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翻车啦》顾凡大人

3、没人管的野狗

　　沐暖坐在车上，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比起和顾生那个活阎王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去音乐会上演一场“恶毒女配”的戏码，简直像是在度假。
　　虽然恶毒女配也不好演。她记得这场扔蛋糕的情节。女配沐暖嫉妒女主的晚礼服比她好看，嚣张任性地拿蛋糕砸女主。
　　被时墨挡回去，蛋糕最后全落在了沐暖自己的身上。
　　这出戏叫“自食恶果”。
　　“叮咚”
　　手机提示音接连响起。
　　“我去，原来你说的是真的！我一直以为你在吹牛呢。你不知道，大家本来都等着看你笑话，谁知道白马乐队真的来咱们学校了！”——好友凡筱
　　什么玩意？
　　沐暖看的一头雾水。
　　“系统，书里有白马乐队的情节吗？”
　　【查询中……查询完毕：很抱歉，书中并无“白马乐队”字眼。】
　　沐暖闻言丢了手机，书中没提到的，想必不是什么大事。
　　还能有什么大事比顾生更重要？！
　　沐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脑海中闪过顾生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小心肝颤了颤。
　　顾生说她骗他就要敲断手。
　　可……她已经骗了怎么办？
　　车子一路驶向郊区，今晚音乐会的举办地点，时家建的体育馆。
　　“沐暖！这里！”，林微激动把她拉去座位，“我们坐最前面！”
　　沐暖：很好，丢人也要站c位。
　　“暖暖，你瞧，好多人都在往你这里看呢。”
　　“看什么……”
　　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一束追光灯打在舞台突然出现的一人一琴上。
　　时墨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服包裹，一米九的个子，矜贵优雅。
　　他目光朝向一个方向，缓缓勾起唇角。
　　“沐暖，他在看你！”林微激动疯了！
　　被她摇晃的沐暖此刻却听不到这些，她的耳边随着时墨这一眼，轰然一声。
　　一股记忆排山倒海挤入她的脑子。
　　夏夜，蝉鸣。
　　别墅内，是父母激烈的争吵声，时不时传来刺耳的家具碰撞声。
　　小沐暖蹲在院子的墙角，肩膀一抽一抽，哭得小心翼翼。
　　“喂，你哭什么？”少年时墨皱着眉头，趴在二隔壁的窗户上看着她。
　　沐暖抽抽嗒嗒，到底是长大了，不肯展露自己的“家丑”：“《夜莺行动》动画片放完了，我没来得及听片尾曲。”
　　“吵死了。”他没有揭穿她，“听好了，我只弹一次。”
　　接着，带着几分生涩的琴声从指尖弹出，小沐暖呆呆听着，忘记了哭泣。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哭，有些人不配。”
　　她听到时墨别扭的安慰。
　　“那你会一直陪我吗？”小沐暖圆圆的眼睛含着泪，不懂事追问。
　　小时墨脸色微红。
　　“这首歌，”
　　现实中，成年时墨透过麦克风放大的嗓音猛地将她从夏夜拽回。他站在光芒万丈舞台上，对着台下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
　　———「十年后，等我们长大。等白马乐队再来演出的时候」
　　回忆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在她耳边同时响起。
　　“我想送给一个，对我而言……”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观众席，像是在寻找谁。
　　「我一定站在最大的舞台上，」
　　沐暖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舞，原主残存的期待，不受控制地在胸腔里叫嚣。
　　“……像光一样，照亮我生活的女孩。”
　　「亲手把这首《夜莺之歌》，」
　　现实与回忆的声音在此刻交织，同步。
　　她几乎能再次感受到，那个夏夜，少年用小指勾住她小指时，传来的滚烫。
　　“她就是——”
　　「只送给你一个人。」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沐暖眼睁睁看着他的唇形。
　　少年斩钉截铁的话语，在她脑中敲响。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现实中，时墨深情的告白：
　　“——苏韵。”
　　“……”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身旁林微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以及周围瞬间爆发的窃窃私语，全都离她远去。
　　沐暖僵在原地。
　　“苏韵？怎么会是苏韵？”
　　“我的天，沐暖她……她岂不是……”
　　“啧，我早就说了，时墨怎么可能看上她那种草包大小姐？”
　　“看她今天还特意穿了白裙子，真是东施效颦，笑死人了。”
　　“肯定是嫉妒疯了呗，苏韵那么优秀，时墨喜欢她很奇怪吗？”
　　“不自量力，还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呢，结果脸都被打肿了吧？”
