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雪》听慈

17、海城

　　拥有这台DV后，DV每天都物超所值。

　　付迟煜上学路上拍放学路上拍。吃饭前中后三个阶段也拍，反正就是拍拍拍。

　　不到三天拍满一张内存卡，还是在潭江买了自行车后两人变成骑车上学不方便才歇火的。

　　“照你这种进度，很快就能挤进福尔摩斯行列里，为社会发展做贡献了。”潭江夹一筷莴笋，对正在拍摄菜品菜色的付迟煜说。

　　付迟煜头都不抬，“真的吗，不过拍照和福尔摩斯有什么关系。”

　　莴笋嚼得嘎吱脆，“嗯，你可以直接去陶城警局入职，就我们上学这条街一路下去那所派出所，或者去应聘摄像头岗位。”

　　付迟煜终于舍得抬头，放下DV，拿起筷子。“什么意思。”一脸疑惑。

　　这回轮到潭江放下筷子，他抄起DV，对着付迟煜开始录制视频。

　　“你看啊，你上一张内存卡里，连路上每片叶子叶纹都给拍出来了吧。”潭江借显示屏看着付迟煜，“一张32GB的内存卡，都没三天就光荣完成使命，警察想调这条街两天内的监控来找你是不是更有用。”

　　潭江结束录制，放好DV，“超清□□，实时视频照片，应有尽有。大到经过的人，小到蚂蚁洞里的蚂蚁什么时候搬家。”一个内存卡里相同位置就有好几个角度，每个角度照片视频若干。

　　付迟煜赧然，低头扒两口饭，决定控制使用频率。

　　开学最让人期待的莫过于十月的国庆假。

　　苦读一个月后，终于迎来普天同庆的国庆佳节。

　　付迟煜在卧室，拖出放在角落积灰已久的行李箱，擦干净，开始收拾衣服。

　　这次小长假，潭江说要和他一起去海城玩两天。

　　去别的城市或者出省对付迟煜来说只有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他的童年时期。

　　那时候潭家还没搬走，他的家庭也还和睦。爸爸妈妈曾抽空和他去过一回岩市，还带上潭江。

　　后来，变化太多，他自己也没有太多精力、也没人陪他一起去旅游散心。

　　这次出游是他长大以来的第一次。放假前半个月，潭江就开始计划行程，定机酒，连带着付迟煜也开始期待。

　　30号下午，一回到出租屋，潭江就把他书包卷走，把里面的试卷练习册掏出来，和他自己的一起叠放在客厅的矮桌桌面。

　　“好了，先去玩开心回来再写作业。”说完，他自己就去叠衣服，进进出出。

　　付迟煜从衣柜里掏出衣服，在那看了半天，精挑细选把剩下几件塞回衣柜。

　　潭江走进来看他落下什么没，付迟煜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你收拾完了？我这有点乱。”

　　潭江摇头，“没，你接着收拾吧。”

　　落地海城，迎面就能感受到咸湿的海风。付迟煜手还没好全，潭江左右手拉着行李箱，他背着包跟在旁边。

　　时间是晚上，他们去到酒店办理好入住，行李就先让工作人员送到房间，潭江带着付迟煜去提前定好的海鲜餐厅。

　　酒店定在海边，距离预定的餐厅也就百米距离。

　　两人吹着海风散步过去，夜晚这家餐厅即使不是饭点也依旧多人，加上旁边还有一家音乐餐吧，属于海城的夜生活，很是热闹。

　　他们预定的位置在餐厅外侧的木栅栏旁边，坐下一面靠着海，夜晚海风大，浪也大，持续吹过股股风伴着海浪声，很震撼。

　　海鲜餐厅做的就是“新鲜”，点菜时服务员拍着胸脯，“现点现杀，什么鱼啊蟹啊今早还在海里呢。”

