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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景姬景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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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她一个好好的都市打工人,未婚未育活得潇洒极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这辈子,一睁眼就怀抱小娃娃,芳龄十八,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就倒霉催的成寡妇了!
这可真是哔了狗了!
景玉苦着一张艳若桃李的鹅蛋脸,虽然闭上了嘴巴,但如潮水般汹涌的绝望之意还是从她的一双漂亮桃花眼里跑了出来。
只因为她如今的境遇着实是凄惨。
纵使前世她是理工科背景出身的,不能如文科生那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华夏历朝历代的故事还有个系统的认知,可她对周朝末年,战国七雄的纷争过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犹记得,周朝末年,华夏大地上打得你死我活的七雄明明是秦、楚、燕、韩、赵、魏、齐七个诸侯国,可对比原主的记忆后,景玉就发现在这方世界里,周朝还是那个施行分封制的周朝,周天子还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周天子,可“七雄格局”凭空变为“四雄一弱”不说,晋国她倒还依稀记得有个“三家分晋”的典故,但荆国?梁国?郾国?姜国?
嗯……
景玉蹙起黛黑的长眉,她敢说,这四个陌生的诸侯国名绝没有在她知道的周朝末年出现过,这足以说明,她这一脚不仅是跌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华夏世界,还非常悲催地跌到了某个架空周朝的平行世界,这就让她本就有限的历史知识,变得可参考性更低了。
比来到架空时空更让景玉抓狂的事情还有——她纵使是成为倒霉梁太子的遗孀了,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夫人,而是一个出身寒微的貌美姬妾。
原主被人称呼为“景姬”,孤女出身,因为容貌生的好,小小年纪就被晋国权贵收到家里做舞姬培养了,原本是打算等及笄后送到晋太子的东宫里拉拢储君的,可惜,原主刚及笄不久,在权贵家中举办的酒宴上,非但没被晋太子相中,反而还被晋太子直接转手送给了十六岁的梁太子。
对于晋人身份的原主而言,她自然是更想嫁给晋太子的,可却阴差阳错的被嫁给在新田城内当质子的梁太子了。
梁国国小民弱,梁太子在新田为质期间,日子也算不上好过,原主一朵娇花蒙了尘,白白没了好前程,心中自然是不高兴的。
在质子府内,她虽然明面上不敢得罪梁太子,但私下里却仗着晋人的身份,自诩高人一等,没少给伺候梁太子的梁国仆从们找麻烦,故而原主在质子府仆从们的心目中,显得观感差极了。
景玉一想起这些,心口就堵得慌。
她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此方时空,又稀里糊涂的进了这个壳子,刚恢复意识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通过死一死,试试看能不能重回自己世界,可是绝食七日也没死成,冥冥之中意识到回不去了的她,只能歇了心思。
怀中的小婴儿突然踢了踢小脚丫惊醒了发呆中的景玉,她低头看向怀里白嫩漂亮、纯真可爱的小娃娃,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长叹也跟着从唇边溢了出来。
当婢女苇沾着雪花、拎着食盒,重新弯腰钻进马车后,入眼看到的就是一身缟素、脸色苍白的貌美女子正用双臂虚虚拢着怀内的婴骇,身子倚靠着车窗,双眼含泪、眼圈泛红,一幅极其黯然失神的悲痛模样。
她不由垂下眼睑,在心中暗自感慨,景姬夫人纵使性子养得太过骄纵了些,但容貌着实是生得好,怨不得能让太子殿下生前一直如珠似玉般宠爱着。
在她们这些伺候人的眼中看来,景姬夫人的命真好,虽然是孤女出身,但从小也被权贵们当成家中贵女精细地养育着,锦衣玉食,养出一身白嫩细腻的好皮肉,没有遭过一丁点儿罪。
原本这位是要入宫给晋太子当姬妾的,但在酒宴上,被权贵送给晋太子后,晋太子只瞧了一眼就转手送给梁太子了。
生于晋都,长于晋都,从小就梦想着能嫁给宫中贵人攀高枝的景姬竟然在最接近梦想之人的地方,被嫁给了西陲小国的质子储君,心中憋屈烦闷,她们这些人心中也是理解的,念着太子殿下平日里对这位漂亮夫人的宠爱,她们纵使是私下里在对方面前吃了不少苦头,也没敢在心中生出多少怨言。
以往苇只觉得太子殿下必然是宠爱景姬夫人的,可是景姬夫人身在梁营心在晋,一颗心却是不在自家太子殿下身上的。
然而前些日子里,太子殿下前脚薨逝,后脚一向在质子府里作天作地的景姬夫人就闹了七日绝食,那一副哀莫大于心死,半点儿食物都不想吃,恨不得当即追着太子殿下去了的绝望模样,实在是太真实了!也让这些周遭伺候的人一夕之间全都对景姬夫人感观了。
唉,景姬夫人娇纵是娇纵了些,可心里面对太子殿下也是有满腔的爱意啊!美人再娇纵,那也是惹人怜爱的。
“乳~”
“次!”