　　“看她那样子，真可怜，不过也是活该……”
　　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朋友的祝福，明白了旁人羡艳的目光。
　　明白了“沐暖”为什么当众发疯。
　　她甚至试图扯动嘴角。
　　可视线却迅速模糊，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沐暖”在哭。
　　沐暖面无表情擦去泪水，自言自语：“哭什么，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哭。”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哭。
　　这是时墨曾经告诉沐暖的话。
　　她优雅站起身，按照原著的路线，在众人或讥讽，或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走上台。
　　台上，苏韵被簇拥着上去，脸上是止不住的红晕。
　　舒缓美妙的音乐从时墨指尖弹出。
　　可一切，都被沐暖这个“不合时宜”的人打断。
　　时墨的手停了下来，他眼里划过警告：“你来干什么？还不下去！”
　　沐暖没看他，目光朝向被时墨护着的苏韵。
　　众目睽睽下，沐暖毫无预警拿起了旁边的蛋糕，猛地扣向苏韵。
　　时墨早就防着她，几乎是同一时间，伸出手去拦截。
　　……
　　【任务完成，恶毒女配拿蛋糕砸向苏韵，结果自食其果，蛋糕落在了她，她……】
　　系统很快卡壳。
　　“啪”地一声，蛋糕结结实实地扣在了时墨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黏腻的奶油糊了他满脸，顺着高挺的鼻梁和下颌往下滴落，将他所有的矜贵和从容砸得粉碎。
　　全场哗然！
　　连苏韵都惊得捂住了嘴。
　　“我的天！”
　　“她……她砸到时少了？！”
　　“是意外吧？她是嫉妒苏韵和她穿一样的裙子，结果自己是小丑，妒火攻心，时少想去拦，结果……”
　　“活该！让她发疯！这下把时少彻底得罪死了！”
　　“真是疯了，就为了一条裙子？去砸苏韵……”
　　时墨显然完全没预料到这个走向，他僵在原地，透过糊眼的奶油，难以置信地“看”着沐暖。
　　系统震惊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总结这段剧情。沐暖完全按照剧情来，出问题的是时墨，他的角度有问题。
　　扣在了自己脸上。
　　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
　　只有时墨和沐暖两个人知道，他的手根本没来的及碰她，她的胳膊打了个弯，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的脸。
　　沐暖迎着他“目光”，脸上只有平静。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
　　系统冰冷的结算响起。
　　沐暖眼里闪过真情实感笑意，转身离开。
　　台下，关于她“因爱生恨”、“失心疯”、“恶毒愚蠢”的议论甚嚣尘上。
　　只有时墨，顶着一脸的奶油，站在原地。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都离他远去，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的，只有沐暖最后的那双眼睛。
　　湿漉漉的，却亮亮的。
　　……
　　沐家
　　沐暖一会去，就看到深色凝重张伯。
　　“张伯，顾生呢？你……查到什么了？？”
　　张伯太眸，确认二楼沐暖房门紧闭，低声：“这个顾生……是个疯子，大小姐还是尽快把人送走吧。”
　　“他是城西贫民楼的，没上过高中不说，听说……是他害死了他母亲。”
　　沐暖眉心一跳。
　　“小姐，这是个大隐患啊，快把人送走吧，这让我怎么跟在国外的老爷太太交代啊！”
　　沐暖心也跟着一颤，想起自己还打断他的腿，腿有些软。
　　她在楼下转了几圈，心一横：“拿饭来。”
　　她端着一碗软烂的面条，没让别人跟着，上楼后下意识想敲门，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间，汕汕收回手，直接推开。
　　入目是一片漆黑。
　　要不是知道保镖在楼下时刻守着，她都以为顾生离开了。
　　“怎么不开灯？”沐暖强装镇定打开灯，尾音控制不住颤了颤。
　　几乎是亮灯的瞬间，她就感觉一道目光缠上了自己。
　　顾生静静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沐暖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她硬撑着走到顾生面前，把碗放到桌子上，再也撑不住，慌忙想逃跑。
　　顾生的手却直接覆在了她微亮的指尖上。
　　沐暖动作一僵，一点一点往出抽，“有，有事吗？”
　　心里尖叫！
　　她宁愿被时墨砸一百个蛋糕也不想面对这个魔鬼！
　　顾生笑了：“沐小姐怕我？”
　　还不等沐暖否认，顾生大掌微微用力，牢牢钳住她的手，把人扯到自己面前，欣赏够了她伪装的镇定，这才缓缓开口：“怕我……杀了你？”
　　杀……
　　沐暖牙关颤了颤。
