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瞎猫碰上导盲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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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鸿不觉得自己这叫心软。
只是临时合作，临时合作而已。
既然对方连把自己打晕强行带到这里的损招儿都能想出来，那么对于他来说，比起放任一个不知道埋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炸弹存在，还不如干脆把人放在自己身边。
再说万一他真和那个叫阿言的孩子打成一片……合起伙来对付他，以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也不一定应付得来。
不能让他有和其他人结盟的机会。
嗯。
何澄这种每一步都踩在他预料之外的人，就得拿根绳拴住了才能老实。
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已经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景鸿竟然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发抖，心跳也加快了许多，他无意露怯，于是不停地摸着那面碗，好让自己多少显得从容些。
江湛川呆呆地盯着归鸿在面碗上来回摩挲的食指，大佬就这么掷地有声地说出了那四个字，仿佛是在宣告一场商业谈判的最终结果。明明语气和语调都没有任何波澜，却在他的脑子里发疯似的横冲直撞，冲散了他预想中的一切后续发展。
他一时之间竟失了语。
而似乎是见江湛川半天都没说话，归鸿又在一边儿找补似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暂时的，别想太多，只是怕你想不开一头撞死导致副本失败……”
可惜这盆冷水一点儿都没起到散热的作用，反而让江湛川刚刚完全过载的大脑主机兴奋地冒起了蒸汽。他直接把筷子丢到了一边儿，一脚踹开凳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佬心软了！
他甚至说的不是怕悬赏任务完不成，而是怕他想不开！他如果真够无情，大可以咬死不松口，江湛川为了推进剧情活命，就算一万个不乐意，也得和阿言结为道侣，那时候他再想和大佬接触就难了。
但是他偏偏没有放任这种可能性发生。
他就是心软了！
然后江湛川脑子一热又一热，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事儿。
他轻轻抱了大佬一下。
“谢谢你啊，大佬。你人真好！”
“少废话。”
相触之时，景鸿落在身侧的手臂骤然抬起，又在碰到对方身体的前一秒被自己狠狠按了回去。
“带路。”
“得嘞。”江湛川吊着嗓子嘴欠，“大人，您这边儿请。”
他边往门口走还边试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过他对自己的手艺认知果真是相当到位，一头狗毛算是彻底扎不回去了。摆弄了半天不成不说，头发还让静电炸得满天乱飞，把这玩意儿染成黄的就可以当场去cos金毛狮王了。
尔后他看着手里长长的发带，忽地心生一计，脸上的愁云惨雾瞬间一扫而空。
江湛川把这条红缎带的一头在自己的右手上缠了两圈儿，然后一把把它的另一头胡乱塞进了归鸿的左手里。
“你干什么？”即使隔着那条白绫，江湛川都能看出来他皱了皱眉头。
江湛川：“给你带路啊。”
归鸿：“……”
大佬对他的馊主意未置一词，手倒是还老老实实握着他的发带没撒开。
“那我走啦。”江湛川晃了晃手里的发带。
归鸿跟着他走了几步，声音不冷不热地从他身后传来：“你不觉得这样像遛狗吗？”
冤枉啊！他可没有把大佬当狗的意思！
“一看你就没养过大型犬，遛狗哪有狗在后面的，不都是狗在前……”
江湛川忽然意识到什么，把嘴给闭上了。
哦，所以这算什么？瞎猫没碰上死耗子，倒是碰上专属导盲犬了？算他……运气好吧。
然后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嗤”的一声。
“黑毛狗王”江湛川立刻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一丝笑意，立马调转狗头，然而现场唯一的憋笑嫌疑人高高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平静表情。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
“你就是笑了！”
“真没有。”
嘴唇都抿成一条线了，居然还在狡辩！
“哦，好吧。”江湛川嘴上暂且放了他一马，却掂着脚尖悄悄转了个身，边倒退着继续走了几步，边仔细观察大佬的表情。
只见紧绷着的嘴唇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扬起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弧度。
这还是江湛川第一次看见他笑。
日头已有些斜了，阳光恰到好处地被廊内的大玻璃窗一割两半，正落在那条大红色的发带中间。江湛川怔怔地站在阴影一侧挪不开步子，看着原本绷直的发带一点点向下弯下去，归鸿也迎着光线一步步向他走来。
夕阳在他的脸上投下金光，也勾勒出暗影，愈发显得他五官精致而深邃。
江湛川并不想自己的小动作被他察觉，只能小心翼翼地小步后退着，直到二人的身影一并没入阴影，才又转过了身去。
真好看啊，他想。
……
议命室。
师尊大抵也没想到江湛川能这么快说服这位一天之前还差点活活饿死自己的烈男，俩人甚至还是牵着同一根儿红绳前后脚来的。
一缕惊诧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随即就转变成了欣慰。毕竟命之子和命之星的顺利结合，可谓是仙门每百年最重要之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带着浅浅的笑意，替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作出了安排：“为了保证你们能顺利够通过天尊的检测，接下来的七日时间，你二人需同吃同住，共同修炼，可有异议？”
