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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溪畔交锋话情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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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用过午饭,阮萍萍和程霄主动去厨房收拾碗筷,阮丛生则先行一步回家拿钓鱼的装备。阮沐晟和陆媛坐在堂屋里饮茶,透过敞开的大门,正好能看见厨房里的动静,程霄不知在跟阮萍萍说些什么,逗得她时而弯腰嗔笑,时而伸手假意要打他,最后甚至拿起洗碗布蘸了点水,轻轻撩向程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洒进去,两人的身影在水汽里显得格外亲昵,倒像是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阮沐晟越看越心焦,手里的茶碗端在半空,半天没喝一口。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咚”地一声放下茶碗,起身就想往厨房走,打算把两人分开。
“你干什么去?”陆媛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阮沐晟指着厨房的方向,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没看见那俩孩子的样子?萍萍刚被族长保了媒,跟丛生订了亲,现在跟别的男子这么亲近,像什么话!传出去,咱们家的脸往哪儿搁?”
陆媛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她“啪”地把茶碗摔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在桌布上,她却顾不上擦,瞪着阮沐晟小声嗔怒道:“我闺女怎么了?这是我闺女,不是你从外面捡来的!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要是萍萍真不喜欢丛生,就算被逐出阮氏,也不会逼她认这门亲!怎么现在就因为她跟别人多说了两句话,你就要去拦着?”
她顿了顿,语气更冲了:“照你这么说,这功法也别让她学了!明日你就去跟族长说,咱们丫头没这福气!省得以后学上了功法,你还得把她关起来,除了阮丛生,谁也不让见!”说完,她还特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摆着是在嘲讽阮沐晟拎不清。
阮沐晟被她说得一噎,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答应过不逼她,就不会食言。可你看看程霄那小子,看萍萍的眼神都快黏在她身上了,你真觉得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陆媛走到门口,往厨房里望了一眼,见阮萍萍正拿着一块干布擦碗,程霄站在一旁帮她递盘子,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脸上都带着笑。她突然眉开眼笑地转回头,拍了拍阮沐晟的肩膀:“你还别说,这么一看,他俩倒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程霄这孩子,长得周正,说话也得体,配咱们家萍萍,也不算委屈。”
“你!”阮沐晟气得差点说不出话,“你知道什么!这程霄来历不明,身世背景一概不知,就连族长都跟我说,他来岛上的目的不简单!这么一个摸不透的人,你就放心把萍萍交给他?”
陆媛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走回桌边坐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你就是想太多!咱们家萍萍是什么性子?七窍开了六窍,就差在男女之事上开窍了。就算程霄真有心思,萍萍也未必能察觉。最后是丛生,还是程霄,还不一定呢!”
阮沐晟又往厨房看了一眼,程霄正帮阮萍萍把擦好的碗放进橱柜,动作自然又亲昵,阮萍萍也没觉得不妥,还笑着跟他说了句什么。他不得不承认,陆媛说的有道理,萍萍现在确实像个没开窍的孩子,对程霄的心思毫无察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凑到陆媛身边,声音压得更低了:“那要是以后萍萍真喜欢上他了怎么办?咱们连他的底都摸不清,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陆媛被他缠得烦了,放下茶碗,没好气地说:“你是当爹的,不会自己去查?程霄这小子现在就在岛上,你想查还不容易?要是真查出什么不妥,在萍萍开窍之前,把他打发走不就行了?别在这儿瞎着急!”
阮沐晟这才恍然大悟,一边拍着自己的脑门,一边自嘲地笑:“你看我,都急糊涂了!是该好好查查他的底细!”
陆媛斜睨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我看你啊,就是打心底里认下阮丛生这个女婿了,容不得别人跟他抢!我可告诉你,别为了什么功法,就把闺女的幸福不当回事。萍萍的性子你最清楚,逼急了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阮沐晟自然知道阮萍萍的脾气,她看似开朗随和,可骨子里却犟得很,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该从哪里入手调查程霄的来历。
厨房里,阮萍萍和程霄终于收拾完了碗筷。两人跟阮沐晟、陆媛道了别,便往溪边走去。一路上,程霄都在给阮萍萍讲岛外的事,锦州的古城墙、江南的烟雨楼、塞北的大草原……听得阮萍萍眼睛都亮了,脚步都慢了几分,满脑子都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除了这些风景,锦州还有好多好吃的!”程霄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你吃过炙子烤肉吗?新鲜的羊肉切成薄片,放在烧得滚烫的铁板上,滋啦滋啦地冒油,撒上点盐和辣椒面,再裹上一张薄饼,一口下去,又香又嫩,能鲜掉眉毛!”
阮萍萍听得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一脸向往地说:“听起来就好吃!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你说的烤肉呢。”
程霄看着她馋猫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语气里满是宠溺:“小馋猫,等咱们以后离开释妄岛,我就带你去锦州,让你好好尝尝!不仅有炙子烤肉,还有糖炒栗子、杏仁茶,保证让你吃个够!”
阮萍萍眼睛一亮“你可别骗我!你家的铜铃还在我手里呢,要是你说话不算数,我就把铜铃留下,再也不还给你了!”
程霄立刻收起笑容,表情变得格外严肃。他伸出三根手指,对着天空,煞有介事地说:“我程霄在此发誓,要是骗了阮萍萍,就让我……就让我以后再也吃不到炙子烤肉!”
