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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陪你看山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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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尘自己也说不清,对秦立的依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生根发芽的。
记忆溯流至高三那年。
彼时的他,只是个在命运迷雾中踟蹰的少年。
父母早逝,靠着邻里接济在困顿中长大。
学业平平,前途黯淡,他甚至已经默默收拾好行囊,准备汇入南下打工的人潮。
是秦立,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灰暗的生命。那人站在破败的巷口,笃定地指着他说:“你是文曲星临凡,命格显贵,前程不可限量。”
纪尘只觉得荒谬,嗤之以鼻地将这话当作江湖骗子的呓语,转身欲走。
秦立却不依不饶,抛出一个更具诱惑力的筹码:“我能让你成为高考状元。”
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
抱着最后一丝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跟着秦立一头扎进了题海。
整整三个月,两人同吃同住,朝夕相对。
高考那日,当纪尘展开试卷,愕然发现那些艰涩的题目竟都似曾相识——全是秦立逼他反复锤炼过的题型!
从那一刻起,秦立在纪尘心中彻底褪去凡俗色彩,成了某种近乎神祇的存在。
此后经年,他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亦步亦趋地跟随秦立的指引,从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一路攀上帝京财富的顶峰。
漫长的朝夕相处里,秦立洞悉世事的睿智、从容不迫的气度,早已在纪尘心底酿成一坛无法自拔的烈酒——他沉沦了,心甘情愿。
此刻,纪尘却像被投入了冰窖。他死死攥着那张刚从医生手里接过的诊断单,每一个关于“晚期”、“遗传性”、“无有效根治方案”的字眼,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跳动的血肉里。
秦立……得了癌症?不治之症?!
他视为信仰、不惜囚禁也要留在身边的人,他的阿立……竟被死神无情地标定了归期!
“立刻!!给我找!!” 纪尘猛地抬头,“全国!不!全世界!把能治这种病的医生都给我找来!治不好他,你们谁也别想活!!”
“是!纪总!”秘书被他眼底翻涌的暴戾惊出一身冷汗,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病房里死寂得可怕。病床上,秦立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纪尘那张写满懊丧与惊惶的脸。
“咳……我还没咽气呢,”秦立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声音沙哑,“摆这副哭丧脸给谁看?”
纪尘几乎是扑到床前,巨大的自责几乎将他压垮:“我……我不知道你为了我……”
“打住,”秦立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疏离,“别自作多情。家族遗传的基因炸弹,跟你没关系。”
“我不管它是什么!”纪尘猛地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指节泛白,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偏执,“它必须滚出你的身体!我一定会治好你!不惜一切代价!”
秦立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是看透生死的平静:“何必呢,纪尘。让我安安静静走完这三年,不好吗?”
纪尘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滚烫的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是你成就了我……你更是我……”
“够了,”秦立用力抽回手,像是被那未出口的情愫灼伤,“肉麻。”
他别过脸,声音低沉却坚决,“老纪,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剩下的路,让我自己走吧。”
“休想!”纪尘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你不是想游遍山河吗?我陪你去!就你这副病骨支离的样子,没有我,你寸步难行!”
秦立沉默着,没有反驳。纪尘的话戳中了要害——以他现在的处境,确实可能刚踏出医院大门,就被虎视眈眈的“猎手”掳走。
“……行。”秦立终于松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你想跟着也行,但有条件。”
“你说!”纪尘立刻追问,眼神灼热。
“这一路,”秦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必须,完全听我的。”
“没问题!”纪尘答应得无比爽快,甚至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急切。
秦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却浮起一丝疑虑。这家伙,答应的太快了,反而显得不真实。
“第一站,想去哪?”纪尘迫不及待地问。
“回我祖父的老宅看看,”秦立望向窗外,目光悠远,“巴乃。”
“好!”纪尘立刻掏出手机,“我马上订机票,三小时后就能……”
“打住!”秦立蹙眉打断他,“这么大张旗鼓飞过去,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摇钱树’要挪窝了吗?等着在半路截胡?”
纪尘一愣,随即恍然,带着点委屈:“那……总不能走着去吧?”
秦立真想敲开他那榆木脑袋:“开车!一站一站走。”
“开车?”纪尘眉头紧锁,“那得一个多星期!路上还要经过好些荒僻地带,穷山恶水出刁民,万一……”
“坐飞机或火车目标太明显,更容易被一锅端。”秦立冷静地分析,“开车虽然慢,但相对灵活隐蔽。况且……”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深意,“有些地方,只有陆路才到得了。”
上一世,祖父临终前似乎提到过在老宅给他留了件祖传的宝贝。
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回去探看,生命便已燃尽。
这一世,这趟归途,他必须回去弄清楚——那尘封在老宅深处的,究竟是什么。
“好!我立刻去安排!”
纪尘不再犹豫,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