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的悲哀》雾中前行

2、裂痕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微信界面还停留在儿子发来的那条语音上。

　　“爸爸，我数学考了92分。”

　　后面跟着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他还没回。不是不想回，是每次点开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不知该说什么。说“爸爸为你骄傲”？太轻了。说“爸爸很想你”？又怕孩子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最后，他只是回了个鼓掌的表情。

　　水声停了。王晓芳走出来，围裙还没摘，手里拿着一叠账单，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在他对面坐下，把账单摊开在茶几上，计算器按得啪啪响。

　　“物业费860，水电燃气320，房贷4800……”她一边念一边记，声音干巴巴的，像在读一份公文，“这个月工资发下来，扣完五险一金，还剩四千七。”

　　她抬头看他：“你那边……抚养费这个月能按时给吗？李莉那边催得紧。”

　　许晓东喉结动了动。他知道李莉不是那种人。她从不主动提钱，可每次他迟了，她就会在微信上发一张孩子的缴费单截图，不说话，就那么晾着。那种沉默，比质问更让他难受。

　　“能。”他简短地答，声音有点哑。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又皱眉，“可咱们这月又超了六百多。你看看，能不能……跟李莉商量一下，这月少给点？下个月我发绩效补上。”

　　“不行。”他几乎是立刻拒绝，“那是孩子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许晓东！”她猛地抬高声音，“你心疼你儿子，就不心疼我吗？我天天在这屋里算计着过日子，连条新内裤都舍不得买！你前妻住着大房子，孩子上私立，你给她钱眼都不眨，轮到我，就得省吃俭用？”

　　“李莉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他低着头，语气硬邦邦的。

　　“她不容易？我就容易了？”她冷笑，眼圈一下子红了，“你当初说要给我新生活，说以后让我过好日子，结果呢？我图你什么？图你这张脸？还是图你这间贷款没还完的破房子？”

　　“破房子？”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你要是嫌穷，当初就别跟我走！”

　　“我后悔了！”她突然站起来，声音抖得厉害，“我真后悔！我当初鬼迷心窍，以为你是良人，结果呢？离了婚的男人就是贬值货！我们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啪！”他一掌拍在茶几上，遥控器跳了起来，摔在地上。塑料外壳裂开一道缝。

　　“你后悔？”他站起来，逼近她，“我才后悔！为了你，我丢了家，孩子不能天天见，单位里风言风语，上次提拔黄了，你说是不是跟我离婚有关？我图什么？图你现在像个泼妇一样骂我？”

　　“泼妇？”她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尖利，“许晓东，你有没有心？我当年跟你，是图你懂我！图你抱我的时候，会说‘别怕，有我在’！可你现在呢？你连我哭都嫌烦！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猛地转身，冲进卧室，“砰”地摔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