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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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帮忙吗？”
听到这个声音，正背对着厨房的门的吞佛稍稍停下了手中的菜刀，侧过头，看到剑雪无名正站在身后三米远的地方，然后他又转回去继续：“随便你。”
剑雪也不多说什么，径自走到洗碗池前打开水龙头，将先前吞佛放在一旁的青菜拿了过来，一片片地剥下浸入渐渐漫上水的洗碗池。
他刚想开始清洗菜叶，旁边的吞佛却开了口。
“剑雪无名。”
他转头看过去。
吞佛却是沉默了几秒，随即又说：“帮我挽一下袖子。”他看着从右肘上因为切菜的动作而滑落的袖子，目光微妙似乎是有些无奈。
“嗯。”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步，剑雪站在吞佛的身旁，伸出手慢慢地将衬衫的袖子一层层叠好卷到及肘的位置。洗碗池上的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响着，已泛红的余晖从半开的窗户外照在流理台上，一点一点地晕染、扩散。
刚刚沾上水的冰凉的手指与肌肤接触，就像流理台上的阳光一样，干燥温暖的温度迅速地随着血液的流动弥漫开来。只要侧过头，就能够看进对方的眼睛。
不过只有二十几秒的过程，却如同被拉长的默片一样，一帧一帧地转过。
剑雪重新回到了洗碗池前，将稍带着暖意的手指再次浸入冰凉的水中。
“刚才在超市前，”吞佛突然说道，“你看到了谁？”
“……一个应该见过的人。”剑雪顿了顿，照实说了。
吞佛用余光看了正低头清洗着菜叶的剑雪一眼，没有接话，等待着接下来的进一步内容。
“应该是Wind Rose的人。”他关上了水龙头，声音格外清晰。
“你追上了？”
“没有，距离太远了。”
“菜洗好了。”
“放着吧。”
“你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水沿着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脚边，伴随着菜刀有规律地切落在砧板上的声音。
吞佛将菜刀放置回原位，开始撒上配料。他微微侧过目光却没有立即回答：“是好奇还是关心？”
“不愿回答也可以。”碧蓝色的眼眸中一片平和，没有丝毫的不悦。
将调料品放好，吞佛转身直视着身后的剑雪，金珀色的眼仍是如同以往一般，不带感情或其他。但不知是因为地点还是时间的缘故，一贯低醇的嗓音在那橘红色的残晖下竟也有种模糊的温柔的错觉。
“这一次与你合作十分愉快，不过后续针对Wind Rose的行动我不参与。”
剑雪点点头，没有回答。
“出去等吧，很快就好。”吞佛将脸侧向客厅那排米白色的长沙发，示意剑雪道。
直到剑雪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并从一旁拿起了一本时事杂志、坐下之后，吞佛才收回了目光，转身。
……
用过了晚餐之后，剑雪去沐浴了，而吞佛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屏幕上，天气预报的女主播一边指点着身后涌动的气象云图，一边用甜美的嗓音提醒着人们五月末了，夏天已经到来，要做好防范高温的准备。
放置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嗡嗡地振动了起来。
拿过手机，接上通话。
“喂。”
“……”
“可以。”
电视关闭了，门被人轻轻地打开、关闭，车库响起跑车引擎运转的轰鸣，然后远去。
空无一人的客厅，风从半开的落地窗扑入，哗啦啦地吹起及地的奶白色窗帘。
浴室的门也悠悠地打开了。穿着蓝白格子睡衣的青年走出来，看了客厅一眼，随即回到了客房。
……
“是你。”天台的铁门被推开，五月末的晚风带着几分湿润的凉意自高空吹来，墨蓝色的天幕被城市的霓虹如昼映出诡异的红，更衬出那走上天台的人一头红发仿佛燃烧、奔涌的岩浆。
闻声，那靠着生锈的栏杆站着的人也回过身来，一身白色的西服剪裁得体做工精良，加上他秀美得甚至有些阴柔的面容和优雅的仪态，如同古老的贵族，维持着某种近似偏执的矜贵。
他高傲地微抬着下巴：“好久不见了。”
而红发男人只是冷声道：“冰爵褆摩。”
“意外我会出现吗？”褆摩有些得意地笑着。
“意外你的愚蠢吗？”吞佛童子不动声色。
褆摩眯了眯眼，“你何必伪装呢？‘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回归或者毁灭。”
吞佛童子往前走了几步：“喔？看来西蒙对自己的计划是信心满满了？”
“没有人能够阻止Wind Rose的复仇，调查局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失去了‘神赐之子’，你们还能依靠什么？”吞佛笔直地站在栏杆前，双手插在西裤的裤袋中，高束的红发在夜风中扬起，“——‘使徒’吗？”
“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褆摩似乎有些发怒，“无论是‘使徒’还是‘神赐之子’，都只有回归与毁灭两个选择。‘使徒’与‘神赐之子’对Wind Rose而言，可从来不是唯一的。”
从这个天台看过去，不论是城市第二高的天都大酒店，还是异度的火焰之城与调查局所在的七天大楼，都逃不出视线。
“那你今天派去故意出现在剑雪无名面前的人，只是为了警告？”吞佛冷笑道。
“哼，剑雪无名这个名字。”褆摩提起剑雪无名的口气带着几分厌恶与几分不屑，“我只是要告诉他，Wind Rose将永远给他同等的复仇的机会。不过，估计他是不可能成功了。”
“你永远都那么有自信。”吞佛转头看向褆摩，不急不缓地说出一句看似回忆般的话语，却又是另一番的意味。
手指缓缓抚过苍白的唇，如同吸血鬼即将享用血之盛宴般的笑容。