阮萍萍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谁要你发这种誓!赶紧走吧,不然丛生该等急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到阮丛生家门口,正好看见阮丛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幅钓竿,脚边还放着一个折叠躺椅和一个布包,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在等他们。
阮萍萍快步上前,弯腰拿起地上的布包,笑着说:“咱们先去溪边把东西放好,我再去叫阮汉青那小子,人多热闹!”
阮丛生想从她手里接过布包:“我来拿吧,你跟在后面就行。”
“不用不用!”阮萍萍侧身躲开,“你手里拿着钓竿和躺椅,已经够累了,这个包不重,我来拿就好。”
程霄在一旁看得清楚,上前一步,从阮丛生手里接过一幅钓竿,笑着说:“阮公子,我帮你拿着钓竿,你不就有手拎包了?”说完,他还故意朝阮丛生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然后拎着钓竿,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阮丛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从阮萍萍手里接过布包,三人一起往溪边走去。
到了溪边,阮萍萍把布包放在树荫下,打开躺椅,舒服地躺了上去。夏末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耳边是潺潺的溪水声和清脆的鸟鸣,刚吃过午饭的倦意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本来想着歇一会儿就去叫阮汉青,可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程霄本来想催阮萍萍去叫人,好跟阮丛生单独聊聊,可回头一看,却愣在了原地,阮萍萍躺在躺椅上,眉头轻轻蹙着,嘴角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皮肤衬得像瓷娃娃一样白皙。她的呼吸很轻,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模样恬静又可爱,像一幅动人的“美人春睡图”。
程霄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他走到布包边,从里面拿出一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阮萍萍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等他回到溪边的石墩上坐下,身旁的阮丛生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是不是觉得她这样很美?”
程霄转头看他,没说话。
阮丛生的目光落在阮萍萍身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从前每到夏天,我们都会来这里。我在溪边钓鱼,她就在一旁的树荫下睡觉,有时候还会枕着我的腿。那时候,只有我能看到她这样的模样。”
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程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带着一丝威胁:“现在你也看到了,你对她的心思,跟我一样,对吧?”
程霄收起了在阮萍萍面前的玩世不恭,表情变得严肃而冷静。他看着阮丛生,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犀利:“你只知道岛上的生活安逸,却没问过她想不想要这样的安逸。她像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被束缚在这小小的释妄岛上。若是跟你成了亲,她连‘嫁人出岛’这条路都被堵死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安稳’,对她来说,其实是牢笼?”
阮丛生浑身一震,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岛外颠沛流离的日子,所以一直觉得岛上的生活是最好的,却从未想过,阮萍萍从未见过岛外的世界,她对自由的渴望,远比他想象的更强烈。
“原来……我竟成了她的羁绊。”他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自嘲。
可很快,他又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程霄:“即便如此,能陪她离开的人,也不会是你。你终究只是个过客,迟早要离开释妄岛,而我,会一直陪着她。”
程霄倒有些欣赏他的清醒和执着,至少阮丛生是真心为阮萍萍着想,而不是只想着自己的私心。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能不能陪她离开,不是你说了算的。萍萍最后选谁,也不是咱们在这里聊几句就能定的。各凭本事,才公平。”
“我与萍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份感情,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比的。”阮丛生不甘示弱地反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喜好,她的脾气,我都比你清楚。”
“青梅竹马也能处成家人,不是吗?”程霄轻笑一声,话里有话,“我猜,萍萍应该跟你说过,想跟你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吧?”他没提阮萍萍说阮丛生“无趣”的话,他不想让阮萍萍为难,也不想把两人的矛盾闹得太僵。
阮丛生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想起启智仪式那天,阮萍萍确实拉着他的手,说“以后咱们还是好哥们儿”。那时候他只当是她一时害羞,没放在心上,可现在被程霄一提,心里竟莫名地虚了几分。
“她只是还没适应……”他勉强辩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突然被族长保了媒,她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正常的。等时间长了,她就会明白我的心意。”
程霄听出了他话里的底气不足,却没再追问。有些念头一旦在心里扎了根,就会慢慢发芽,多说无益。他看着溪水里的倒影,淡淡地说:“你要是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往后的日子还长,萍萍的选择,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说不定到最后,咱们俩都是白忙活一场,反倒便宜了别人。”
阮丛生沉默了。他知道程霄说的是实话,族长不会轻易让阮萍萍离岛,更不会让她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若是两人一直争下去,最后说不定真的会让别人钻了空子。
他皱了皱眉,语气缓和了几分:“说这些也没用。萍萍想要离岛,没那么容易。咱们与其在这里争来争去,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帮她离开。”
程霄眼睛一亮,终于说到正题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我已经有了一些计划,只是还缺一个契机。这段时间,得让萍萍跟族长假意学几天功法,等时机成熟,我就能带她离开。倒是你,要是我带萍萍走了,你怎么办?我可不会带你一起。”
阮丛生轻蔑地笑了笑:“不用你操心。等我学成功法,就能以出诊的名义离开释妄岛。只要我想,就不会让你把萍萍带走。”
程霄挑了挑眉,没再争辩。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阮萍萍,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似乎又弯了弯,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若不是因为她,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程霄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阮丛生也看向阮萍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可偏偏是因为她,我们才会在这里相遇。不是吗?”
程霄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剑拔弩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默契,他们都是为了阮萍萍,即便立场不同,却有着同样的目标。
溪边恢复了安静,只有溪水潺潺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鸟鸣。阮萍萍还在熟睡,丝毫不知道,两个喜欢她的人,刚刚在她身边,完成了一场无声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