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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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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无法言喻自己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走出餐厅的,总之肯定是非常不好,不好到刚回到工位张鑫鑫就一脸震惊地问他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嗯……我和周言慎是朋友嘛,有听说他在雾市理工当外聘老师。”欧文心神色轻松,又好奇道:“不会那么巧,真的是他吧!”
西林当然不愿意提及周言慎,只能说不是。
下午的工作也是在仓库,他指挥着搬运工将将药品放在仓库门口,等他们离开后再一一拆开来摆放登记。
西林知道自己心里很乱,所以检查了两遍。
等到全部规整完毕,已经距离下班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他刷卡出了办公楼,停在附近的共享单车一辆都没有了,只好走去地铁站。
期末的论文他写的很认真,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信息素测试搭子,就向学院信息素库申请了实验信息素,三种测试方法都是最最基本的,不会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关于周言慎故意给他打五十九分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向学院举报。
只是就算学院愿意搭理,届时也必然会三方会谈,里里外外将事情的起因经过查个遍。
但至于周言慎为什么会故意针对自己的原因,感情破裂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说吧。
补考是线下实验操作测试,虽然不是很难,但稍有差错就会被判不及格,他不知道自己当天面对周言慎还能不能保持应有的冷静。
纠结来纠结去,竟已毫无知觉地回到了家。
“哟,我看是谁回来了呀!”
刚一踏进出租屋就传来尖锐的调笑声,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说不出来的味道,有点像血腥味。他捂了捂鼻子,关上了门。
“原来是陈西林呀,我们的小公主回来了!”
“怎么攀上高枝了还要住这破屋子呀?”
“原来是卖了屁股还被人甩了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子里一共三个人,一唱一和的。前几天他们陆续过年回来,一见到西林每个人都“好奇”地凑过来问他怎么在这。
西林不是很想回答,就没有理他们。
一开始还好,谁曾想过了几天他的事情就逐渐变成了这间屋子里的谈资,最初只是背着他讲讲闲话,后来越来越过份,拉帮结派开始正面阴阳。
“怎么上个月还在坐宾利,这个月只能骑单车了呀?”
“怎么不说话,是哑巴了吗?”
“看他那怂样!哈哈哈哈哈哈……”
西林绕过一群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omega,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那些人都没有读过大学,看他一个大学生不住宿舍反而和他们几个人挤在一起就觉得他是一类,但好在一开始相安无事。
直到发觉他夜不归宿才隐约察觉到有些怪异,几番跟踪大厅知道了他在格调打工的事情,就开始经常在背地里说他是卖的。
后来被他们看到周言慎开车来接他,更是“做实”了卖屁股的罪名。
或许是笑贫不笑娼吧,看西林有人撑腰所以不敢招惹。加上西林经常住在周言慎那里,很少会来,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矛盾。
直到今年过年回来,断定西林被甩了才开始故意针对他。
“还什么大学生,都是卖的,还不如咱们踏踏实实赚干净钱呢!”
当初签的房租到六月底结束,还有三个月,他想着忍一忍,等毕业了拿了正式员工的工资租一间有个人卧室的房子。
他脱了上衣,露出光洁的皮肤,胸口和身上的痕迹已经消逝得差不多,再过几天就会彻底不见。
“喂!问你话呢,你的锅在哪里!”浴室门被刷的一下推开,西林被吓了一跳,连忙捡起脱在一旁的衣服贴在自己的身上。
躺着波浪卷的omega靠着门,鄙夷地盯着他,嘲笑道:“大家都是omega,遮什么遮,哥们都有,又没有女孩子大!”
粗俗不堪的话语让西林觉得很难受,强忍着怒气问:“什么事?”
波浪卷笑得很斜,上上下下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你的锅呢,给我们用用。”
“在柜子的第三层。”
说罢,夹着衣服用手将门推了推。波浪卷不依不饶,单脚撑着门不让,眼神咪咪的,看上去像黄鼠狼,有些恶毒道:“你这细皮嫩肉的,那什么起来一定很爽吧。”
西林盯着对方,才发现对方一直在他锁骨的位置游移。
“滚啊!”他猛地一推,波浪卷不设防地往后退。见对方的身体出了浴室,西林立刻将门关上。门锁已经坏了,他只能背靠着门,堵住外面猛烈的砸门声。
把手扭动的声音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才停了下来。
“垃圾!”