　　菜全部上齐，看上去就让人垂涎三尺，白灼大虾、椒盐皮皮虾、清蒸青口。

　　顾虑一下已经深夜，这顿饭只能当宵夜吃，不宜吃太饱，所以两人简单点了三个菜。

　　付迟煜手不方便，潭江自然地给他剥虾，拨青口。

　　付迟煜为表谢意，亲自用右手帮潭江酌一杯气泡满顶的可乐，剥完虾的潭江举杯笑纳了。

　　海风拂面，付迟煜仍觉得有些不真实，有点太美好了。

　　此次出游，不过是两天时间，但是潭江的攻略做得很休闲，仿佛是来度假般。

　　十一出游人多，两人也不着急，先是睡到自然醒，然后慢悠悠在酒店吃个午饭，下午时终于出门。

　　海城有不少民国，抗战时期的先人遗址和革命根据地，两人先去参观这些地方。

　　两人都不是对各类刺激有趣的游玩项目很感兴趣的人，这样慢节奏地观光海城对他们来说更适合。

　　一路上，付迟煜拿着DV录录拍拍，从白天逛到黑夜，从最后一个馆出来，对面就是一条美食街。

　　点了两打炭烤生蚝和一些烤串。两个人还拿了两瓶啤酒，付迟煜指指墙边的广告语，“烧烤就要配啤酒，吗？”

　　潭江问他：“喝过吗？”

　　付迟煜摇头，“啤酒不是不会喝醉吗，我尝试一下。”

　　潭江信了，啤酒度数低，大概率是不会喝醉的。

　　如果付迟煜走路不撞电线杆的话。

　　回酒店的路上，付迟煜安安静静，不大吵大闹，潭江真以为他没醉，只是眼看前面柱子般粗的电线杆立在前面，付迟煜眼都不眨往上撞，最终以潭江的手做防护告终。

　　他开始牵着付迟煜走，回酒店步行五分钟就到了，走到酒店门口时，付迟煜不乐意进去了。

　　停在原地，“不回去。”

　　潭江也停下来，问他：“那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呢？”

　　付迟煜指指沙滩处的石阶梯，“吹吹风。”

　　“啊，行。”潭江带他过去石阶那坐下，付迟煜真的很认真地闭上眼睛吹风。

　　潭江乐了，“我真是信你邪，酒量这么差呢。”随后也学付迟煜闭着眼睛感受海风。

　　吹一段时间，付迟煜觉得清醒不少，眼前是看不见边际的海，在黑色的夜空下只能看见近处的海浪，风吹过来带动四五层楼高的椰子树树叶沙沙作响。

　　“潭江，谢谢你。”付迟煜在寂静中开口。

　　潭江转头看他，“为什么？”

　　“说起来，这次出来玩是我最开心的一次。”说是酒壮人胆，不如说是给挤压已久的情绪找到出口，付迟煜胸腔悸动，“或者说，是你带给我这么多快乐。”

　　开一个口，许多话都变得容易，“从你搬走后没多久，我爸就出轨了，在我初一那年。”

　　“我妈妈自强又骄傲，他们离婚手续办得很快，我妈不要一分钱，也不要我。但我理解她的苦衷，所以把钱给付森，也把我留给付森。

　　离婚手续办完没多久，付森就娶了那个女人进门，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个家也不是我家。

　　孩子出生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我觉得难过又疑惑，爸爸之前不是很爱我吗，为什么现在变成连一个关心给我都没有。我觉得很割裂，那个家里没有我但是又有我。

　　随着弟弟的长大，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就更少了。所以初三暑假，我就搬出去自己住，这么久以来，付森一直以为我是住校，什么节假日也不会记得我要不要回去吃顿饭，其实我早就不抱什么期待。”

　　潭江注视着付迟煜，听他说出这些事情，这么久以来的困惑得到解答，付迟煜性格的变化也有了原因。

　　明明之前爱笑爱闹还爱哭，现在就变得内向话少。

　　“再见到你时，我就在想，什么都在变化，你是不是也变了呢？但我直觉你还是之前那个潭江。”付迟煜浅笑，“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你还是对我这么好，让我觉得像在做梦。”

