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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女恶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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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刚过,南方天气还没有这么快回暖,英子把那件扎手的狐毛毛皮草往梨嵘月身上披,转手又开了空调暖气。
平日里烈焰的红唇,张扬的红发怎么都不会让人联想到病怏怏的样子。可今天赶早,轻柔的粉唇,软和的褪色浅红发丝,冬日早上暖阳的光一照,倒像是早春挂在枝上的梨花,美得摇摇欲坠,英子有些担心。
梨嵘月剥掉毛皮草,内衬里掐腰的羊绒衫显得她更加消瘦,坐在宽大的皮座里。她换着交叠的二郎腿,丰腴的腿根处的肉恰到好处密不透风交叉在一起。
小菊也不再站着了,姐儿坐的坐,瘫的瘫,趴后背椅的趴后被椅,都懒洋洋的没个气力。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小娟身上。
英子调了调空调的出风向,只要是和男人有关的事情所有姐儿都能七嘴八舌讨论个没完,只要是和男人无关的事情最后也会七拐八拐聊到男人身上去。
可今天事情摆在那里,闲谈两句可以,要是真扯到自己身上去谁也不愿意,再加上梨嵘月不明朗的态度,直接让所有人哑了火。
此刻所有人都像是早期没睡醒的猫一样赖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只能听见空调机子被调的冰冷机械声和刚启动机子呼呼的暖气喷发的声音。
梨嵘月没抬眼,高翘着的二郎腿晃了晃,问她:“哎,和你说话呢。”
“俺……俺也不知道他咋找到的,”小娟尽力搜罗着,想到现在的处境,想到法院的判决,想到没离婚前一次次寄过去的工资,“坏了,可能是法院要俺在外面打工的证明,俺写个字条找小菊签个字就寄过去了。”
小娟朝小菊望过去一眼,小菊立马跳起来,大叫:“我帮你还有错了?我们中能有几个识字的?你让我签就签了啊!英子又不在,说的好像谁都乐意帮你似的!”
“没有……”小娟无力辩驳什么,她只是照实说。
“好了。”梨嵘月只是想知道她男人怎么找到的,只要不是有人故意寻仇那就没事。
屋外又开始不死心地飘起了絮雪。
没人知道的时候,一张嫩生生稚涩的小脸完全贴着玻璃门,众人反应过来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妈的鬼孩子。”小菊见过,这是小娟的大女儿。
小娟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看上去还不怎么会开口说话,大女儿看上去有七八岁了,可她一张口,语气神态内容又让人一下摸不准她到底几岁了。
小女孩急切地拿那双大眼睛盯着小娟,她和小娟一样有一双大眼睛。可是小娟傻里傻气的,大眼睛看上去怯生生的怕人,她女儿的眼睛大的,直勾勾的,像是要凸出来,吓人。
女儿身上套着白雪公主晚礼裙,黄蓝色上有晦暗不明的污点,女孩对着门里的小娟哭着大喊:“妈妈!妈妈!”
小娟急得弯下腰问她:“冷吗宝宝?吃饭了没有?”
小女孩小拳头砸着门:“妈妈你和我回家我就不冷了,妈妈,妈妈……”
远处男人正用小牙签剔牙,单手抱着小男孩,看到不远处的小娟在店里,他把男孩放下。低头对小男孩说了点什么,又拍了拍他的肩,只见小男孩趋步快走,站到姐姐边上。
小男孩不会开口说话,小娟看着两个孩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女孩扯着男孩:“你说话,快说话,叫妈妈——叫妈妈带我们回家。”
姐姐看妈妈迟迟不开门,迟迟不回应,顿时脸色就变冷了,张手揪着弟弟的耳朵。爸爸走近了,巨大的手掌比姐姐的肩膀还要宽,轻轻拍了她一下,姐姐一个踉跄,爸爸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快,让妈妈带你们买两个包子吃。”
小娟看到男人,瞬间身体不受控制战栗,不自主往后跑,梨嵘月对上门外的视线,男人这才看清这比早上刚来的时候又多了两个人,讨好地笑了笑。
“大姐,有什么事你让我们自己解决,孩子都想妈妈。小娟!我们好好聊聊,有什么不能聊的我们摊开说好吗。”男人没有口音,说话也很有条理。
梨嵘月顺着他的视线确认在喊自己大姐无疑,于是把那件扎眼厚实的皮草披上,走到门前,英子抓着锁着门的铁锹。
小菊在后边喊:“就是,干他丫的!”
