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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 ...

  •   我又做了那个梦
      周边是浓稠到拨不开的黑暗,一道白玉做得牌坊下有一条笔直到诡异的路,尽头是刺眼的白光
      我顺着路不断奔跑,跑到双肺刺痛,饥渴感将我整个人包裹,然后在临近窒息的前一秒,我醒了过来。
      阳光一瞬间占满视野,我的耳边渐渐能听到声音,蝉鸣和客厅里若有若无的谈话声让我略微有了现实感。
      我叫江醒川,淮京高中的高三生,因为每一年的夏季我都会被这个梦反复纠缠,所以我爸和学校申请在一段时间能居家上课,这也是我能睡到日上三竿的原因。
      醒来后我就觉得喉咙痛得要命,仿佛我真的跑了一整夜,我顺手摸到床头柜的茶杯,猛灌一口,而后下床。
      一个东西顺着我的动作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蹲下身仔细观察,发现那是大伯给我的铜钱,上面用奇怪的绳法绑了根红线。据他说这枚铜钱是古时某位将军的陪葬品,他买到以后先是浸在一口百年深井里七七四十九天,又去找了相熟的术士开了光,煞气可挡一切鬼怪,能防止我在梦里醒不过来。
      我当然觉得他是在扯淡,大伯从我记事起就是我们市里的地头蛇,人赐诨名「阎王江」,论起来煞气,他比起来这枚铜钱可只多不少,但我跟他睡在一张床的时候一样会被噩梦纠缠。况且,这绳结的绑法也很奇怪,不像驱鬼的,倒更像招鬼的。
      我仔细看着那绳结,就发现不对,好像某处有个细微的断口。
      正当我拿起来准备细查时,房门被一股大力敲响:「大侄子,醒了没!」
      我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把铜钱收进口袋,打开门就看到大伯红光满面的脸。
      他这些年养得膘肥体壮,整个人立在门口像一堵墙。「您怎么来了?」我问。
      大伯啧了一声,一把搂过我的脖子:「你小子什么态度?大伯过来看你还不好?」
      我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话我没说错,大伯手下的生意不清不楚,动辄闹出点动静,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拉着老脸提着五花八门的东西上门来找他的二弟——我的亲爹,江律师。
      这枚铜钱就是他上次来的时候顺手捎给我的,我严重怀疑他为了让我老爸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忙,夸大了这枚铜钱的效果,总而言之就算戴着铜钱我还是会做噩梦。
      我爸是一名老律师,辛苦了大半辈子给我拼下来了还算优渥的生活,以及遍布全市的人脉。
      大伯勾着我到客厅,我看到我爸正皱眉看着茶几上的档案。
      「老弟,正当防卫能整不?」大伯苍蝇搓手凑上去。
      我爸抬眼望了下我,叹了口气说道:「对方伤了三个,一个下巴粉碎性骨折,一个肋骨断了3根,一个重度脑震荡,被告轻伤……你管这叫正当防卫?」
      我在旁边听着忍不住笑出来,大伯这小弟下手挺黑。
      大伯瞪了我一眼,开始对着我爸卖惨:「情况特殊嘛,对面要下死手,他先下手为强……」
      「从法律层面来看,这就是故意伤人,认罪认罚认赔吧。」我爸懒得听,直接打断。
      大伯面露难色,他挠了挠脑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爸看出他有事,便问道:「你有事直说,这人很特别?你手下不少人因为这种事情进去吧?没见你这么操心。」
      我也反应过来,大伯不是没有自己的团队,一般小事他不会过来找我爸,这个人能让他上门,可见他对于大伯来说很重要,或者说,大伯不想让他进去。
      大伯点了根烟,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阿峰他是西筑的人。」
      我爸和我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沉默了。
      大伯十八岁出去混盘口,三十岁成立了东建公司,具体做什么全家人对我都讳莫如深,我只知道大概是做些不能明说的东西。在五年前他就着手洗白,把所有的盘口能分则分,大部分资产转移到了新成立的西筑,开始做一些零售生意。
      这个阿峰既然是西筑的人,那说明他并没有渠道接触大伯企业里的灰色地带。
      我们都没有说话,大伯就继续说:「阿峰是我的司机,新津街那个盘口一向麻烦,那天出了个急事必须我到场,老兰被派到很远一个地方办事,我让他开车带我去附近找老兰汇合,结果刚走到附近一个拆迁区,迎面开来了一辆车,怼着老子车的面门开始加速。」
      大伯狠抽了一口,眼里的怒意根本藏不住,他说阿峰反应很快,立马意识到那车是故意的,路是个单行道,阿峰马上打方向盘开上路牙石避开。
