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支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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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翙抱着一摞作文本走进教室，目光在台下扫视一圈。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你们杨老师临时有事，这节早自习我来代班。”她开门见山地说道，顺手将本子放在讲台上。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声。宁翙扶了扶眼镜，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慢悠悠地补充：“顺便通知一下，欠了十几篇作文的同学，再宽限你们一周。”
“谢谢老师！”此起彼伏的感谢声几乎掀翻屋顶。
宁翙轻哼一声，指尖轻轻敲击讲台：“当初提醒你们别把目标分定得太高，一个个都不听劝。现在知道后悔了？”
学生们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大家都知道宁老师和杨霏霏是多年好友，宁老师虽然教语文，但对这个班格外上心。
柳漠竹趁着讨论声稍歇，快步走到讲台边，状若无意地翻开班级日志：“宁老师，我打算做个班级生日表，以后好给老师和同学们准备惊喜。能悄悄告诉我您和杨老师的生日吗？”
宁翙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却也不点破，只觉得这孩子机灵周到，便爽快地报出两个日期。柳漠竹在心中快速计算——下周二就是宁老师生日。她道谢后回到座位，悄悄在备忘录上做了标记。
“安静了。”宁翙敲敲黑板，待教室静下来后，指向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学校昨晚刚发通知，最近要严抓课堂纪律。上课吃东西、睡觉、玩手机……都在重点名单上。”
她停顿片刻，让每个学生都看清她眼中的警告：“要是不想自己的‘光辉形象’被全校观摩，就都收敛点。”
柏呈云立即嬉皮笑脸地接话：“宁老师，我们班可乖了，从不违反纪律！”
“是吗？”宁翙挑眉，毫不留情地戳穿，“那开学这么久，怎么一面流动红旗都没拿到？”
许欢然灵机一动，玩笑道：“可能是因为我们太专注于学习了。”
全班哄堂大笑。宁老师也忍俊不禁，指着他们摇头：“就你们贫！抓紧时间自习。”
就在这时，瑶璟雯轻轻拍了拍前座魏莹星的肩膀，示意她看窗外。
魏莹星转头望去。初秋的天空澄澈如洗，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她正疑惑瑶璟雯的用意，目光却不经意间下移——在窗框与玻璃的狭窄夹缝里，竟栖着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
花瓣纤薄如纸，边缘带着细微的褶皱，茎秆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折断。它就那样安静地待在五楼的高度，像个不期而至的奇迹。
魏莹星微微睁大眼睛。这么高的地方，这朵花是如何被风送来，又恰好卡在这狭小缝隙中的？
瑶璟雯是第一个发现的。她几乎下意识就想分享给魏莹星，因为她知道魏莹星一定会喜欢——谁能拒绝枯燥学习生活中这样意外的惊喜呢？
乐仪注意到她俩的动静，好奇地凑过来，顺着视线也发现了那朵花。她立即小声招呼许欢然。渐渐地，窃窃私语声像涟漪般扩散开来，越来越多的同学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奇迹。
卫如锡忍不住央求：“老师！求您用手机拍下来吧！这太神奇了！”
宁翙看着台下几十双亮晶晶的眼睛，终究没抵过这群少年少女的软磨硬泡。但她坚守原则：“还有五分钟早自习结束。到时候再拍。”
于是全班陷入一种奇特的静谧。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默默祈祷风晚点来，祈祷这朵脆弱又顽强的小花不要在他们记录下这份美好之前离开。
柏呈云甚至对着窗户方向，用气声讲起了冷笑话，试图“挽留”这位特殊的客人。谢嘉卉哭笑不得地轻拍他一下：“一边去！你把它吓跑了怎么办？”说完自己也转身，用夸张的语气小声夸赞起那朵花，仿佛这样就能用诚意打动它。
全班没有一个人笑话这俩人的幼稚行为。所有人都紧盯着教室前方的时钟，看着红色秒针一格一格跳动。这五分钟从未如此漫长，他们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一点气流变化就会惊走这位脆弱的访客。
终于，下课铃清脆响起！
“老师！快！”靠窗的乐仪迅速让开位置。
宁翙其实早已好奇得心痒难耐。她快步走过去，低头看清那朵在夹缝中摇曳的小花时，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晨光为白色花瓣镀上一层柔光，它美得如此脆弱又如此倔强。
“我来拍？”宁翙拿出手机，却有些犹豫，“我拍照技术可不行，你们谁来？”
“我来！”许欢然自告奋勇地窜上讲台。
她从各个角度拍摄这朵承载了全班五分钟牵挂的小花，确保每一片花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最后她心满意足地将手机还给宁翙：“麻烦老师发班级群里啦！”
“好。”宁翙翻看照片，忍不住打趣，“我还会发个朋友圈，让其他老师都以为我的拍照技术一夜之间突飞猛进了。”
教室里爆发出愉快的笑声。而那朵小花依然安静地待在原地，对这场因它而起的小小骚动一无所知。
瑶璟雯靠近魏莹星，鼻尖萦绕着那缕熟悉的玫瑰香气，轻声问：“你喜欢吗？”——指的是那朵花，或许也不仅仅是。
魏莹星从窗外收回目光，抬眼看她。瑶璟雯比她稍高一些，这个角度需要微微仰头。魏莹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说：“低一些。”
