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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声响的同时裴炎已越桌而立,待到东来转身看时,那个男人已然俯身冲来,掌风带着的竟是十成的力道。裴东来心下一惊,游身“海底捞月”晃至裴炎身后,一招“雷霆万钧”直击背部,不料被裴炎一个反手回扣把住手腕一拖,一击“反弹琵琶”差点没卸掉东来的右臂。裴东来兀自吃痛,干脆顺势用腿狠狠回勾,这倒叫裴炎碰了个措手不及猛然撤手。几个回合下来,裴东来自知硬碰毫无胜算,完全需要施巧以制,便仗着身小灵敏拉开空间,以擅长的轻功在三丈的房内来回变化位置。但当裴炎起身越梁时,裴东来便知道自己错了--眼前已年过半百的男子宛如一只鹰隼,轻功丝毫不减当年。

      “怎么?一身的本领只是用来躲避的吗?”

      此时的裴东来正因来回寻不得对方的破绽而气结,裴炎这一句有如火上浇油一般一下子惹炸了他。

      “我会叫你后悔的!!”

      怒火中烧的裴东来一跃“猛虎下山”,小弹腿铆上了十二分的力道。裴炎只冷冷一笑,便旋身踞腿一绕,打算搅了这一招猛袭,却不成想东来方向一折,正正落在旁椅上又一猛蹿,整个人犹如一支短箭横向扎来,一掌直击胸口!

      --中招!

      裴炎的表情有些惊愕,不知是不是眼花,裴东来不可思议地觉得他还看到了一丝喜色?

      自己都不知道两次弹冲积聚了多少力量,裴东来尚显瘦小的身体被这股力量狠狠推向后方,脚尖死死抓地还划出了一丈有余。

      然而对面的身影却纹丝不动。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秋虫的鸣叫自院外传来。

      裴炎的表情已然又回到了原先的冷漠,理顺气脉之后整整衣袍便旁若无人地坐回太师椅,东来直了直身,表情有些阴郁。

      裴炎的身手,就算东来再怎么孤陋寡闻也是听说过的--好赖还是亲父子。想当年西南苗岭动乱,尚还年轻的裴炎一骑当千突了防御打开缺口,一役仅耗损百人--这之前朝廷连败三次,葬送了上万兵马。南疆商路受阻,朝廷斡旋一年未果,裴老爷子随上将军出征,三天后就有传书回报说商路已通,又听闻坊间传奇说得绘声绘色:裴大人如何如何夜闯连寨,如何如何威震八方,如何如何当即立断机巧谈判,真真智勇双全云云……

      谁不羡慕有这么神武的父亲?只是东来恨透了这一切的一切。

      “……说的不错。生下你,本身就是一件叫我后悔一生的事。”

      他们于对方而言,皆是苦难。

      裴东来的手攥得指节泛白。

      “武功稀松平常到了这等境地,遭遇强手只会狼狈逃窜,简直辱没祖宗。”

      裴东来的眼神正变得越来越乖戾。裴老爷子沉稳的声音顿了一顿,刚好截断了他冲过去狠狠一拳的酝酿--然而老爷子再次开口时,语气反而变得更加平淡。

      “……最荒唐的是打了父亲竟也不告罪?”

      裴东来被问得先是一愣,继而冷冷地讥诮一笑:现在说起这个来了?你有当我是你儿子吗?

      半响沉默。

      裴炎略带玩味地抬手,拈过桌边上的荐帖放到面前,又心不在焉地提起毛笔在手里掂弄。

      “想我当年也是十五、六岁接的荐帖,我的老师从同僚那里求的……年少轻狂啊……”说罢悠然在荐帖上落笔,龙飞凤舞。裴东来在一丈以外的地方沉默而怪异地望着他,情绪变得分外激动。

      他不可能没有期望。

      笔住。裴炎头也不抬地拎起荐帖的一角,就着桌上的香烛,直接烧了。

      裴东来惊得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怎奈何宫里精贵的纸都掺了生丝,又添了松香等易燃的香料,只一眨眼的功夫便烧个精光。

      “这……!”裴东来心头燎起的业火简直快要变成杀人的念头了,他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怒不可遏地瞪向面前的男人--然而对方的眼神依旧冷漠。

      “你知道参试的日子。”裴炎一字一句地说道,“有能耐去闯武场,用行动告诉天下人,你想要的,谁都拦不了你。”

      裴东来转身便走,非常决绝--并且故意忽略了那个男人在身后那句“白天出门仔细着点”的叮嘱。

      然而五天之后,他也还是擎了母亲的红伞,虽然貌似有些……丢人。

      与此同时,裴炎正在朝廷上打着哈哈,说剪烛芯的时候不小心溅了个火花子烧了荐帖,请圣上恕罪啊恕罪。

      身子本身就不爽利的高宗听着这个漏洞百出的托辞,登时觉得头更疼了。

      退朝之后便是武试大典,一干大臣都急急地赶去武场凑个热闹,顺便设个赌捞点酒钱晚上出去聚聚--裴炎倒像是个勤政慎独的一等朝臣,下了早朝溜得比什么都快。高宗本就对武不感兴趣,便托辞染疾将武选全权交由天后。

      因为裴炎的“失误”,叫好好的两两对决一下子搅得难以分组。三十五条孔武的汉子列在比武场上,一些官员也在一边出谋划策,乱七八糟的方法叫天后听得一阵皱眉。

      一旁身着月色内侍官服,却兼备柔美与刚强的纤巧宫人手托局纸跪奏天后:“启奏天后,静儿有法子。”

      顿时有如大地回春,天后雍容美丽的面庞绽出牡丹花开般的笑容,伸手拉过跪着的静儿道:“还是静儿聪明……别跪着了,坐过来……”

      静儿乖巧地扭身坐下,却只是坐在金缎面的脚凳上--既不僭越身份也未抗命,端的是得体极了。“天后您还记得三个人的时候,是如何分高下的吗?”

      “这是当然……”天后抚着静儿的肩头,“两两对决之后记下胜败次数,一比较就出来了……实在不行加设一局。”

      “同是单数,这只不过是变得多了一点人而已啊……”静儿鹿一样的眼睛天真又认真地看着天后,末了狡黠地笑了笑,“七人一组按胜败次数分出上下,之后不就又是五人选三……比之前反而更加公平了,只是费时些。”

      “真真是个小机灵鬼!”天后被她逗得一乐,食指一蜷在她挺翘的鼻梁上轻轻一刮,“就这么办!”

      静儿抚了抚鼻梁,心里忽而变得暖暖的。她抬眼,静静地望着那威严又高贵的美丽妇人,恍惚间竟觉得眼前是晴空之中的昭日,闪耀得叫自己睁不开眼。

      她突然就开始傻傻地想,想这样看她一辈子--就这样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步步达成她自己的梦想。

      陪着她,一辈子。

      不知为什么,她想着想着便低下了头,红了脸。

      天后虽然关注着武场上的局势,却也在观察着静儿那些可爱的小动作。瞟着她的一颦一笑,小脸忽白忽红,险些憋不住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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