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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第 160 章 ...

  •   盛暄闻言,立刻点头:“我去拿碗。”他松开扶着苏泽兰的手,转身快步走向一旁的茶柜去取杯盏,刻意留出些许空间。

      苏泽兰独自走近桌边,在萧祈昀对面的椅子上缓缓坐下。他的动作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但脊背挺直,目光清亮了许多。他抬起眼,看向烛光映照下、神色平静的萧祈昀,沉默片刻,声音虽轻却清晰地说道:“……谢谢你。”

      萧祈昀抬眸看向他,深邃的眼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他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调侃:“怎么又说这个?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了吗?”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中仿佛有某种紧绷的东西悄然融化。

      苏泽兰微微一怔,随即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释然的笑。是啊,他们之间,确实早已不需要这些客套的言辞。

      这时,盛暄取来了三只干净的白瓷碗,放在桌上。萧祈昀自然地接过酒坛,拍开泥封,一股更加浓郁醇厚的药草混合着米粮的香气弥漫开来。

      “都喝一点,”萧祈昀将其中一碗推到苏泽兰面前,语气不容置疑,“安神,驱寒。”他又将另一碗递给盛暄,“你也辛苦了。”

      盛暄接过碗,低声道:“谢谢。”

      三人围桌而坐,各自端起了酒碗。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淡淡的酒香和熏香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苏泽兰小口啜饮着温热的酒液,感受着一股暖意从胃里缓缓升起,流向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寒意。

      萧祈昀也慢慢饮着酒,目光偶尔扫过苏泽兰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心中那份沉重的担忧稍减。他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此刻,这个伤痕累累的灵魂,正在一点点找回平静。

      盛暄坐在苏泽兰身侧,默默陪伴,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他知道,无论是对于苏泽兰,还是对于他自己,亦或是对于看似平静的萧祈昀而言,这样的夜晚都弥足珍贵。

      一坛温酒见底,苏泽兰的脸上终于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些朦胧,染上了久违的睡意。

      萧祈昀放下空碗,目光落在苏泽兰的脸上。那久违的睡意如同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苏泽兰疲惫的眼帘。萧祈昀站起身,动作自然地绕到苏泽兰身边,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困了?我扶你去歇息。”

      苏泽兰顺从地借着萧祈昀的力道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萧祈昀身上。温热的酒意和连日紧绷后的骤然放松,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盛暄也立刻放下碗,几步跨到苏泽兰的另一侧,手臂稳稳地托住苏泽兰的腰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慢点。”他瞥了萧祈昀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别想独占”的意味。

      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抱着将苏泽兰送到了床榻边。苏泽兰迷迷糊糊地被安置在床铺中央,柔软的锦被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他几乎是沾枕即睡,睫毛覆盖下来,呼吸变得绵长安稳。

      萧祈昀看着苏泽兰沉静的睡颜,又抬眼看了看站在床边的盛暄。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却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

      萧祈昀没有离开,而是极其自然地脱了外袍,只着中衣,动作轻缓地躺在了床榻的里侧——紧贴着墙壁的位置。他侧过身,面向苏泽兰,手臂虚虚地搭在苏泽兰的腰侧,目光沉静地落在苏泽兰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守护意味。

      盛暄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也迅速脱掉外衣,动作利落地躺在了床榻的外侧。他躺下后,直接侧身,手臂大大方方地环过苏泽兰的腰腹,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苏泽兰的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他的动作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坦率和占有欲,下巴几乎抵在苏泽兰的头顶,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泽兰柔软的发丝。

      苏泽兰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温暖和包裹感,无意识地往盛暄的怀里缩了缩,发出一声满足的、细微的喟叹

      烛火被盛暄挥手熄灭了大半,只留墙角一盏小小的灯烛,散发着朦胧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床榻上三人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药草香和彼此身上温暖的气息。

      萧祈昀看着苏泽兰在盛暄怀中安稳的睡颜,又看了看盛暄那毫不掩饰的占有姿态,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看不清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搭在苏泽兰腰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盛暄则心满意足地收紧了手臂,将怀中温软的身体抱得更牢靠些,感受着苏泽兰平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他闭上眼,鼻尖萦绕着苏泽兰发间淡淡的药草清香和属于他自己的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满足感充盈心间。

      又过了几日,在苏衍师傅的精心调理和漱玉院特有的温养环境下,苏泽兰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清瘦,但眼神中的神采已然恢复,行动间也多了几分力气。

      然而,这份“好转”却让苏衍愈发头疼。因为苏泽兰显然不再满足于安分守己地待在院里喝药休养了。

      这日清晨,苏泽兰喝完最后一碗苦药,将碗轻轻放下,目光便投向窗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师傅,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幽渍窟,我必须去一趟。”