一向嘴快的江湛川并没有急着立刻答话，反而安安静静地坐着，直到大佬先开口说了“我没有异议”，才赶紧跟上一句“我也没有”。
师尊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看向江湛川：“另外一个孩子呢，你怎么想？”
其实除了合伙绑架了大佬之外，他和阿言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
若按世俗眼光来看，他的确是颇为漂亮的，但那是种流水线般被雕刻出的“美”；而他的眼神却又是“毒”的，尚未成熟到可以掩饰住眼底流露出的阴郁与戾气。
江湛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像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刀被装在一个镶满金玉的刀鞘之中。
那孩子是个人型的武器，一个真正的“道具”。
他想尽办法要上到这上层区来，大概也是为了完成自己作为一个“武器”的使命。
这也是“命”吗？
“师尊，若此事决定权在弟子……”江湛川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无意干涉他人之因果，想去想留皆随他心意吧。”
说完这话他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身侧被他强行干涉了因果的大佬，所幸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的干涉究竟是打破了因果，还是变相促成了因果？“命”这东西，他一时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那便依你。”师尊点了点头，“我见完你们，再去见他一面好了……不过我还有些话想与你们二人分别交代，你们谁先来？”
江湛川还是照例等了一会儿，见大佬着实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先开了口：“弟子先来吧。”
他牵着大佬走出门口，又回到室内轻轻关上了门。
“师尊有何指教？”
“其实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想给你一样东西，若是需要时，你大可使用它，或许对你会有所帮助。”
师尊从衣服的夹层中缓缓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它从师尊的手上腾空而起后，飘向了江湛川的手掌。
江湛川伸出双手恭敬接过，却见这瓷瓶上面贴着张红纸，红纸上赫然写着三个黑色的大字：“合欢散”。
……？！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师尊这是送了他一瓶……春天的药？咱们这儿还是正经仙门吗？不会误入合欢宗了吧？？
“这……”他把药瓶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正对上师尊平淡如水的目光。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此乃天尊所赠之物，我只是依祂的指示行事。”
江湛川呆滞了一瞬，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儿的人随随便便往身上扎什么“情感复苏剂”都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对这种药毫不避讳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里就是一个把人和情感给统统物化的鬼地方。
不过于江湛川而言，他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用这玩意儿的，他不能，也不想再把大佬给当成工具了，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情感给当成工具。
再说大佬是个男的，他也是个男的，他们俩……作为一个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且心智正常的成年男性，说自己连一点基本生理卫生常识都没有那也太装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
但江湛川不太敢想象这个画面……
退一万步，不，一亿步来说，就算他不是完全接受不了和男的干这种事儿，大佬可不一定能接受得了，到时候药效一过，别说友谊的小船了，就算是航母都得沉了。
就算真要培养感情，也不是这么培养的啊！而且为了一时而断送未来，就算从理智的角度来说也不可取。
江湛川别过了师尊，现在轮到归鸿进去了，他就斜着身子倚在门框上等他。
师尊会和大佬说什么呢？该不会也给他送这东西吧……江湛川把耳朵贴在墙上半天，无奈这墙隔音奇好无比，他什么都听不见。
不一会儿，归鸿就推开门走了出来，看似心事重重地靠在了另一边儿的门框上，江湛川轻轻伸手把发带另一头递给了他，他不作声地握住。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杵在门两边儿，仿佛在扮演一条沉默的马拉松的终点线。
“我不会对你用那个东西的。”江湛川酝酿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口，“那个……先跟我回家吧。”
此刻太阳已经彻底没入了地平线之下，走廊上挂着的壁灯一时还没有开起来，他几乎看不清归鸿的脸，只听到他低声“嗯”了一句。
“那就回家吧。”
景鸿把自己手里的瓶子握得更紧了，虽然失去了视力，但是副本的设定让他无师自通了盲文，瓶身上的小凹槽仿佛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那上面也是三个字。
断肠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