瑶璟雯福至心灵，下意识屈膝，让视线与魏莹星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两人平视着。
魏莹星望进这双近在咫尺的明亮眼眸，清晰地回答：“喜欢。”
瑶璟雯感觉心脏像是被温暖的手轻轻攥住，随即又被抛向万米高空。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迅速发烫，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红得厉害。
魏莹星带着几分好奇轻声问：“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瑶璟雯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站直身体，手忙脚乱地道歉：“抱歉抱歉！我、我会改的！”她以为魏莹星是嫌她不够成熟稳重。
魏莹星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怔，随即失笑：“说什么呢。”
她心里有些不解。是瑶璟雯自己总说，在她面前可以放松，不用伪装。所以当魏莹星看着那朵被风意外带来、又固执停留的小花时，忽然就想到了瑶璟雯。于是她便想平视着，仔细看看这个总是为她带来惊喜的人。
仅此而已。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举动，会让瑶璟雯的耳垂红成那样。
而此刻的瑶璟雯，正沉浸在“阿莹主动靠近我还跟我平视对我说喜欢”的巨大冲击中，完全无法思考，更无法解释这纯粹是生理反应，根本不受控制。
就这样，一直到晚课过后，瑶璟雯那颗被魏莹星无意间搅乱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她心里哀叹，不是她不想平静，主要是阿莹太犯规了——那种无意识的亲近和直球，让她根本招架不住。
晚自习时，班主任杨霏霏已经坐在讲桌后。待学生们到齐，她起身走到教室角落，拉开了那个平时很少打开的储物柜。
里面的东西让全班眼前一亮——一个便携式搅拌机，旁边整齐摆放着几大盒牛奶和四串金黄的香蕉。
杨霏霏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不好意思地碎碎念：“咳，那什么……昨天我家姑娘非缠着我说在课本上看到香蕉奶昔，馋得不行。我寻思你们这帮半大孩子应该也会喜欢……”
她脸上露出“为师尽力了”的表情：“我昨天在家练过手了，味道还行。今天带来给你们尝尝鲜。”最后她特意抬高声音确认：“班里没有对香蕉或者牛奶过敏的吧？”
在得到全班一致的否定回答后，杨霏霏便在几十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下，挽起袖子开始操作。她熟练地剥开香蕉，倒入牛奶，按下搅拌机开关。
“嗡嗡”的运作声中，浓郁的奶香混合着香蕉的甜香渐渐弥漫整个教室。柳漠竹不用吩咐，早已默契地抱来一摞纸杯挨个分发。
当每个学生都分到一杯浓稠香甜的香蕉奶昔时，教室里响起一片满足的喟叹。剩余的香蕉也被分发下去，细心的学生还特意给老师留了一份。
“杨老师，您也太好了吧！”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奶昔！”
杨霏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底却满是笑意：“什么吃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是吧？小声点！”
许欢然小口啜饮着奶昔，压低声音既担忧又开心：“今天宁老师刚说完主任要严抓纪律，我们这样在教室里‘野炊’，真的没事吗？……但是真的好好喝呀！”
这话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大家一边享受这意外的甜蜜，一边互相使着眼色，仿佛共同守护着一个美好的秘密。
杨霏霏看着一张张洋溢着简单快乐的脸庞，觉得昨天被女儿缠着在厨房手忙脚乱的那通折腾，都值得了。
晚课结束后，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校门。渐冷的夜风中，魏莹星走向等候的专车。就在她拉开车门时，瑶璟雯从身后叫住了她。
“阿莹，等等！”
魏莹星回头，看见瑶璟雯从身后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支鲜红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在路灯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瑶璟雯将玫瑰递到她面前，眼睛亮得像藏了整条星河，语气刻意轻松，尾音却泄露一丝紧张：“和程先生的合作已经顺利实施完毕，那几家再无翻身之日。就当是庆祝我们顺利凯旋？”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下来：“主要是……想送给你。”
魏莹星凝视着那支玫瑰，目光掠过瑶璟雯被夜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她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触到瑶璟雯微凉的指节。
“谢谢。”魏莹星的声音很轻，却让瑶璟雯眼底的光芒更盛。
而此时，在瑶家院子里，陈叔站在玫瑰丛边，望着那根最新被掐掉花苞后格外显眼的空枝，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偷偷叹了口气。他心疼地喃喃自语：“这丫头，也不能专挑一只羊薅啊……”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支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