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恋爱》沂南苏

23、他的弱点

　　玉隐短暂的二十年人生里，容玉陪伴她了半生。

　　即使他给她下过蛊毒，脏了她的手，玉隐心里始终对他还算是感激的，毕竟是他教她如何存活下去。

　　得知慕司礼被他所杀之前，对他，玉隐谈不上恨更说不上爱。

　　可他不该，在她决定好归宿之后，回头夺走她的一切。

　　她那荒唐的一生，遇到的所有人都自主决定着她的归属权。自称为父的交易她，自以为是的利用她，只有慕司礼与她并肩，携手作出决定。

　　虽然她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但慕司礼死的那天，所有的存在都失去了意义，那天就该是她的结局。

　　容玉该连着她一起杀了。

　　谁都没想到他们两个最该死的人会重生，真正该活下去的人却在那天流着泪微笑和她告了别，毫无遗憾地抛弃了她。

　　“容玉，我们一起死吧。”
　　林玉隐抬起头，颤颤巍直起身子，左手举起短剑指向容玉。没有人看见她帏帽下猩红的双眼，她的声音隐匿于欢呼声中。

　　一个个挣扎着起身重新挡在她前面的黑衣人脸上是比刚才更甚的狠戾，似乎抱着绝不放她过去的决心。

　　“求求你了，跟我一起死吧。”
　　她轻声呢喃着无人听见的愿望，慢慢地移动着步伐向容玉靠近，身后有人爬起来举着刀朝她砍过来。男人的脸色微微动容，林玉隐看见他下意识张开嘴，抬起手指向她的身后。等她回头闪避的时候刀刃已经微微刺入腹部。

　　刀尖浅浅刺入之后就被拔出，她直直地跪下，嘴里的血终于是染红了面纱。刺她的人倒是比她更彷徨，手里拿着的剑止不住地抖。

　　就是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给自己找补，说着合景的台词。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视线开始模糊了。触不可及的身影拉长，直至阴影到了她跟前，她捂着受伤的部位单手撑在地上，听见头顶容玉的声音。

　　“如果当初你没有选错人，结局就不会是这样。在我打造的国度里，我们都会很幸福的。”
　　他缓缓垂下身子，没有掀开隔在他们中间的纬纱，但是林屿音清楚得看到了他眼中的悲伤。

　　凭什么，他还有资格悲伤呢。

　　凭什么，他还能说出这种话呢。

　　“没有他的世界，我不会幸福的。”
　　眼眶中续着的泪终于是滴落在手背，她懊恼地垂头，咫尺的距离可她提不起劲把手里的刀送出去。

　　女主角迟迟未摘下帏帽，除了宏伟背景乐外听不到台词的舞台让观众有些起疑，刚才还激烈酣畅的打斗现在也戛然而止，台上的‘巫连雅’好像也真的受伤了一样。

　　“你看，现在连这个世界的慕司礼你也守护不住。”他凑近耳语，语气哀怜。“如果你不上台逞能，就不会演变成这种舞台事故。凭你的脑子应该还不理解这种意外对你的主子有多大的影响吧。”

　　“玉隐，他把你教坏了。”

　　不是的。

　　因为口腔里的血腥，胃里翻涌着恶心。视野越来越狭窄，就像她只剩下自责的大脑一样。

　　不管在哪个世界，她对慕司礼来说都是负担吗？

　　舞台之上白烟散去，灯光照耀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容玉已经站起来了，俯视跪在她身前失去战意的林玉隐。

　　突然音乐戛然而止，换上了巫连雅的角色歌。场上的灯光全灭，烟雾迷漫间，林玉隐身后的升降机发出动静。

　　“话可别说太早。”

　　巫连雅满是英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林玉隐顿促，回头发现她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色连衫，却未曾佩戴帏帽，而且已经做好了架势和剩下的三个黑衣人搏斗。

　　“小心。”
　　因为着急说话，她被血腥呛到，着急去摸索手边的短剑挣扎着起身，却因为撕扯到伤口而往前踉跄倒去。

　　啊，求你了，稍微有点用吧。

　　她懊恼地皱着眉，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地朝地面坠去。

　　以为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失重的身体被人搀扶住，头上的帏帽也被顺势摘下。
　　“对付你们，替身就足够了。”

　　她讶然侧眸，看到慕司礼分明的下颌轮廓，晦暗的神色，毫不掩饰地愠怒。

　　惊天的反转让场下一阵欢呼，小舞台上出现的原唱让尖叫声此起彼伏。包厢里，看见困境似乎被解除之后，林韵如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一旁的慕思言脸上外露的遗憾。

