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希言珞珞

21、第 21 章

　　周六一大早，林安之已经收拾好了，她想着要不要去许溯的楼下等他，这样可以直接从西门出发，刚这么想着，林安之已经站在许溯宿舍楼对面那棵梧桐树下，枝头仅存的几片枯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她往手心里呵了口白气，看着它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转瞬即逝的雾。
　　她来得太早了，比约定时间早了整整二十分钟。黑色针织围巾在她颈间绕了两圈，藏住了微微冻得发红的脸颊。双手插在白色大衣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兜里的手机。
　　清晨的男生宿舍区透着秋冬特有的清冷。偶尔有裹紧外套匆匆出门的男生，看到她独自站在树下等待，都会投来一丝好奇的目光。许溯的室友李珃背着书包出门，看到了等在楼底下的林安之，赶紧掏出手机拍照片发到宿舍群里艾特许溯：赶紧收拾吧溯哥，林妹妹已经在楼下候着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让女孩子等啊。
　　此时林安之的手机滴的一声，她掏出来看，是许溯的消息，“你在我楼下？到了怎么没有给我发消息呢？”刚要回，就见许溯已经从男生宿舍楼一路小跑下来，他穿着一身藏蓝偏深色的大衣，里面套着一件白色卫衣，脚上是一双马丁靴，额间的头发似乎打了发胶，还有一些力挺，当许溯走到林安之身边的时候，她甚至可以闻到许溯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许溯顺势将林安之露在外面等手塞入自己的口袋里，“等久了吧，冷不冷。”她红着脸点头，围巾又往上拉高了几分。
　　许溯带着林安之往学校的西门走去，他们打算坐公交，目的地是远离校区的一个手作陶艺工坊。
　　工坊坐落在一条老巷子里，推开木门，风铃轻响，一股混合着陶土和釉料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店里很安静，只有老板在角落忙碌着。架子上陈列着各式各样、或质朴或精巧的陶器，在暖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系上围裙，洗净手，他们在老板的指导下坐到了拉坯机前。面对一团湿润的、深灰色的陶泥，林安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许老师，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她笑着把难题抛给他。
　　许溯挑眉，站到她身后，双臂从她身侧环过，胸膛轻轻贴上她的后背。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一起按在那团微凉的陶泥上。
　　“林同学，课堂纪律第一条，专心。”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低低地响在她耳畔，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根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
　　拉坯机开始旋转，世界仿佛只剩下中心的泥土和他们交叠的双手。许溯引导着她的力道，带着她感受泥土在指尖的流动与变化。起初不成型的泥团，在他的掌控下，渐渐向上延展，中心被巧妙地掏空，一个杯子的雏形，在旋转中慢慢诞生。
　　“许溯，”她看着那旋转的、逐渐变得规整的泥胚，声音里带着惊叹，“我们真厉害，第一次做就要成型了。”
　　“嗯，”他的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认真，“林同学，你怎么直呼老师名讳？”
　　林安之噗嗤一笑，“我错了，下次还敢。”
　　“你呀你～”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她耳边呢喃，“等它做好了，以后就放在我们家的餐桌上，每天早上我用它给你冲牛奶。”
　　“我们家？”林安之疑惑。
　　“对啊，我们迟早是要有一个家的不是吗？难道林安之同学你不想对我负责？”
　　那一刻，林安之觉得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褪去了，只剩下拉坯机平稳的嗡鸣，和他为她勾勒的那个带着烟火气的未来。她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那个场景——晨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他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将冒着热气的、盛满醇香液体的这个杯子，递到她手中。
　　她放松身体，完全靠进他怀里，感受着这份被承诺包裹的踏实与幸福。
　　进行喷火成型后，便是更需耐心的绘制阶段。两人头挨着头，像完成一项庄严的艺术创作，用细笔蘸上彩釉，在素坯上细细描绘。许溯执意要在杯壁上画一只蜷缩着睡觉的简笔小猫。
　　“你在画什么？”林安之问。
　　“在画你。”许溯头也不抬，笔尖流畅。
　　“可以呀许老师，”林安之凑近端详他画的小猫，眼睛弯成月牙，“原来你也是深藏不露的画画高手？”
　　许溯只是抿嘴笑了笑，但他不会告诉林安之——自从预约了陶艺体验，他就悄悄查了攻略，知道最后有上色环节。那些天晚上，他对着手机里存的小猫简笔画，在草稿纸上一遍遍练习。直到不用看参照，也能流畅地画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
　　林安之则在杯子的另一面，画上了一颗小小的、散发着光芒的星星。
　　“这又是什么？”这次换许溯好奇。
　　“是你。”林安之抿嘴一笑，声音轻柔，“你在我心里，是最耀眼的一颗星。”随即林安之又在杯子的底部写上一行字，“安之若溯”，许溯轻轻念出，“我们的小安之这么有才，连我们的cp名都想好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缠绵的笑意在他们眼中流转，浓得化不开。就在许溯俯身，想在那片染着绯红的颊边偷一个吻时，他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
　　“我接个电话，很快。”他对林安之做了个“稍等”的口型，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工坊的窗边。
　　工坊很安静，即使他压低了声音，一些零碎的词语还是隐约飘了过来。
　　“嗯，李老师……是，我明白……推荐信已经……对，新加坡那边……”
　　“申请截止日期……我会准时……”
　　“材料没问题……”
　　林安之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看着那个挺拔却略显紧绷的背影。窗外的光勾勒出他的轮廓，那个瞬间，她觉得他离她有些远，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脸上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的郑重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是学校有事？”林安之关切地问。
　　“导师关心一下项目进度。”许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讲述他申请出国的事，他怕他们的感情还没稳定就夭折，谁也不想一谈恋爱就面临异地，但再不讲也不是个事儿，“安之……”
　　“嗯？”林安之还沉浸在陶艺的世界里。
　　“你后面打算申请研究生吗？”
　　“有这个打算，你不是在准备保研嘛？我这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多多向你请教？”
　　“那你会考虑申请国外的研究生吗？”
　　“这个还没有考虑那么远，如果有机会的话可能会出去看看……”
　　许溯的问述点到为止，他想安之不排斥出国，那是不是他如果能拿到申请，也可以帮安之申请，或者他做两手准备，他已经调研到国内一所大学的课题组跟他想做的项目很相近，这样安之不管走哪条路都可以。许溯心里盘算着……
　　他再次用他的方式，将她轻柔地隔绝在了那个他正在奋力拼搏的世界之外。而此刻沉浸在蜜糖里的林安之，虽然心中掠过一丝微小的异样，却也没有过多追问许溯问她这些事情的初衷。她权当许溯只是关心她未来的发展。只不过下意识地觉得，他的未来似乎很忙，有很多她还不了解的部分。
　　她想起她偶尔在图书馆看他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复杂的代码和公式皱眉，或在电话里与人低声讨论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他很少主动向她倾诉其中的压力与困难，只是在她问起时，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还行，能搞定”。
　　没关系，现在才刚开始，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了解。

　　离开工坊时，夕阳正好。他们约定好一周后再来取烧制好的成品。
　　“等杯子好了，我要天天用它～”林安之抱着他的胳膊，语气娇憨。
　　“好。”许溯握紧她的手，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无比坚定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