      正在整理药杵的苏衍闻言,手里的动作猛地一顿,花白的胡子立刻翘了起来,想也不想地厉声反对:“不行!绝对不行!你这身子骨刚见点起色,就想往那荒山野岭、邪门歪道的地方跑?!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苏泽兰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并未气馁,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正在安静捣药的顾凛昭,眼中流露出一丝极少见的、近乎恳求的神色,声音也放软了些:“顾凛昭……我只是去确认一些事情,不会耽搁太久,也会万分小心……”

      顾凛昭抬起头,看着苏泽兰那双清亮却执拗的眼睛,又看了看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苏衍,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放下药杵,走到苏泽兰身边,语气温和却同样带着不赞同:“泽兰,不是我不帮你。你哪次不是把自己折腾得九死一生?你师傅和我年纪都大了,经不起你这么反复吓唬。听话,再养些时日,等根基稳固了再说,好不好?”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关切和后怕,显然对苏泽兰过去的“前科”心有余悸。

      苏泽兰看着苏衍师傅气呼呼的背影和顾凛昭师兄无奈却坚定的眼神,心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他们了。

      一股强烈的失落和焦灼感像藤蔓般缠绕住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抿紧苍白的唇,默默站起身,对着两位师傅的背影微微躬了躬身,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药院。

      初冬的寒风带着凛冽的湿意扑面而来,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更显身形伶仃。他低着头,快步穿过庭院,只想尽快回到漱玉院那方小小的、能暂时隔绝外界纷扰的天地。

      推开院门,一股熟悉的暖意混合着硫磺的气息包裹了他。然而,他刚踏进院子,脚步便是一顿。

      盛暄正站在院中的温泉池边,背对着他,似乎正望着氤氲的水汽出神。他的身影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银甲的边缘反射着清冷的光。

      苏泽兰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他站在原地,看着盛暄的背影,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还有转机?

      去幽渍窟如同悬在心口的利刃,让他寝食难安。苏衍和顾凛昭的拒绝堵死了常规的路。而眼前这个人……这个看似粗鲁冲动、却一次次为他挺身而出、将他护在怀中的盛暄…或许是自己的希望。

      苏泽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放轻脚步,缓缓走向盛暄。

      盛暄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看到是苏泽兰,他英挺的眉宇间立刻舒展开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怎么出来了?脸色这么差?苏衍师傅又骂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迎上前,习惯性地想去探苏泽兰的额头。

      苏泽兰没有躲闪,任由盛暄微带薄茧的指尖触碰到自己冰凉的额角。

      他抬起眼,那双平日里清冷沉静的眼眸,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无措的脆弱。他微微仰着头,看着盛暄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盛暄。”

      盛暄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紧,语气更急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泽兰轻轻摇了摇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手,试探性地、带着点笨拙地,轻轻拽住了盛暄腰侧甲胄下的衣角。这个动作对他而言,生疏得近乎僵硬。

      “我……”苏泽兰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软糯的恳求,“我想去幽渍窟……可是,师傅和顾凛昭……都不许我去……”他抬起眼,水润的眸子直直望进盛暄的眼底,里面盛满了无助和希冀,“……你……你能不能……陪我去?”

      盛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苏泽兰那只小心翼翼拽着自己衣角的手,白皙纤细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再对上苏泽兰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睛……盛暄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几乎要化成一滩水。

      他见过苏泽兰的坚韧,见过苏泽兰的隐忍,见过苏泽兰的崩溃,甚至见过苏泽兰偶尔流露的狡黠……却从未见过他这般……示弱、依赖、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模样!

      这感觉太陌生,太震撼,也太……要命了!

      苏泽兰见盛暄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回应,心中更加忐忑。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咬了咬下唇,像是豁出去一般,又往前凑近了一小步,几乎要贴到盛暄的胸前。

      他微微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盛暄平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更盛,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委屈的鼻音:“……好不好?求你……帮帮我……也帮我去跟师傅说说……好不好?”

      那声带着颤音的“求你”,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盛暄的心尖上,痒得他浑身一颤。

      他看着苏泽兰近在咫尺的、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恳求,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瞬间土崩瓦解!

      什么苏先生的禁令!什么路途艰险!什么身体未愈!在这一刻统统都不重要了!

      “好!”盛暄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哑。他猛地反手,一把握住了苏泽兰拽着他衣角的那只手,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凉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又是一阵激荡。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抵上苏泽兰的额头,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炽热的光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陪你去!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苏先生那里……我去说!他不同意,我就……我就……”他卡壳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威胁”的狠话,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苏泽兰的手,语气带着不管不顾的豪气,“我就磨到他同意为止!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

      苏泽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炽热又直白的承诺震得有些发懵,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向前,将额头轻轻抵在了盛暄的肩甲上,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极轻的叹息:“……谢谢。”

      盛暄感受着肩头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和怀中人卸下防备后的柔软,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保护欲充斥胸腔。

      他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环住苏泽兰清瘦的腰背,将他更稳地护在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苏泽兰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跟我还说什么谢。等着,我这就去找苏衍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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