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归来去

4、旧事

　　周清容自认为并不算什么古典美女，也没多精通琵琶，学琴不过是周朗逸听了朋友的建议让她去学的一门才艺而已。
　　他后来到死都不知道，那笔让周家逆天改命的投资，是因为周清容在赵屿的生日宴随意弹了那曲《太平令》。
　　当时她是真随意，没那么多想法，随手一弹的入门曲而已，中间或许还弹错了几个音节，终归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或许就是因为那点怠懒与赵屿当时的心境太像了，他从内到外感到充盈，那种似曾相识的满足感，让他心心念念了好多年。

　　那晚他亲自送周清容回去，在车上他问：“清容，你多大了？”

　　周清容的双手局促地放在大腿上，手指捏着裙摆说：“十七。”
　　其实她已经成年，但敏锐的洞察力让她知道，这一刻的赵屿有多危险。

　　他果然露出失望神色，勾唇点了烟，打火机开盖的脆响声一响，司机熟练地降下了后座的车窗。
　　夜风吹进来如刀子般刮在皮肤上，周清容一阵瑟缩，赵屿的手臂顺势伸过来，揽住她的肩将她带进了怀里。
　　他戏谑一笑，吸一口烟，侧头将烟吐在清容脸上，“小骗子，你已经十八岁了。”

　　周清容被呛到，躬起腰开始咳嗽，她曲起手去推赵屿的胸口，没有把人推开，反被他收紧的手臂带得更近。
　　赵屿稍一用力，周清容的上半身几乎全部趴在了他的身上。
　　感受到了周清容的柔软，禁锢她的那只手在她光洁的手臂上来回摩挲着，赵屿问：“跟我去酒店？”

　　周清容害怕到浑身颤栗，她摇头，长睫毛一颤一颤的，“我要回家。”

　　赵屿兴致好，原本打算再逗一逗她，但司机已经把车停到了周家别墅门口。
　　他漫笑着用夹烟的那只手去拍周清容的脸，一下，两下。而后附在她的耳边，声音清冷暗哑，悄声说道，“逗你呢，瞧瞧脸都吓白了，怎么胆小成这样？”
　　跟只偷食的小雀儿似的。

　　随后他让司机打开车门，把周清容送了回去。
　　周夫人出来接的人，赵屿没有露面，他坐在车里，不紧不慢地抽烟。
　　手臂搭在车窗，食指一曲，弹了一下烟灰，他又掀唇笑了。
　　好一个原封不动，完璧归赵。他可真是个大善人，那就好人做到底，把周家的生意也投了吧。

　　*

　　六月，周清容高考结束，成绩还没出来她已经在市图书馆找了份做义工的兼职。
　　那天阳光不错，她穿一条深绿色喇叭袖连衣裙，腰身处两条带子打成蝴蝶结，松松系在背后。

　　她那会儿有两个玩的不错的朋友，一个是隔壁市首富的侄女叫杨雯，还有一个是本地人，拆迁大户姓厉。
　　三个人是同班同学，成绩最好的是杨雯，刚考完就去欧洲旅游了，剩下她和厉莉一起约在图书馆做义工。
　　厉莉有个男朋友，周清容一直觉得那人，人品不怎么样，偏偏厉莉很上头。

　　五点钟图书馆闭馆，周清容和厉莉约着去太古里逛街，两人买了热奶茶捧在手里，边走边聊学校里的趣事。

　　厉莉是特别小家碧玉型的女孩子，杏眼，鹅蛋脸，笑起来有一颗漂亮的小虎牙。

　　她的那个男朋友在学校也算个大名人，长得高，也帅，还是个富二代，据说马上要出国留学。
　　聊到那个男生身上，周清容正好问起，“那他出国了，异国恋你放心吗？”

　　厉莉说：“不放心有什么办法，又没法跟他一起出去，其实我觉得他最近对我很冷淡。”

　　那人对厉莉忽冷忽热，还和其他女生暧昧，这些都是周清容无意间发现的，但她不太好直白地说，委婉提醒道，“异地恋都多少人分手啊，更何况异国，不过谈恋爱而已，开心重要。”
　　潜台词：不开心就要分手，保护好自己也很重要。

　　前面是驴家的品牌店，周清容问，“要去看看吗？”

　　厉莉摇头，“太贵了，消费不起。”

　　这两年周朗逸挣了一些钱，给她的那张用来零花的卡里也有六位数。
　　想到厉莉生日要到了，她笑着说，“走吧，你不是快生日了么？一起看看，有喜欢的我送你。”

　　第一次世界大战不过是梦游者的集体滑入，而这天踏进奢侈品店的大门导致好友恋情破裂，也是周清容的无心之举。

　　厉莉先看到她的男朋友拥着别的女孩子在试包，她睁着大眼睛呆呆看了很久。
　　周清容发现不对，视线才剥离展柜，顺着厉莉张望的方向看过去，她又侧头去看厉莉，真是捉奸现场。

　　反应过来后，周清容拉住了厉莉的手，轻声说，“厉莉别怕，我们去问清楚，渣男而已，甩了他就行。”
　　厉莉抿着唇，犹豫不决，又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点头，拉着周清容走过去，她尽量拿出底气，可话出口还是语无伦次，“何俊昌，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

　　何俊昌维持着原来的坐姿，大跷二郎腿，一手伸直放在沙发椅背，一手握着手机在刷视频。
　　听到厉莉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眼神虚浮，五官也显得流里流气。
　　他和被抓了现行的出轨男人一样，也不解释，索性摊牌，“你看到的这样，有什么问题吗？你是谁啊？”

