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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第 183 章 ...

  •   晚膳设在一处雅致的小厅内,菜肴果然如萧祈昀所说,多以清淡滋补为主,精致可口,显然是费了心思。萧祈昀亲自为苏泽兰布菜,言语温和,努力想驱散方才二皇子带来的不快气氛。

      然而,那短暂的插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虽渐渐平复,但那份被打扰的紧绷感却并未完全消散。苏泽兰安静地用着膳,能感觉到萧祈昀的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与忧虑。

      用罢晚膳,宫人奉上清茶。萧祈昀端起茶盏,却并未立刻饮用,他沉吟片刻,看向苏泽兰:“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苏泽兰微微一怔,下意识道:“殿下不必麻烦,东宫派人送我回去便好。”

      萧祈昀却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无妨,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他放下茶盏,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了几分,“方才…二弟那人,心思活络,行事有时不拘常理。你独自回去,我不放心。”

      他话未说尽,但苏泽兰已然明白。二皇子那带着探究与玩味的眼神,显然让萧祈昀心生警惕。他不再多言,点了点头:“…有劳殿下。”

      萧祈昀见他应下,神色稍霁,起身吩咐左右准备车驾,却特意叮嘱:“用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仪仗从简,不必声张。”

      不多时,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东宫侧门,融入京城华灯初上的夜色中。马车内空间不大,陈设却依旧舒适。萧祈昀与苏泽兰并肩而坐,车帘低垂,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视线。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辘辘声。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外偶尔透进的灯火掠过,映照出两人模糊的侧影。

      萧祈昀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在昏暗的光线中轻轻握住了苏泽兰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苏泽兰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指尖微凉的温度渐渐被驱散。

      一路无话,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狭小的空间里流淌。萧祈昀的指尖偶尔无意识地摩挲着苏泽兰的手背,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又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马车最终在苏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前缓缓停下。萧祈昀率先下车,随后转身,极为自然地朝车内的苏泽兰伸出手。苏泽兰扶着他的手踏下车辕,站稳后便想收回手,却被萧祈昀轻轻握了一下才放开。

      “到了。”萧祈昀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温和,“早些休息。”

      “嗯,”苏泽兰点头,“殿下也早些回宫休息。”

      萧祈昀站在马车旁,并未立刻离开,目光落在苏泽兰脸上,似乎还想说什么。

      苏泽兰转身,叩响了门环。门很快打开,门房见到是苏泽兰回来,连忙躬身请他进去,又看到门外马车旁立着的、虽衣着简单却气度不凡的萧祈昀,虽未认出是太子,也不敢怠慢,恭敬地行了一礼。

      苏泽兰踏入门槛,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萧祈昀依旧站在马车旁,夜风吹动他额前的几缕发丝,昏黄的灯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见苏泽兰回头,他唇角微微扬起,抬手轻轻挥了挥。

      苏泽兰也朝他微微颔首,这才转身,随着门房向府内走去。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门外的人和夜色。

      直到听到门闩落下的声音,萧祈昀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深沉。他转身登上马车,沉声道:“回宫。”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苏府门前那片温暖的灯火区域,重新汇入帝都深沉的夜色之中。车厢内,萧祈昀独自坐着,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微凉的触感,而眼底,却已凝起一丝冰冷的、属于储君的思虑与锋芒。

      府内,苏泽兰沿着熟悉的回廊走向自己的院落,心中却仍回想着方才马车中那无声的陪伴与紧握的手,以及萧祈昀临别时那温和却暗藏担忧的眼神。

      夜色渐深,东宫的书房内却依旧亮着灯火。

      萧祈昀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凝重。方才送苏泽兰回府时那份短暂的温情与放松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二皇子反常沉寂的深深疑虑。

      他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绝非忍气吞声、善罢甘休之人。今日在穿堂中,二皇子看向苏泽兰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与算计,绝非一时兴起。如今却这般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绝非吉兆。

      “来人。”萧祈昀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带着一丝冷冽。

      一名身着暗色劲装、气息内敛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单膝跪地:“殿下。”

      “加派人手,暗中护卫苏府,尤其是苏泽兰的安危。务必隐秘,不可惊扰苏府众人,更不可让二皇子的人察觉。”

      萧祈昀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再有,仔细查探二皇子近日动向,他与何人接触,去了何处,事无巨细,报与我知。”

      “是!”侍卫领命,又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萧祈昀揉了揉眉心,心中那股不安却并未消散。他知道,二皇子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某种平静。

