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Chapter 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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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客厅边上的走廊上环视了一圈，确认所有的窗户已全部落锁后，剑雪无名提着行李打开门走了出去。
任务已经结束，而他也要前往中央车站，回转异度设置在荷兰的训练基地。
门被轻轻地关上。
距离现在六个小时之前的凌晨所发生的一切，都将随着他的离开，最终被隔绝、抹杀在这扇门之后。
枯黄的叶被秋日的风带起、旋转着坠在安静的河面上，然后与昨夜的落叶一起堆在了河道两边，等待被沉入黑暗的河底。
……
中午十三点四十五分，剑雪无名已到达了基地。
基地内金发碧眼的私人医生央森一直在戒神老者的办公室里等着，他状似深情地闻了闻戒神老者从国内带来的珍藏的茶叶，用着有些蹩脚的中文朝戒神老者称赞道：“啊，这茶叶闻着可真香！”
“那当然，当初我可是威胁了朱武很久他才答应帮我找来五十克的。”说起往事，戒神老者有些自得又有些无奈，“不过说起来，我也很久没看见那个混小子了，唉，九祸那丫头也是任他乱来，现在连魔皇也懒得管他……”
“夺夺”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进来吧！”戒神老者扬声道。
门缓缓从外打开，而一看到门外那站着的神情平和的青年，央森立刻欣喜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顺手把那一小袋茶叶揣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耶，剑雪无名，好久不见了！”
剑雪无名看着他，点点头算作是回应。
“嗯嗯，既然回来了，那等一下就去做个全套的测试吧，看看现在身体状况怎样了，这样我也好调整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任务执行的过程与结果，对于戒神老者来说既是不应关心也不必关心的，“央森，就你带他去吧。”
接到指示，央森笑眯眯地走出了办公室，反手带上门，朝着幽深的长廊的一端侧了侧头：“那我们走吧，剑雪无名。”
三十分钟后，戒神老者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欢快地叫了起来。
“嗨，老伙计，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剑雪无名已经受了伤，你的全套测试还是过一段时间吧。”央森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遗憾”的意思。
“什么？又受伤了？情况怎么样？”捕捉到关键字，戒神老者立刻丢下了电脑里的训练计划，有些紧张地追问。
“放轻松、放轻松，都是皮肉伤，只有左臂上的贯穿伤有些感染，不过一期的处理都挺好的，后面再好好休息养伤就可以了。”央森坐在桌上，一只手无聊地玩着电话线。接受完检查、也顺便处理完伤口的剑雪从里间走了出来，带了些询问地看向央森。
央森朝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眨眨眼，对电话那一边的戒神老者应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他从桌上跳下来：“保持性训练先暂停半个月，你现在受伤，还是要一步一步来。”
“多谢。”
“不用客气，你可以直接离开了，三天后再过来看看恢复的情况，好制定下一步的训练。”
……
接下来的一个月与之前彻底封闭在基地的四个月差别不大。
半个月的康复性调整训练和半个月的保持性训练。
每日上百发的实弹训练，两个小时的格斗训练，二十五公斤的标准负重体能训练。每天一组的数据，机械，单调，冰冷。
而来自大西洋那温暖湿润的西风也一日一日地变冷，直至十一月底，冬天的来到。
浴室里热气蒸腾氤氲，而在这一团朦胧之中青年站在花洒下闭眼低头，任水流不断冲刷过身体。彻底放松之后，这些便如同深海的暗涌一般，要将一切的意识卷入不见天日的、冰冷的海底。
黑暗中，有一个人的影像，伴随着一个个回忆清晰地浮凸上来。
