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的悲哀》雾中前行

1、静水.

　　无处可逃

　　第一章：静水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过客厅，落在地板上，像一块渐渐褪色的旧布。窗外的梧桐树影斑驳摇曳，蝉鸣一声声，拖得老长，衬得屋里愈发安静。

　　许晓东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遥控器，电视开着，声音调得很低。新闻里男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盯着屏幕，眼神却是空的，像在看很远的地方。

　　厨房传来水龙头哗哗的声响，接着是碗碟碰撞的轻响。王晓芳在洗碗。她没开抽油烟机，水声便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他心上。

　　她低着头，机械地刷着盘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水是凉的，顺着她的手腕流进袖口，冰得她一颤。她没关水龙头，只是任水流冲刷，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那股闷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也一并冲走。

　　她看着水珠在瓷盘上滚落，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她和前夫那个家的厨房里，她也是这样站着。那时的水声也是这么响，可她的心更冷。前夫喝醉后的咒骂、摔东西的声音、还有那道留在手腕上的疤，都藏在那些年的水声里。她曾以为，只要逃开，就能洗净这一切。

　　可现在呢？

　　她偷偷从厨房的玻璃移门缝隙里望出去，看见许晓东的侧影。他坐在沙发上，背影僵硬，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她忽然觉得陌生。这个她曾用尽勇气去爱的男人，这个她以为能带她逃离地狱的“救赎”，此刻却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沉重、阴冷，再也挤不出一丝暖意。

　　她记得刚在一起时，他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会记得她爱喝三分糖的豆浆，会在她加班时，默默把热好的汤放进保温桶。那时的家，哪怕只是租来的一间小屋，也像被阳光晒透的棉被，蓬松而温暖。

　　可现在，这间屋子冷清得像租来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睡裙，领口松了，袖子也褪了色。她忽然想，他是不是早就厌了？厌了她的节俭，厌了她的小心翼翼，厌了她总在夜里翻看账单时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怀念的，是不是那个在办公室里，只对他微笑、从不谈钱的“晓芳”？而不是眼前这个，会为房贷争吵、会为孩子教育方式较真的“妻子”？

　　水声还在响。她终于关掉水龙头，拿起一块干布，慢慢擦着手。

　　指尖触到手腕那道疤，她顿了顿。

　　她不是没爱过。

　　她爱得比谁都用力。

　　可她发现，爱情不是逃离的船，而是另一座更深的围城。

　　她逃出了一个冰冷的家，却走进了一个更冷的“春天”。

　　这里没有打骂，没有酒精，

　　却有无休止的沉默，

　　有他看手机时，那藏不住的、对另一个家的牵挂，

　　有她自己，日复一日，被现实磨平的期待。

　　她把碗碟放进橱柜，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这死寂的午后。

　　她想，或许真正的安静，不是没有声音，而是心，已经不再为任何人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