充道：“但是快了。”

　　沈曜神色复杂，低着头，突然看到了她手中的咖啡，说道：“等我一下。”
　　不等林曦回答，他就往马路对面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乌龙茶。
　　“咖啡给我，你喝这个。”

　　“嗯。”林曦缓缓地抬起手准备去接，沈曜的手又收了回去。
　　他把瓶盖拧开后又拧了回去，倒置试了试，确定不会漏出来才再度递给了林曦。

　　林曦默默接过乌龙茶，放进包里。

　　沈曜打开咖啡的拉环喝了一口，问道：“去哪拍？”

　　“操场。”

　　之所以选在这里，除了故地重游的蓄谋以外，还因为七月恰好是瑞江中学的开放月。
　　瑞江中学有将近百年的历史，校区很大，校内风景秀丽，在暑假时，会作为景点对外开放。

　　免费的景，不用白不用。

　　“还记得吗，每天放学多少女生围在操场，看你打篮球。”
　　两人一同朝校内走着，很有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聊着往事，倒真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在叙旧。

　　林曦的目的达成，今天或许有希望知道当年沈曜离开的真相。

　　“是吗？”沈曜淡淡地回应。

　　这不是林曦期待的反应。

　　以前的沈曜只是看上去高冷，实际上性格有很幼稚的一面。
　　他长得帅，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长得帅，但是别人夸他帅的时候，他还是会抑制不住地暗爽，一边装酷一边露出傻气的笑容，说是人形金毛也不为过。
　　所以林曦给他发信息要照片的时候，也故意用了这一招，故意夸他帅。

　　林曦看着他平静的嘴角，又说：“是啊，每天我就看着别人往你抽屉里塞情书。”

　　沈曜还是没太大反应。

　　“连校花都喜欢你。”林曦又说道。

　　沈曜终于有了反应，他扬了扬眉：“没有吧。”

　　“都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你送花了，还没有啊。”
　　这句话说出以后，两人同时沉默了，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林曦开始后悔。
　　这句话听上去酸溜溜的，不知道沈曜察觉到其中的意味没有。

　　林曦当作什么都没说过一样，直接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吃早饭没？”

　　“没呢。”沈曜也没纠结，很自然地回答。

　　“我也没吃。那一会儿拍完去看下巷子里的那家面馆？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哪家？”沈曜问。

　　林曦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面馆是在她高三那一年开的。
　　可那时候沈曜已经离开了。

　　林曦于是故意说道：“新开的，哦不对，应该说是你走了之后开的。”

　　沈曜听到这句话抿了抿唇，不自然地看向了别处。

　　“外面变化那么大，操场倒是还一模一样。”他学着林曦的样子，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林曦知道他不想回答，只能顺着他的话抬起头。
　　红色的塑胶跑道映入眼帘。

　　七八点的太阳虽然亮，但还没有到刺眼的程度。
　　跑道边缘种着一排高大的香樟树，投下大片浓密的树影。

　　“我想想……”林曦让沈曜站在树影下，正准备给他指导动作，就见他双手插兜很自然地站好了。
　　不需要任何刻意的修饰，就这样素净、挺拔，完全融入周遭的环境中，美好得像一幅画。

　　棱角分明的脸、高大的身材、宽肩窄腰、修长的腿、就连皮肤也白，真是老天赏饭吃。

　　林曦这样想着，立刻举起了相机。
　　“你随便走走停停，看哪里都行，我来抓拍就好。”
　　林曦目不转睛地看着相机的显示屏中的画面。

　　沈曜真的太上镜了。
　　林曦在剧组见过很多男演员，他们在现实中都非常好看，但在镜头前总会有点小瑕疵，需要找角度。
　　沈曜不一样，他每个角度都很好看。
　　每一帧落在取景框里，都像是电影定格，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曦觉得，一定会有导演相中他。
　　想到这，她心里不由地又有些失落。

　　他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林曦看着站在跑道上的沈曜，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当年的那个少年。

　　一模一样。
　　一切都和沈曜陪她跑步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时候林曦才转学过来，已经是高二，同班同学早已熟络，形成各自的小群体，她很难融入。
　　再加上那时的她沉默寡言，又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没有同桌，在班级里像个透明人。

　　和前面的沈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曜的外表虽然很有攻击性，但他的性格极具反差，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气，温和好相处，又是校篮球队队长，光环加身，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他的座位周围总是围着不少人。

　　所以，除了开学那天以外，两人基本再也没有单独说过话。
　　直到——
　　某天放学的时候，班长张玥拿着校运动会的报名表来找她，说要她融入集体，报名参加运动会。

　　林曦无奈之下只能报了被剩下的3000米长跑。
　　但林曦根本就不擅长运动，于是她为了运动会当天不要出丑，故意等到同学都走了，才去操场练习。

　　她性格别扭，向来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就连练习都要偷偷摸摸的。

　　然而，跑步比想象中还煎熬，才半圈不到，林曦就开始头晕耳鸣。

　　沈曜是这时候突然出现的，林曦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得他出现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他穿着白色的球衣，书包随意地挎在一边肩上，一看就是刚从篮球馆出来。

　　“你怎么突然开始跑步了？”沈曜走了过来。

　　林曦的呼吸还没有调整过来，还喘着，“我……我报了3000米。”

　　“难怪，那你还要跑吗？”

　　林曦点点头。

　　沈曜往一旁走去，将书包放在了操场边上，然后走了回来。
　　“我也还要再跑几圈。”他漆黑的眼睛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来吧，刚好我们一起。”

　　头顶的路灯照在沈曜身上，像是专属于他的聚光灯。
　　林曦愣在原地，被光线晃得眯起了眼睛。

　　“台阶——”沈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林曦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林曦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上坡。

　　“想什么呢？又走神了。”沈曜问道。

　　“没什么。”林曦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他眼角的痣还和记忆中的一样。

　　林曦看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沈曜，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