“无论是‘使徒’还是‘神赐之子’，生命，是Wind Rose永远掌握的最大的筹码。”
吞佛转身面对着他，被吹起的红色长发不时遮掩了那冷漠而锋利的金珀色眼眸。
天台上一时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身后，是城市永不停止的繁华喧嚣，霓虹的光闪烁着，冰冷地映在侧脸上。
……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组织的行动，不容许失败。
小心翼翼地跟随着组长通过无线设备发出的指示，终于缓缓接近了那处高级别墅小区。
这次他们的目标就居住在这里。
——传说中的鸠槃神子，在六年前销声匿迹的鸠槃神子，最近因受了重伤不得不休养在此的鸠槃神子。
他竭力控制着让手平稳地抽出了那把军用匕首，雪亮的锋芒还没有沾染过血。他看了看潜伏在自己前方的另一位兄弟，尽量不被人察觉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为七年前死去的大哥复仇的机会。
无线耳机里传来了组长森冷的声音：“01、02、04、05随时准备潜入小区，03高处狙击预备。收到回答，完毕。”
04是他本次行动中的代号。
“01收到，完毕。”
“02收到，完毕。”
“04收到，完毕。”
“05收到，完毕。”
然而等了几秒，没有收到最重要的狙击手03的确认。
“03、03？03！”另一端负责指挥的组长有些不耐烦，但是语气里已经隐隐透出了几分慌张。
他们现在潜伏在邻近别墅小区的一条昏暗的小巷中，等待着小区的守卫换岗的那松懈的短短几分钟。
组长几次呼叫03的失败如同一片巨大的阴影覆盖在上空。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没有人愿意放弃。
组长咬咬牙。
——“行动！”
他们猫着腰迅速地冲到了巷口。
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沸腾的引擎不停地转动，强烈的白光瞬间射来，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一个急刹车，车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后，一辆大红色的GTR以一个漂亮的甩尾横在他们面前，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一片死寂。
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发出淡黄色的灯光，其中还有一盏不知为何闪烁不定。
GTR的车门缓缓打开，从车上走下了一个红发的男人，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衫，一丝不苟。那男人迈着优雅的步伐朝他们走来，一步步地逼近，令他们下意识地一步步后退。
那红发男人开口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耳机中电流也滋滋地传来一个低醇的声音，仿佛拉动的大提琴般。
“报告组长，03失败，完毕。”
然后那男人抬手从耳边摘了一个小小的无线耳机，随手扔到了身后。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他说道。
……
将跑车开入车库停放好之后，吞佛童子并未急着下车离开。
他从驾驶座后面找出了绷带和一件全新的衬衫，给左臂上那道有些狰狞、尚在流血的匕首留下的伤口包扎好，他看了看仍然渗透出几丝鲜红的绷带，然后换上了新的衬衫，才打开车门。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想必剑雪无名该睡下了。
吞佛轻轻转动钥匙开了门。
而伴随着开门的动静，走廊上半掩着的客房的门也打开了，灯光一格格地流出，映出站在光影交界处的青年那寥落而安静的眉眼，望了过来。
一时间，连吹动客厅那面落地窗窗帘的风也静止了下来。
“你受伤了。”剑雪无名站在吞佛身前三步的距离，语气平淡而肯定。
吞佛微微垂下眼，绕过他径直走向了二楼的卧室，一步步踏上台阶：“与你无关。”
不出十分钟，主卧的门被人轻轻地敲响了。
站在窗前的吞佛皱了皱眉，但还是走过去开了门。他的身后，白月光温柔地铺了一地。
“什么事？”
剑雪抬起手扶在门把上，但并不着力：“给你包扎伤口。”
“与你无关。”
“你是我的朋友。”
说出这句话的语气遥远而清晰，却又与平常的对话没有什么差别。
时间似乎是过了很久，但是照在卧室深色的木地板上的月光仍没有丝毫的变化。
“固执。”吞佛一边淡淡地下了评论，一边将门彻底打开，“进来吧。”
……
吞佛坐在床边，褪去了上衣任同样坐在床边的剑雪给伤口进行彻底的消毒。月光倾斜着照上了那线条优美精悍的身躯，冰冷锐利，仿佛一把武器，随时能够置人于死地，却不沾染鲜血。
他向左边侧过头，低眼，便能够看到剑雪被蒙在淡薄的月光中的面容。
尽管卧室最上方的大灯已经打开了，但那暖黄色的灯光显然是无济于事的。
那清秀的、寂寥的面容，朦胧而清晰的。
低垂的睫毛仿佛羽毛一样，迷迷蒙蒙着，看不清那双碧蓝色的眼。
消毒完毕。
剑雪转头从一旁的医药箱中找出了绷带和纱布。就像之前他重伤在医院时，吞佛趁他浅睡的时候给他换药一模一样。
包扎完成。
“好了。”剑雪将剩下的纱布和药品放回了医药箱，轻轻地扣上了箱上的锁。
也许是月光太过朦胧。
仿佛有某种牵引，吞佛缓缓伸出右手来到剑雪的眼睛上方，停顿了片刻，最终只是揉了揉剑雪头上卷曲蓬乱的头发。
两人无言，时光无言。
“去睡吧。”
“嗯。”
还有一地白月光，逐渐斜着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Chapter 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