　　厉莉一下子就哭起来，一场架还没开始吵，她就已经输了个彻底。

　　旁边的SA也看懵了，周清容倒是冷静下来，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厉莉，又回身去看何俊昌。
　　她顿一顿，自胸腔吐出一口气，大步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水，拧开瓶盖一点没犹豫地泼在他的脸上，骂了句，“死渣男，别再让我看到你。”

　　何俊昌腾的站起来，站在一旁把自己摘干净的小三原本不打算参与，这会儿见周清容这样疯，怕她把财神爷惹走，才不屑地说：“小妹妹，你发什么神经？”

　　“什么小妹妹？”周清容看着她，咬字清晰反驳道，“花个浓妆，穿个低胸裙，就真把自己当大姐了？死小三，我——是你爹！”

　　那女人绕过茶几，气的要打人，何俊昌拉住了她的手腕，“Mia，别，这儿不行。”
　　什么加密黑话，周清容没听懂，带着厉莉走了。

　　这事传到赵屿耳朵里，是过了些时候，审批周朗逸项目的那个领导在牌桌上跟赵屿说，“哎哟，老周的女儿被社会上的人打了，也是女孩儿聪明跑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赵屿摸牌，根本想不起来，“哪个老周？”

　　“周朗逸啊，他闺女——周清容。”

　　哦，她啊，不像是能惹事的人，是被欺负了？
　　赵屿没问，笑着胡了牌。

　　中间他回了一趟北京陪老太太吃饭，然后是女伴打电话约他到酒店见面，赵屿有些烦但还是去见了。

　　他重重摔上门，往落地窗边的沙发走，“有什么话快说。”

　　乔星然穿着包臀裙，腿上半截黑丝，是以前赵屿最喜欢她表现出来的样子。
　　她媚笑着拉过赵屿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赵屿垂头看她，“真sou1，你怎么这么sou？”

　　乔星然把衣服往下拉，腿张/开对着他，“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

　　“行了，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赵屿站起来就要走，被乔星然拉住。
　　她仰着头去拉他的裤拉链，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屿，声音娇软，“别走亲爱的，我会好好表现的。”

　　“我很忙的，没空陪你闹，你就跟着王总有什么不好？”

　　“可你说过喜欢我的。”

　　赵屿拨开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我是喜欢你听话，你不听话了吗？”

　　乔星然不甘心，“那你还会来见我吗？”

　　“高兴了，自然来。”

　　“你什么时候高兴呢？”

　　赵屿拉开门，最后一句话是，“王总高兴了，我自然就跟着舒坦。”

　　*

　　助理安排好行程，赵屿第二天去的榕城，投资的项目要先考察，他跟着李书记去看了市图书馆对着的一块空地。
　　看完地以后他和李书记约了饭，路上瞧见的周清容。

　　绿裙子，长头发，皮肤白的透光，他一眼认了出来，靠着椅背直勾勾地看。
　　还真是被人打了，大老远他都看见了周清容手臂上的淤青。

　　赵屿鬼使神差地喊了停车，打开车门朝周清容走过去，“清容。”

　　小姑娘停下来，见是他有些害怕，但知道他是自己爸爸的财神爷便不敢得罪，乖巧地喊了人，“赵先生。”

　　“去哪儿？我送你。”

　　周清容淡静地笑了一下，“不用了赵先生，我就在附近吃饭，随便看看哪家店合适就去哪家。”

　　“正好，我也没吃饭，一起。”赵屿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让那边跟李书记知会一声，饭局他不去了，临时有事儿。

　　周清容对赵屿没什么好印象，他那晚很没分寸，加之不久前差点被社会上的人侵犯，她有些后怕。
　　她随便找了个馆子坐下来，点了个土豆肉丝盖饭，想一想又觉得自己太没礼貌，解释道：“赵先生，我赶时间，下午两点还要去图书馆上班。”她指了一下远处的图书馆大楼，又回身把菜单递给他说：“你吃的惯这些吗？”

　　赵屿看着她，一张俊朗的脸魅惑如妖，衬衣西裤，手腕一块价值不菲的表，坐在这里好违和。
　　他笑，“没吃过，看着不太干净，哥哥带你换个地方？”

　　周清容在心里想，还好自己聪明，提前点了菜，顺势拒绝，“赵先生，不好意思，您刚刚看到了我已经点好饭了。今天时间不合适去不了远地方，改天我请您？”

　　十八岁的小女孩懂什么，身上的钱够他开一瓶酒么？
　　跟他说时间不合适的女人这是第一个，换个人他都得怀疑是欲情故纵，真挺新鲜的。
　　但赵屿也不是上赶着的人，不乐意就算了，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乐意。

　　他说：“听说前段时间被人欺负了？要不要哥哥帮你出口气？”

　　周清容摇头，“警察已经抓到人了。”

　　有其父必有其女，真是跟周朗逸一样不上道。赵屿看了眼温钰浓坐着的木凳，犹豫了一下挨着她坐下。

　　他招手，示意温钰浓靠过来，“乖，来，哥哥给你说个事儿。”

　　周清容警惕地看他，圆圆的眼睛睁得老大，“什么？”

　　“你过来靠近点，关于你爸的事儿。”

　　周清容不解，难道是他爸出轨了？或者背着她妈跟赵屿去做过大保健？她没有动，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看着赵屿。

　　赵屿也低头看她，周清容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大眼睛亮晶晶的，跟小鹿似的单纯又懵懂，他有些惋惜，“你爸公司的项目风险高，收益低，我打算撤资了。”
　　“你看，你多幸运。这样的消息我第一个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