　　潭江凑近他，“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一开始我话没说全，回国是我找爷爷奶奶说的，是我自己想回国，但是我后面那句话没骗你，我确实是回来找你的。”

　　“你从小就能看出我爸妈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他们对我也是，自从去到巴黎，我和他们一年中的见面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他们好像一直很忙，忙到没空见我，忙到电话都没空接。我以为我这种家庭都是这样，可是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

　　只有爷爷奶奶会问我过得开不开心。一天傍晚我在河边骑车，看见前面有两个小孩打打闹闹很开心，突然我就想起你，我在想，如果我回国，会不会过得不这么难过。”潭江说到这笑起来，“幸好你搭理我，要是你变得对我疏离又陌生的话，我可能会捶胸顿足，抱头痛哭。”

　　付迟煜被逗笑，“那你现在表演一个。”

　　两人抬头望着夜空，“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潭江问。

　　“嗯……算吧。”

　　第二天的行程，去了海城较有名的湿地森林公园，里面很大，两人待了大半天，后接着去了旧码头。

　　在森林公园的绿荫大道下，一个女生脖子挂着一台相机，看见他们，微微笑着跑过来。

　　“你好，你们需要拍照吗？十元一张包塑封！”

　　付迟煜转头看潭江，潭江点点头：“可以啊。”

　　既然出来玩了，留下一张游客照更有纪念意义。

　　女生给他们指了指身后那颗柳树，“那边景好看，你们可以站到那。”

　　依言站过去，身后是碧波万顷的一大片湖水。风吹过来，柳枝拂于翠湖上。

　　女生看着取景器，片刻后偏偏头，“帅哥们，可以有些肢体动作，这样看着不那么僵硬。”

　　付迟煜有些不自然，平常拍景拍人都好，是他在拍，现在变成他被拍，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肢体动作才能像女生口中说的那样自然。

　　相比，潭江非常熟练，作为付迟煜平常被摄对象之一，他抬手搂住付迟煜肩膀，把他往自己准备揽了揽。

　　两人之间的距离消失不见。

　　咔嚓，照片定格。

　　潭江露出虎牙，笑得眼睛眯起来。被揽住的付迟煜一双偏长的眼睛瞪得微圆，有些呆。

　　“真可爱。”潭江评价，他屈起食指弹弹照片。

　　付迟煜不自然地把照片拿过来，看了又看。

　　最后在付迟煜的坚持和潭江的逗弄下，照片归属权归付迟煜所有。

　　两天的游玩就在悠闲中结束，两人体验了一把海城的风土人情，DV机也满载而归，三号中午回到陶城。

　　隔壁门口的箱子被搬进里面，大门开着，这间闲置很久的房子迎来租客，付迟煜也有了邻居。

　　他们在出租屋门口拿钥匙开锁的间隙，隔壁屋子里走出来人。

　　是个辫着侧麻花辫的女生，看上去比他们大一点，像大学生。她看见他们，知道了是自己的邻居，友好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两个人收拾一番后一起围在客厅矮桌前开始写作业，两人的作业量搭出一摞的效果，其中三分之二是潭江的，因为付迟煜还要上美术课。

　　一天里，写两小时的作业，潭江就奖励自己看一集电视剧，付迟煜也跟他一起看。

　　他发现看的都是早就播出的偶像剧，“我在国外又不能时时跟进国内电视剧播出情况，这样有得我看了。”潭江笑眯眯。

　　付迟煜好奇，“你在国外看的是国外的偶像剧？”

　　“对啊，”潭江试图寻找知己，“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嗯，我应该不觉得。”付迟煜假装委婉，潭江也不追究，“没事，你能坐这陪我看也行，能看进去说明还是有趣的吧。”

　　付迟煜盯回电视屏幕，试图寻找有趣点。

　　国庆七天假，作为美术生的付迟煜在后三天是需要去上美术课的，集训前的美术课都是学校安排老师进行。

　　从五号开始，付迟煜每天早八晚九，潭江则一个人赶作业，写累了看会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