      太子萧祈昀依旧会不时下帖,以探讨医理、鉴赏书画等名义,邀请苏泽兰前往东宫。每次邀请都合乎礼数,派属官正式通传,理由光明正大。

      而每次苏泽兰离去时,萧祈昀也总是寻个由头,或是“顺路散心”,或是“查验京防”,亲自乘坐那辆不起眼的青幄马车,将苏泽兰送回苏府门前,看着他安全进入府中才离开。

      起初,萧祈昀对此十分警惕,每次出行都暗中安排了护卫,时刻留意着四周动静,提防着二皇子可能发难。然而,几次下来,风平浪静。

      二皇子那边竟毫无动静,仿佛那日穿堂中的偶遇与试探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过后便忘了一般。他甚至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时常找借口来东宫“叨扰”萧祈昀。

      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萧祈昀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他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绝非轻易罢休之人。如此沉寂,要么是当真转了性子,要么便是在暗中酝酿着更大的风波。

      苏泽兰也察觉到了萧祈昀眉宇间偶尔掠过的一丝凝重,但他并不多问,只是在那有限的、被护送回府的短暂共处时光里,安静地陪在萧祈昀身边。

      有时,他会轻轻握住萧祈昀的手,无声地传递一丝安慰;有时,他会低声说些在苏府遇到的趣事,或是在医书上读到的新奇见解,试图分散萧祈昀的注意力。萧祈昀感受到他的心意,心中熨帖,紧蹙的眉头也会稍稍舒展,反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些。

      二皇子府邸,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二皇子那张俊朗却带着几分阴鸷的脸。

      他并未如萧祈昀所猜测的那般在酝酿针对苏泽兰的阴谋,此刻,他正对着面前一份密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券在握的笑意。

      “我那好皇兄,还真是情深义重,护得紧呐。”他轻嗤一声,将密报随手丢在案上,上面简要记录着太子近日几次“偶遇”并亲自护送那位小医师回府的行踪。

      一旁的心腹幕僚低声道:“殿下,是否要从那小医师入手?毕竟是个突破口…”

      二皇子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必。动他?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不过是个被捧在手心里的玩意儿,暂时动不得,也没必要动。”他顿了顿,指尖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眼下,我们手里有更好的牌,足以让我那皇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他所指的,正是远在藩地的那位镇守一方的亲王——南境王。

      就他所知,数月前,太子萧祈昀奉旨巡边剿灭邪教时,为确保万无一失,曾以未来利益和私人交情为筹码,向兵力雄厚的南境王借调了一支精锐骑兵,并曾私下许诺,事成之后,将邪教圣子交予南境王。

      然而,事后清点战场,那邪教圣子虽被确认死于乱军之中,但尸身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萧祈昀最终只向南境王送去了一具焦尸,并附上言辞恳切的说明与丰厚的补偿。

      此事本已了结。

      但近日,南境王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疑心那具焦尸是替身,真正的圣子或许早已被太子秘密处置或暗中放走。自觉被戏弄的南境王勃然大怒,但他远在藩地,不便直接与东宫对峙,便暗中遣心腹入京,寻到了与太子不睦、且母族与南境王领地颇有渊源的二皇子。

      二皇子接到南境王的密信,简直是喜出望外。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比起针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医师,这件事才是真正能动摇太子根基、在父皇面前参他一本的绝佳把柄! “私结边将”、“欺瞒宗亲”、“处事不周” ……这任何一条罪名,都足够让太子喝一壶的,尤其是在父皇近年来对太子与边将关系日益敏感的时候。

      因此,二皇子这段时日的“安分”,并非无所作为,而是在全力布局此事。他暗中与南境王使者会面,收集“证据”,串联可能与太子不睦的御史言官,精心编织弹劾的奏章,务求一击必中,哪里还顾得上去找苏泽兰的麻烦。

      “让他再逍遥几日。”二皇子冷笑,目光重新落回案上,“待我将这奏章递上去,倒要看看,我那皇兄还有没有闲情逸致,日日去护着他的小医师喝茶论道。”

      他仿佛已经看到太子萧祈昀在御书房被父皇严厉斥责、焦头烂额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得意。

      而东宫之中,太子萧祈昀虽隐约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压抑,却尚未完全摸清二皇子的剑究竟指向何方。他只能更加谨慎,一边加强对苏泽兰的保护,一边暗中调动力量,试图探查二皇子沉寂背后的真正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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