      对面下来了三个人,拎着棍子就过来要砸车,训练有素。阿峰拉着大伯下车,大伯当时马上拿手机通知老兰,结果一个闷棍就砸过来,他赶紧侧头被砸到了肩膀,痛的眼冒金星。
      回头一看阿峰已经直冲着打他那个人上去了,大伯没想到阿峰身手特别好,那人挨了他几下直接爬不起来了,其他两个人愣了一下,迅速冲向阿峰,大伯很快意识到出了内鬼,对方知道老兰不在,因为派来的打手素质不够强,几下就被阿峰撂倒了。
      阿峰腿受了伤,但他拉着大伯就让大伯赶紧先走。
      大伯当时感动的稀里哗啦,新津街也不去了,打电话喊来老兰善后,就赶紧把阿峰送进医院。
      「结果这帮龟儿子查出来阿峰不是东建的人,直接把他告了。」大伯又点起来一支烟,有点气急败坏。
      我知道大伯的意思,东建里所有的人身份都被处理过,换句话说就是无法溯源,被东建的人打了相当于走路自己摔成重伤一样倒霉。
      「那他们那边的人先动的手啊,可以从这个切入点去辩护吧。」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我爸摇头:「你大伯下手太慢了,对方已经把所有的痕迹消除,而且又先下手为强,现在给的档案里,他们发生矛盾的原因是阿峰危险驾驶和对面发生摩擦,然后动手打了人。」
      我瞪大眼睛,这也行?再看大伯一脸懊悔的样子,我明白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没有处理好,阿峰无辜被他拖下水,大伯是出了名的重情义,怪不得会亲自跑到我爸这里。
      「找点证据。」我爸说。
      大伯没有回话,点了点头就沉默往外走,我爸示意我送送他。
      我跟着大伯到了楼栋门口,他站着不动,摸出根烟给我。
      我还想矜持一下,他来句别装了,看到你在学校门口抽烟了,我讪笑着接了过来。
      一根烟抽了一半,大伯突然问我:「建兴三中你熟吗?」
      我愣了一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大伯就转头看着我,眼神像要把我看穿:「你是不是以为你藏得很好?」
      我心头一凉:「什么意思。」
      「何醒,是你吧?」大伯把烟踩灭,看着我似笑非笑,「行啊大侄子,在我眼皮子底下能搞出来点还不算小的动静。」
      「我听不懂。」我开始装傻。
      大伯也不急,缓缓道来:「一年前东建的几个小领班手下来了不少莫名其妙的小孩,都是附近学校不学好的小混混,要跟着几个领班混,没多久就图穷匕见,开始打探一些集团内部的消息,那些消息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你说是谁告诉他们的?」
      「我哪知道,保不齐你自己管人有漏洞。」我道。
      大伯笑了声:「我猜到你会这么说,我听到风声就把那几个小孩遣散了,并且下了死规矩,不许任何领班及以上的人和淮京任何一个高中的人员有联系,因为我感觉到他们背后有个人,那个人熟悉东建,又能联合起来高中生,那么他年纪肯定也不算大,他的目的是查一些他想知道的信息。」
      我没说话,大伯拍了下我的肩膀:「所以我设了个局,故意放出风声,让那个人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某个地方,他果然上钩了。」
      「过了几天,就有几个小毛孩跑我盘口偷资料,逮住一问全招了。」大伯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小川,你用的手段太儿戏了。」
      我叹了口气,觉得狡辩也没意义,干脆承认:「对,是我让他们去的,我太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和我爸都瞒着我,既然你们都不说,我就自己查。」
      大伯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他挠了挠头,说道:「我和你爸都是为了你好。」
      「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反驳,「大伯,我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跟着你去谈过生意,我爸每次有业务我也能在旁协助,老兰叔叔也说我格斗方面很有天赋,比起来同龄人我能做的多很多,你是觉得我保护不了自己吗?」
      大伯开始唉声叹气:「不是告诉你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吗?」
      「五年了!」我声音忍不住大了点,浑身发抖,「我妈到底去哪了?」
      大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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