暮色四合，那人从大红色的GTR上走下来，红发金眸，嗓音低沉；
大雨中，那人撑着伞向自己走来；
重伤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被印刻在血一般的夕阳里的侧面，和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衣，在模糊的景象中格外清晰；
清浅的晨光里，那人半边身子沐浴在淡金色的阳光中，修长的手指下一曲遗忘了六年的鹊桥仙如水流淌；
昏暗的小巷里，虚假的拥抱和耳边真实灼热的呼吸；
一个月前的凌晨，分别前那个结局一般、安静得甚至有些哀伤的吻，似乎还能想象出月光照亮那双金色的眼睛的样子……
仿佛从梦中惊醒，剑雪无名猛地睁开眼，抬手啪地关掉了水。
白雾逐渐散开，水珠从头发上不停地滴落、在脚边砸碎。他赤脚踩过地上的水渍，身上的水一点点地蒸发、带走了体表的温度。
迅速地换好衣服走到客厅，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剑雪走进旁边的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手按下了餐桌上的收音机。
主播正端着一口流利而夹带地区口音的英语，播报着最新的天气消息。
“据预计，明天凌晨将有一股寒流抵达我国北部沿海，幸运的话，那里的居民在明天早晨就能欣赏到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了。不过在这里，我们还是要提醒外出赏雪的朋友，注意防寒保暖……”
剑雪慢慢地喝着水，玫瑰色的暮光自窗口一格格地流入，爬上雪白的餐桌。
“叮铃铃——”
电话铃突然尖锐地响起，闯入宁静之中。
剑雪不得不放下玻璃杯走去接电话：“喂？”
“剑雪无名，你现在马上放下手头的事来基地一趟，有一件关于你的事，很重要！”是戒神老者。
剑雪沉默了几秒，他等待的是接下来的话。
另一头的戒神老者见没有回答，声音一沉：“是Wind Rose。Wind Rose通过异度找上你，找上‘神赐之子’！电话里说不清，总之你尽快过来一趟！”
咔地一声，剑雪挂上了电话。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夕阳已经沉没在西边的大海里，教堂前的小广场上，成群的鸽子扑翅飞入黑夜。
“你自己看吧！”戒神老者将电脑屏幕转向刚刚走进的剑雪——
神赐之子：
来与我完成这令人期待的一战吧。
若是答应，会有人接你前来赴约。
希望能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见到你。
使徒
一行行的文字在碧蓝无波的眼眸中擦过，淡淡的蓝白色荧光在他的脸上规律地闪烁着。
“我去。”剑雪盯着那最后署名的“使徒”两个字，音色清亮，语气平静，“请帮我准备武器。”
戒神老者将手中那一张薄薄的纸拍在桌上，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剑雪：“我想知道，这位‘使徒’到底是谁？”
这一道“邀请”是经由九祸直接发来的，那说明Wind Rose也完全没有经过其他的过程而直接找上了异度组织的三大执掌者这一层。虽说此次针对Wind Rose的所有行动是由九祸为最高指挥，但是这样的做法，总是在某个环节透出一种古怪的缺失。
而在这“邀请”中所说的“令人期待的一战”，看得出这个“使徒”的来历也一定是不简单。
“难道……”戒神老者组织着语言，试图说出自己的猜测。
剑雪一直低着头注视着屏幕，闪烁的荧光使得他的面容透出一种易碎的虚幻。
“他是我的同类，”剑雪转身离开，前去做好准备，“唯一的同类。”
双刃匕首以及M9手枪。
近身战，最少的武器，与最期待的敌人。
青年自身后伪装成加工工厂的基地的阴影中走出来，却发现前方的公路旁已经停了一辆房车，司机查理正靠着车门站着。
查理是典型的北欧人种，金发蓝眼，体格高大健壮。此时，那蓝色的眼睛里正带了点探究与疑惑审视着那逐渐走近的青年。
——“神赐之子”，“博士”最完美的作品之一。
灯光下，青年的面容越发地清晰，阴影与光线将他的脸和身躯完美地切分开来。而查理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越来越大。
他是接到“博士”的命令后前来此处将“神赐之子”送往北部阿默兰岛上的某个地方的，虽然他对这个任务之外的其他信息一无所知，但是他知道“神赐之子”的Wind Rose中的地位。