过了很久,直到门外的声音彻底停下,西林才送了一口气。身体顺着门从上到下慢慢地滑下来,他蹲坐在地上,将头埋在手臂里,锁骨处那颗黑色小痣周围的皮肤被他抠得红红的。
缓了好久,他重新穿上衣服,用手接了水池里的冷水在脸上随便冲了一把。
见西林推门出来,几双绿油油的眼睛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瞧他那身段,一扭一扭的。”
“刚才看到他的小鸟了,细得跟竹签一样,屁股还是粉红色的。”
“那些alpha可喜欢了。”
“也不一定,俺alpha就喜欢我这种贤妻良母型的,等着今年五一就结婚呢。”
“是的呀,做omega还是老实点好,不然嫁不出去只配被人玩玩。”
……
几个人像真看到什么似的开始造黄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西林低着头,避开他们的视线,上了床,将帘子拉上。
几个人依旧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话题越来越烂俗,西林戴着耳塞试图堵住那些污言秽语,但还是听了进去。
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删删改改,半天不能确定一个字。
他并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目光,但听到那些诽谤还是会觉得难受。就像小时候做好了没有圣诞礼物的准备,但真的在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欢天喜地庆祝的时候止不住地委屈和难受。
人多势众,他不敢反抗。
至少等到自己真正有能力的时候才配提远离。
他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放空着自己的情绪。
不一会儿,一股奇怪的围绕萦绕在他的鼻尖。起初是淡淡的,后来越来越重,西林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用力嗅了嗅。
那味道像是炖煮的肉香,却混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腥膻,直冲鼻腔,瞬间在胃里掀起一阵翻江倒海,眉头猛地皱起,喉咙不自觉地收缩,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几乎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猛地拉开帘子。
整个屋子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四个人围在一个铁锅旁边,西林认出了那是刚才波浪卷问他借的锅。锅里咕噜噜地冒着跑,热气直直上升到天花板。
锅里似乎好像在煮什么肉,西林怀疑没有把血放干。
正当他要下床喝口水缓解一下时,整个人浑然僵直,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心脏猛烈地开始跳动,几乎要炸出心脏。
一个类似于小狗项圈的东西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粉红色的,上面还有一个三角形的铃铛。
那是他买的,在从格调回到这里的路上,他经常投喂的那群小狗中的一只。
最后一次见到它时,尾巴摇摇的,还很健康。
波浪卷几个人见西林看他们,坏笑道:“要吃吗?”
热气腾腾的锅、模糊的肉块、豺狼般的眼睛。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最终再也忍不住,转身冲进一旁的角落,弯下腰干呕起来。
“瞧他那娇气的样子,见不得吃狗肉啊!”眯眯眼夹了一口放进自己的嘴里,黄色的牙齿在肉上反复的咀嚼,发出八渍八渍的声音,刺得西林耳膜都要穿了。
他强忍着反胃,跌跌撞撞地走到那群人面前。
“干什么?”波浪卷见他气势汹汹,虽然心中有些畏惧,但他们人多,不在怕的,于是强装镇定道。
或许这就是压死牦牛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西林从未觉得自己可以那么愤怒,那么仇怨,满肚子的不甘直冲天灵盖,曾经的忍辱负重全然成了不好笑的笑话。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那群人,丑陋不堪。
“你干什么!”眯眯眼尖叫道。还没等他去阻止,那锅狗肉就已经被西林夺了过去,像是不怕烫一样,他的手撑着锅壁,高高举起。
他们从未见到过西林如此决绝的眼神,众人惊慌失措,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等待着滚烫的肉汤朝着自己倾斜而下。
然而,并没有。
罪孽的审判最终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
西林将锅缓缓放下,脱下自己的上衣平铺开,将锅里的肉慢慢倒了上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铃铛,用手擦了擦沾在上面的灰,和碎肉一起包裹在衣服里。
众人从一片失神中回过神来,看着西林抱着那坨东西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夜间,气温直转急下,冷风呼呼地吹着,令人格外清醒。
城市里没有多余的土地可以私人使用,西林只能抱着小狗一步一步走在夜色里。
有些人,生来就无家可归,死后也没有容身之处。
那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