兴许是闻到食物的味道了,也或许是睡了多时,小肚肚饥饿了,待在母亲怀中的小家伙在苇走进来后,就打着哈欠,用小手揉揉大眼睛,一骨碌翻身从包裹着他的小羊皮被子中爬了出来。
小娃娃从自己怀里爬出去了,怔愣中的景玉这才回过神来。
瞧见苇已经搬来了一张案几,不声不响的将一小碗粟米粥、一碟咸豆子,一小碗羊乳放在了案几上,景玉只觉得自己腹中刚升起来一丁点儿的食欲又如晨间露水般蒸发殆尽了。
古老的时代,低下的生产力,匮乏的物资,有限的调料,简陋的烹饪方法多重因素叠加到一起生出来了一道道令后世干饭人绝望的食谱。
出生以来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以至于一岁大了还瘦弱的像半岁婴孩的小梁晟,发育速度有点儿缓慢,虽然嘴巴已经刚刚学会用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往外蹦模仿大人说话了,但短小的四肢尚且还没有完全驯服,远远没有学会走路。
面容稚嫩的小娃娃手脚并用,熟练的爬到了案几旁后,就一屁股坐在车厢里,岔开着两条小短腿儿坐下,眼睛亮晶晶的,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张着小嘴巴喝婢女用小木勺喂到他嘴边的温热羊乳。
一岁大的小娃娃显然对如今的境遇是半点儿不理解的,那副天真、乐观、乖乖喝奶的可爱模样,也让心中难受的景玉提起了几分劲儿,她将搭在腿上的被子掀到一边,起身跪坐在了案几旁,用湿帕子擦了擦手,就拿起木勺子低头喝起来了味道并不算浓郁的周朝小米粥。
[唉,人只要没死,总得要想法子好好活着。]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得琢磨着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点儿了。]
等景玉将一小碗粟米粥喝完,婉拒了苇推过来的一碟咸豆子,于雪路之上晃晃悠悠赶了一天路的车队也终于在城郊官道附近的驿站前慢慢停下了。
……
酉时正,暮霭沉沉,寒风凛冽。
当景玉穿戴好一顶白色帷帽,在苇的搀扶下,抱着吃饱喝足的小娃娃小心翼翼走下马车后,周遭或觊觎、或唏嘘、或眼馋、或好奇的诸多复杂视线一下子全部扫了过来。
面对各种各样的打量目光,景玉不禁垂下眸子,抱紧怀里软乎乎的儿子,在十几个质子府梁人仆从的护卫下,快速走进了驿站。
待走进落榻的房间之中,脚踩实地了,她就脱下帷帽,将儿子交给苇带去照顾,自己则双手交握在原地缓慢转着思忖了几圈,而后就硬着头皮去转身寻找在原身记忆中同原主两看两相厌、平日里相处时极其不对付的中年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