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怃然

4、第一话 命运的再启 (完)

　　五百年前——

　　“真是无聊……”
　　束起的金发随着主人的向上一跃，不羁地在空中扬起，折射出阳光般的光彩。
　　“这么好的太阳，我才不要陪那些无聊的家伙说一些无聊的话题……”
　　仰躺在树干上，阳光透过树叶稀疏地射在他的身上，让他更有想睡的欲望。
　　“太阳……”
　　清润的嗓音和头皮被扯痛的感觉把他从意识朦胧中拉了出来。
　　“谁！”他不爽地问，除了观世音那个女人，天界里居然还有敢打扰他睡觉的人。
　　“你的头发好象太阳……”
　　对方再次感叹，混合着好奇与欣喜的语调。
　　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头没有任何拘束的黑色长发随风扬起，衬着一张精灵般美丽的面孔，痴痴地望着他，不，是望着他的头发。
　　一双金色的瞳眸里，是比这明媚的阳光更加耀眼的色彩，眩花了他的眼睛。
　　难道我的脸还没有我的头发好看吗？
　　他有些不满地在心里嘀咕——等等，金色的眼睛？！
　　那么他是？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是名字？”少年困惑地皱起脸。
　　他差点从树上摔下来，这个少年是白痴吗？
　　“平时别人是怎么叫你的，那就是你的名字。”
　　他惊讶自己居然有心情和一个小孩扯这些东西——即使这个小孩拥有禁忌的黄金眼。
　　“哦……”孩童恍然，略带羞涩地笑起来，美丽如眩目的花海。“我叫‘喂’，别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喂？
　　原来他没有名字……他怎么可能会有名字呢，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个白痴的问题。如来和玉帝怎么可能给他起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 他静默了几秒钟。“金蝉，我的名字叫金蝉。”
　　“金蝉……金蝉……，”他反复地念着，一脸非常满足的样子。“……金蝉的名字好好听。”
　　好听吗？这个如来为他取的名字……
　　“……傻瓜。”他轻骂，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和。“……决定了，你的名字叫悟空，孙悟空。”
　　“孙……悟空？”孩童愣了愣，“我不是叫‘喂’吗？”
　　“反正你叫孙悟空就对了！”没有耐性和少年解释“喂”不是名字。“记住就可以了。”
　　“嗯！”重重地一点头，一脸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悟空，我叫孙悟空，是金蝉给悟空取的名字！”

　　“你最近好象和某个小鬼走得很近，金蝉？”
　　“他很好玩。”眼皮也不朝观世音抬上一抬，金蝉冷冷地说。
　　早习惯了金蝉这种恶劣的态度，观世音不以为意地往桌上一坐，侧身撑住桌面，顿时，两张同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脸之间只余下几公分的距离。
　　“你知道他是谁吗？”
　　薄得几乎苍白的嘴唇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不是有人特地跑过来告诉我了吗？”
　　观世音一样笑了，冷冷地，危险地。
　　“女娲娘娘补天的时候遗留下一块彩石，它无论怎样煅烧也无法被融化。彩石被遗留在了凡间的至灵之地——花果山，经过亿万年汲取天地精华灵气，幻化出一个孩童，一个非神、非佛、非人、非妖的存在，他拥有天地间独一无二、不该存在的黄金眼，以及神佛也无法预测的力量。”
　　“哼，天界无法容忍不在自己控制之中的东西是吧？所以才把他从凡间带上天界，以便监视，任他没有名字、身上只挂着一块布地晃来晃去。”
　　“既然知道，你还给他取了那个‘名字’……”
　　那是一个禁忌的存在，你却替他取了名字。
　　即使不论那个“名字”本身的问题，金蝉，你为一个孩子取了名字，你怎么会不知道，取名字的权利，只属于父母或者是所有者，这才是那个孩子没有名字的原因……
　　“很适合他，你不觉得吗？”
　　“金蝉……你动心了……”
　　无情无欲到厌世的你动心了，只为了一个禁忌的存在物。
　　寒光在观世音眼中闪烁。
　　“如果我真的动心了，你不该高兴吗？”金蝉玩味地、冷冷地笑了。
　　“因为你会毁了你们两个。”收起平日的漠然和不正经，观世音罕见地慎重起来。
　　“你是怕如果有人引导他的力量就会毁了三界吧？虽然你也看不起如来和玉帝那两个老头，但是你并不想毁了这个世界。这是你和我最大的区别，我根本就不在乎，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毁掉三界，我甚至还会万分感谢他。”
　　“够了，金蝉！”观世音喝止他，“凭你个人的力量是斗不过如来和玉帝的，你再这样下去，只会促成佛与神的第一次联手，他们会放弃成见一起对付你！”
　　“……那就对付好了。”金蝉眉宇间的寒气让观世音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毁了我，不是皆大欢喜吗？”
　　“那么他呢？”
　　“没有我，他的日子就会好过了？别开玩笑了！”
　　两人对望着。
　　那双冷漠得似乎永远不会有任何波动的紫色瞳眸没有一丝波澜。

　　“金蝉！”
　　门突兀地被打开，一个孩童扑了进来，笑盈盈地跳进金蝉怀里，得意地举起手夸耀。
　　“金蝉，很漂亮的花吧，我特地摘给你的！”
　　微一皱眉头，金蝉毫不留情地张口便呵斥。
　　“告诉你进屋前要先敲门，你记不住是不是！还有，不要老是赖在我的身上，很重！”
　　立刻乖乖地从金蝉膝上跳下，那张童颜依然如阳光般灿烂地缠绕着他所认定的光源。

　　金蝉，你真的只当他是玩具吗？
　　观世音的眼沉了下来，即使态度是如此粗暴，没有丝毫的和颜悦色，但是之前的戾气在那个孩子进入之后完全地消退了下去。那个孩子虽然不懂什么，但凭着本能也察觉得到，金蝉是对他好的……
　　结已经打上，无论是哪一头，都已经不可能解开了……
　　是不是，如果那天她没有把金蝉带去东方，一切就不会发生？
　　还是，无论怎么样，这两个人一定会相遇，相识，相缠，铸成这个解不开的结……导向那个已经可以预见的结局？

　　孙，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
　　空，亦无，四大皆空，见佛杀佛，见魔杀魔，见神杀神，见祖杀祖；所谓空无一物，随心所欲，即纯粹之生存。
　　悟空，为悟空之道。
　　孙、悟、空，原本即为禁忌之名，绝对不该被作为名字的三个字。
　　孙、悟、空，原本即为禁忌之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孤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