曾经最锋利最完美的武器，后来成为了叛徒。
这样的人，手上必然沾了无数的血腥。但是面前的青年，眉目间却是平和而寂寥的，与他平时见惯的杀过人的人完全不一样。
不是用黑或者白就能形容的纯粹。
剑雪无名并未走近，而是在五米的距离便站住了，碧蓝的眼安静地看过来。
查理皱皱眉，站直了身子：“我接到命令将你送到指定的地点，上车吧。”
……
房车内十分温暖，布置得简洁干净。剑雪坐在洁白的床单上，虽然在微微闭着眼休息，但是他却保持在一个随时都能发动攻击的姿势和状态中。
公路的路面很平坦，而且道路状况不错，行驶得十分顺畅。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已经顺利到达了北部霍尔沃德的港口，等待深夜前往瓦登海另一端的阿默兰岛的渡船。
下了船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他们立即换乘了一辆路虎继续前进。剑雪坐在后座上，目光投向前往车灯照亮的路面，以及更远处照不到的黑暗。
为了通风，查理将四面的车窗都稍微降下了一点，冷风从那一道缝隙中灌进来，带着海洋的湿润与冬日的寒冷在车厢内窜动。
穿过霍勒姆，穿过一片林区，车终于停在了距离瓦登海不远处的一个废旧灯塔前。
查理没有熄火，等剑雪下了车之后便直接离开。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与他无关，而且他也没有那个权力来过问。
不远处的海浪一波波地翻涌，拍碎在坚固的堤坝上。灯塔伫立在黑夜里，原本雪白的漆被年月刷成苍老的暗白色，外墙上还附着一层翠绿的爬山虎。
剑雪走上前，推开门沿着台阶，踏着浓浓的黑暗走了上去。身上的匕首与手枪散发出的冰冷，与自海面上吹来的风相互呼应着。
每一步都发出清晰的声音，回响在这个有些狭小的空间里。
有些地方还凌乱地堆着些货箱，看来这个灯塔在被废弃后又被人用作了暂时的仓库。
Wind Rose的总部就设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座岛屿上，“使徒”此时应该正准备乘船前来阿默兰岛。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就会从东边的海面上升起。
剑雪站在灯塔上，遥望着漆黑的大海。乌云翻滚着自北方聚来，那股寒流已经来到了这里。
大风卷起海浪重重地摔在堤岸上，破碎成雪白的泡沫又迅速地退了下去，然而在无声无息中慢慢地上涨，淹没了海边的沙滩。
东方的海平线上渐渐透出了几分光亮，却被厚重的乌云迅速地覆盖，只有几线血红色的光芒穿透了出来，照射在海面上。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嗒”。
“嗒”。
“嗒”。
与以往每次听到的一样，沉稳，优雅。
剑雪终于转过身，目光似从遥远的海上望来，平和、安静、纯粹。然而来到的人却感觉从那湖一般的眼眸里面看到了一丝了然与哀伤。
“使徒，”剑雪望着吞佛童子，音色清亮，“果然是你。”
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强，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咆哮，卷着乌云掩盖了最后的朝阳的光辉。
但是天仍然在慢慢地亮起来。
吞佛挑了挑眉，声音低沉醇厚，语调转折华美：“噢，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金色的眼睛中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剑雪，意图从里面寻找到那个隐藏在台词下的答案。然而剑雪却是低垂着眼，不再说话。
风拥抱起青灰色的海浪一起涌上天际，又一起摔落成雪白的泡沫的尸体，发出惊人的怒吼，乌云沉重地将要从天际压下来。
洁白细小的雪开始自天空中旋转着飘落，落在青铜色的海面上，或者被吹入了灯塔中。远处的风车在大风中吱吱呀呀转动。
风中夹了雪吹起两人的头发，呜呜地在灯塔内盘旋，仿佛呜咽。
剑雪无名，又或者是“神赐之子”，抬起眼看着对面的吞佛童子，又或者是“使徒”。
——“让这个故事结束吧。”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Chapter 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