　　“现在才冷静下来是不是太晚了，还能坚持吗？”
　　视线恢复清明之后，林玉隐看到了在场欢呼的三万人，开始思考自己冲动决定带来的后果，大抵是让慕司礼陷入舆论困境。

　　“别着急，你又不是一个人。”
　　他伸手擦干她脸上的血迹，自顾自原谅她的沉默，在她身后站好。

　　“那个人交给你，身后交给我们。”
　　巫连雅举着长剑赶忙在他旁边摆好架势，面上心里毛得不行。她努力想让自己维持镇定，但是抖成筛糠的腿还是暴露了她心里的怯意。

　　““小替身，大胆去做吧。别留手，一切后果我们来承担。”
　　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底气说这话。

　　刚才被打趴下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起来了，巫连雅心里叫苦不迭，如果不是在台上恨不得甩个双倍的钱到他们脸上，让他们转头去打后面的人。

　　她闭上眼回忆之前林玉隐教她的，伸拳出腿顶胯，什么来着？

　　想着想着，居然想到了个舞蹈动作。她懊恼地垂下头，后悔没有多练习一会。

　　再抬头的时候，四面台周侧降下帘纱，灯光照射在其上,她扭过头看见慕司礼沉着脸摆站在她旁边，赶忙用嘴型问——什么情况？

　　慕司礼侧抬腿踹翻一个人，回手勾拳打到一人的脸上，力度让那人直接尝到嘴里的血腥。

　　“动她的后果，你们想好了。”
　　他假意说着台词，侧脸沉在阴影里，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现场的收音麦都被打开了，观众看着帘幕上影子的动作，结合听到的人物台词和音乐，看得热血沸腾，只以为是设计的演出。

　　“你表演表演动作，讲点台词就可以，人交给我。”
　　又解决一个人之后，慕司礼站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低声嘱咐。

　　“别怕，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到。”

　　现在，巫连雅摸上逐渐平静的心，终于体会到陈愈所说的那句话。

　　慕司礼是个举世无双的PUA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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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世，她的后背似乎也能放心交出去了。

　　“容玉，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不会选择你。站在我背后的人永远不会是你。”

　　“结束一切吧。”

　　她微微扎着马步，挺直了腰板，举起刀直直冲向面色不济的男人，眼泪顺着下颌滑落。

　　之前巫连雅曾经满眼艳羡夸她厉害，然后问她，“小隐，你有遇到打不过的人吗？”

　　那时候林玉隐心里其实有答案了但没回答。

　　此刻每一个出手的招式都被原封不动地挡住然后还之以更激烈的进攻。容玉噙着笑意预判着她所有的动向，昂扬的声调宣告着她的无能。
　　“你拿什么结束这一切，我不是教过你吗？只有赢家才能掌握话语权。”

　　又一次招式被挡住之后，容玉抓住她的手往反向折去，她翻身把手抽出来后眼前划过短刃的光影，她迅速向后下腰躲避，侧翻和他拉开距离。

　　“很疼吧。”容玉游刃有余地转着手上和她无差的短刀，眸中流连着哀悯。

　　“只要你承认我才是对的，重新站到我的身边，一切就都结束了。”

　　“闭嘴。”
　　她强撑着自己站直身体，余光里本该由她保护着的人们此时正陷于苦战。

　　光是站立就快花光全部的力气了，她又该怎么思考容玉的弱点呢。

　　是了，想要杀他，现在她还得从他昔日教她的点滴中寻找打败他的方法。

　　敌我差距过大的时候，不要莽撞攻击，保持冷静分析他的弱点。

　　回忆里，某个午后，容玉在她身后按着她的肩，指着前方被药控制住理智的野人。

　　那时候玉隐不过八岁，逃生本能让她忍不住颤栗，根本握不住手里的刀刃。

　　后来是怎么样的呢？她记不清了反正是活下来了。大脑已经无法回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身上的伤口太多她也分不清是哪出在痛了，总之泪腺已经止不住了，温热顺着眼角滑落，融合着嘴角的鲜血滴落。

　　她不是能吃痛的人，只不过每每这种时候如果因为疼痛畏缩的话，死亡会成为她唯一的退路。

　　所以，他该死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啊。

　　“放弃吧，我都是为你了，我不惜变成这个样子就是想阻止你，别一错再错了。”

　　她的两只手被容玉一只手攥住高高举起，另外一只手狠狠掐住她的脸，他沙哑的声音也有血颤意，眸光微动仿佛真的在为他着想一样。

　　林玉隐闻到了淡淡的咖啡香气，突然想起了很多个早晨她站在慕司礼旁边，一个人热牛奶一个人泡咖啡。

　　回过头，慕司礼满脸怒意穿过人群奔她而来。

　　“容玉，就算我现在回头，你也不是你了。至少他还有那张脸，你呢？”
　　她挣脱出一只手，只是轻轻点在他的脸颊上。

　　“你现在只是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