梨嵘月心里想,比她还没有的脑子的,小红美发居然能凑一窝。
男人看到门开了,眉毛也舒展开,喜笑颜开揽过两个孩子,直冲冲朝着走过去,梨嵘月抽出一根烟,男人信手作势要接去。
梨嵘月皱着眉头看着男人的手,把烟叼在自己嘴边,男人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英子把烟点上,梨嵘月吸一口吐出大半,男人脸上顿时烟雾缭绕。
梨嵘月和男人差不多高,可总给男人一种一直被迫仰视的错觉,“我们要开门做生意你知道的哇?断人财路我不放过你的呀。”
男人的眼力见很好,一看梨嵘月就知道这是这儿能说话的主,赶忙说:“知道知道,我们也不想耽误事,夫妻都是这样的嘛,大家都是过来人。两口子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您就让我把婆娘领回家吧。”
边上杂货店的老板娘抻着头往这儿瞄,两个小孩的哭闹声音不小,街坊邻里的都等着看戏,又碍着不想沾上小红美发的腥,偷偷打量着。
梨嵘月把钞票塞到小孩手里:“吵死了,自己买个包子去吃。”
“不要不要,找妈妈买去。”男人示意小孩子。
谁都没反应过来,姐姐一把冲到妈妈身边,把小娟从理发椅后扯出来,“妈妈,你和爸爸回去吧!”
小女孩死拽着怎么也不肯松手,男人趁势往里走,小娟几乎叫起来,姐儿推搡着把小孩拉开,可男人走得越近,小娟就越抖。
梨嵘月两三步跨上去拽起男人,不耐烦地低吼:“我不是和你说,我们还要做生意的吗?”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及到男人的神经,他抱着孩子大吼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人骗到这来干嘛。做生意?不就是当小姐吗!我们家娟儿因为这个在外面变了心,连这个家都不顾了,小孩也不要了,谁来给我评评理啊?”
啪!
梨嵘月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你嘴撕烂!”
梨嵘月甩着手,恶狠狠地盯着他,“二审不是结束了?你们离婚已经板上钉钉,杨春娟拿了我的工资,就得留下干活。敢砸我店?呵,我先砸断你的腿。”
男人的脸迅速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下意识要还手,英子手里拿的铁锹一下子招呼到他身上,男人叫喊:“还有没有理?臭婊子打人!臭婊子打人!”
小菊气不过,“当婊子也比做你老婆强!”
梨嵘月狠狠地剜了小菊一眼,小菊立刻噤声。
男人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小娟摸着姐姐的脸,“回去吧昂!”
弟弟听不懂,姐姐拽着妈妈的大腿根不松手。
“走吧!你妈妈攀高枝不要我们了!不要你们了还不懂吗!”
“滚滚滚!”小菊把两个小孩毫不客气都推开,小娟从包里掏出从百货商场买的白雪公主和奥特曼的手表。
姐姐叫着:“不要不要!我要妈妈回来,妈妈不回来我就要在家洗衣服做饭!我不要!”
“那你和妈妈过好不好?”小娟柔声说,她从头到尾在要的也只是这个女儿的抚养权。
姐姐拽着弟弟,“不要!我不和你走!你快回来吧妈妈!”
说着姐姐跳起来打梨嵘月,“都是你这个坏女人!都怪你!”
男人在角落里阴笑起来。
梨嵘月的拳头这时候蓄满了力气,一下子砸上上男人的面部,所有人都蒙住了,英子见状不好大喊:“梨姐!”
梨嵘月真是活脱脱气急了,一家人和狗皮膏药一样扯不掉,一个比一个说着更恶心的话。男人一下就感觉到梨嵘月是个练家子,他被人拽到地上揍,三两下就被打得嘴角泛血。
小红美发的姐儿一伙上去按着他,得手顺势的都踹了两脚。
男人抱着自己的头:“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两个小孩吓坏了,尤其是姐姐。梨嵘月骂了两句脏话,轻蔑地看着他:“报啊!我能开在这个地界,我随便你报!你看警察抓不抓我!”
英子不记得梨嵘月多久没这样打人了,只是在隔壁大娘跑过来时,把卷帘放下,街坊邻里没一个敢报警。
梨嵘月在红浪巷就是女霸头的存在,早些年就知道她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上来的仇家两三下不知不觉就不再听闻了。有人说她嫖赌抽样样都沾,没人敢惹她。
直到警察的警车在门外排了一排,英子才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