　　顾生嗤笑一声，自然没错过她的不自然，压低声音，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这么怕还有救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让你放过我！
　　沐暖心里咆哮，怕到极致，反而破罐子破摔：“我要得到你。”
　　她真的没招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我，爱，你。”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顾生闻言笑意扩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捏死死掐着她的手腕：“爱我？沐小姐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吗就敢爱？”
　　他恶狠狠凑近沐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看着我，不是爱我吗？那你……愿意为了我死吗？”
　　愿意为了我死吗？
　　沐暖瞳孔一缩，另一只手缓缓摸上他狰狞到似乎想捏碎他的手。
　　“当然不愿意，爱你，就是要活着给你幸福。死了还怎么爱？那叫抛弃，叫背叛！”
　　抛弃……
　　背叛……
　　这句话却不知道那里戳到了顾生的神经，他红着眼猛地掐住她的脖子，一字一句。
　　“你懂什么是爱？！。”
　　又是脖子！
　　沐暖脾气上来了，她本就是倔驴，感觉自己怕是活不过今晚，索性放开，撑着脖子嚷嚷：“就不！我就爱你了如何！活着爱你！不死！就不死！”
　　顾生死死地盯着她。
　　盯着她因缺氧而泛红的脸，盯着她那写满了“不服”的眼睛。
　　“不死……就不死……”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五个字。
　　掐着她脖颈的手，力道一点点加重。
　　“沐暖，”他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碾出来，“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
　　“叮铃铃……”
　　铃声唤回了顾生的机智，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手下意识松了松。
　　沐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屏幕上，跳动着来电显示，是两个清晰无比的大字：
　　【时墨】
　　空气瞬间凝固。
　　沐暖还没来的及庆幸自己没有死，看到屏幕的瞬间。
　　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自己刚和顾生告白，转头绯闻对象就找了上来。
　　顾生顺着她的视线，一点点回头，目光即将触及屏幕。
　　不能让他看到手机！
　　“看我！”
　　沐暖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伸手猛地扯住了他的衣领，用力将他往回拉！
　　顾生猝不及防，被她扯得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呼吸可闻。
　　恼人的铃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屏幕上，时墨的名字执着地闪烁。
　　但在这一刻，两人谁都没有去管它。
　　沐暖的心快要跳出来，她甚至能闻到到顾生身上冷冽的味道。
　　她仰着头，手还死死攥着他的领口，柔软的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大胆，多逾矩。
　　只是凭借着一股豁出去的冲动，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刚才强装的怒气消散了，转而软了声音：
　　“我要活着，活着才能对你好……你甚至不用回应我，只要接受就可以……行吗？”
　　顾生没有动，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领。
　　他垂眸看着她，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微微颤抖的唇瓣，以及写满“真诚”的眼睛。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
　　她在害怕。
　　怕他。
　　怕到了骨子里。
　　可她却说着要“对他好”。
　　可笑。
　　顾生眼底写满讥诮，审视着这个狗胆包天的胆小鬼。
　　他看着她表演，看她漏洞百出却又异常执着说爱她。
　　半晌，就在沐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时，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抬起手，用指腹粗糙地抹去她眼角因为激动溢出的泪。
　　“沐暖，”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刻薄的讥讽“这就是你说的爱？”
　　指腹把那抹湿润重重抹在了沐暖脸上，
　　“这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