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车》桥先

7、雪殇

　　日子在平静中缓缓流淌，雪庄的雪依旧下了一场又一场，覆盖着村庄的每一个角落。错百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她的学习成绩稳步提升，母亲的身体也渐渐好转，家里的气氛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压抑。

　　错百依旧会时常想起父亲，想起他温暖的笑容，想起他说过的话。每当这时，她就会拿出父亲留下的那本旧相册，一页页翻看，回忆着和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会把自己的进步告诉父亲，会和父亲分享学校里的趣事，仿佛父亲从未离开过。

　　杉木的水果摊依旧在断桥口，错百和不知林每天放学都会去那里坐坐。杉木会给她们留最新鲜的水果，听她们讲学校里的趣事，偶尔也会给她们讲一些山外的见闻。错百发现，杉木虽然话不多，但懂得很多，他的见识，他的沉稳，都让她很敬佩。

　　有时候，错百会帮杉木看摊，杉木则会去附近的山里捡一些枯枝，用来生火取暖。有一次，错百问杉木：“杉木哥，你为什么不离开雪庄，去山外闯荡呢？”

　　杉木正在整理水果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远方的雪山，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雪庄是我的家，”他轻声说，“我无父无母，这里有我唯一的回忆。而且，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错百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她能感受到杉木心里的孤独，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她想，或许以后，她可以多陪陪他，让他不再那么孤单。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错百以为生活终于要变好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将她打入了深渊。

　　那是一个飘着小雪的清晨，错百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准备给母亲做早饭。她走进母亲的房间，想叫母亲起床，却发现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和父亲临终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妈！妈！”错百扑到炕边，握住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温度。她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妈，你醒醒啊，别丢下我一个人……”

　　母亲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错百，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了错百的手，然后，手缓缓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妈——”错百的哭声撕心裂肺，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她失去了父亲，现在又失去了母亲，她成了孤儿，再也没有亲人了。

　　不知林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错百家。看到错百抱着母亲的遗体，哭得肝肠寸断，不知林的心里也像刀割一样疼。她走上前，轻轻抱住错百，泪水也忍不住掉了下来。“错百，别哭了，你还有我，还有杉木哥，我们都会陪着你。”

　　杉木是在中午时分得知消息的。他正在断桥口整理水果摊，听到村里人的议论，心里猛地一沉，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朝着错百家跑去。

　　推开门，看到屋子里的景象，杉木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错百坐在地上，抱着母亲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不知林陪在她身边，不停地安慰着她，自己也哭得泪流满面。

　　杉木走上前，蹲下身，轻声说：“错百，节哀。”

　　错百抬起头，看到杉木，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扑进杉木的怀里，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得更加伤心：“杉木哥，我没有妈妈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杉木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一阵酸楚。他能感受到错百的绝望和无助，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给她一点安慰和力量。“别怕，”他轻声说，“有我，有不知林，我们都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杉木和不知林一直陪在错百身边，帮她处理母亲的后事。村里的人也都很同情错百，纷纷过来帮忙。葬礼那天，雪下得很大，像是在为错百的母亲送行。错百穿着孝服，站在母亲的灵柩前，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葬礼结束后，错百独自一人回到了空荡荡的家。屋子里还残留着母亲的气息，却再也看不到母亲的身影。她坐在炕边，看着母亲用过的东西，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她像一片落叶，在寒风中孤独地飘零。

　　不知林放心不下错百，留下来陪她。杉木也每天都来，给她送吃的，帮她打扫屋子，陪她说话。可错百却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沉默寡言，眼神空洞，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甚至不愿意吃饭，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错百，你不能这样下去。”杉木看着她日渐消瘦的样子，心里很是着急，“叔叔和阿姨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很心疼的。他们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而不是这样糟蹋自己。”

　　错百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流泪。

　　不知林也很着急，她拉着错百的手，哭着说：“错百，你醒醒啊！你还有我们啊！如果你出事了，我和杉木哥该怎么办？你不能让我们担心啊！”

　　杉木看着错百绝望的样子，心里忽然想起了雪庄的传说。他听说，在清明时节，雪车会经过一片特殊的区域，在那里，人们可以看到已经死去的亲人。明天就是清明了，或许，这是让错百重新振作起来的唯一办法。

　　“错百，”杉木轻声说，“明天，我带你去坐雪车。”

　　错百抬起头，看着杉木，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雪庄有个传说，”杉木缓缓说道，“清明时节，坐雪车经过断魂谷，就能看到已经死去的亲人。我带你去试试，或许，你能见到叔叔和阿姨。”

　　错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她看着杉木，轻声问道：“真、真的能见到他们吗？”

　　“我不知道，”杉木诚实地说，“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是，我们可以试试。或许，这是让你和他们好好告别的机会。”

　　错百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她太想念父母了，她想再见他们一面，想告诉他们，她很想他们，想问问他们，自己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