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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约会和访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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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确定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哪儿,政客嘴里的话都是虚伪的,他十分确定这一点。
就拿越南来说,前几年那些政客还在用光鲜亮丽的词藻为那场遥远的战争涂抹正义的油彩,但当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请求政府的帮助时,那群政客却充耳不闻,只顾着用漂亮的数字向全世界喊话。
政客说,他们会给被悲剧碾压的家庭一个交代。
可政客做了什么?政客什么都没做,把承诺当真的只有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
“在想什么?”
本·阿弗莱克下意识地开口:“越南。”
“真可悲,”布莱恩语气像是在附和,又像是在叹息,“战争。”
你们干的。
本·阿弗莱克偷偷瞄了布莱恩一眼,接着飞快的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家颇为考究的餐厅出现在眼前——深棕色的实木大门配着黄铜门环,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冬青丛,“Eleven Madison Park”这几个字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本的心沉了沉,他知道这家餐厅——他知道这家餐厅,《纽约时报》新鲜出炉的三星评价还在为它镀金有,源源不断的引来人群,以严苛的着装要求和令人咋舌的消费闻名...”
或许他能狐假虎威,挥挥手就能制止不让他入内的侍者。
“肯尼迪先生,晚上好。”
本阿弗莱克的打算要失望了,侍者并未拦他,那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浅灰色卫衣,在布莱恩·肯尼迪的陪伴下显得无关紧要。
“你很喜欢这里?”
“很漂亮。”
本说,他的双手插在衣兜里,当他在柔软的沙发上落座时,动作带着几分不自在,他抬手扯下帽子,目光飞快地扫过全场,周围满是他只在电视屏幕上见过的熟面孔,那些名字和面孔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莫名紧张起来。
当他身边落下那具高大的身影时,本更紧张了。
“Sir?”
“我替你选,嗯?”布莱恩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布上,腕处价格昂贵的劳力士在水晶灯下折射出闪瞎人眼的光。
“不用过问我的意见,Sir。”
“在这里你和任何人一样,”布莱恩几乎是贴在本的耳边说的,温热的气息扫过时让本头皮发麻。
本随手乱点了三四个,然后缩进沙发的更里面,脑袋搭在臂弯里只露出双眼睛。
这时候布莱恩才意识到,本阿弗莱克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布莱恩环顾四周,那些偷偷打量这边的客人连忙收回了视线。
害怕…我吗?
布莱恩有点不开心了,眉头微簇,他对着站在一旁的侍者说:“照平时我的习惯来。”
侍者走后,布莱恩本可以用马特、格温妮丝以及本的家人来威胁本乖乖听话,但布莱恩没这么做,政客习惯了掌控一切,但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会让本阿弗莱克讨厌他,布莱恩想让自己的形象在本心里保持完美。
“…我的堂兄约翰会来,你只需要好好吃饭,这里没人会看低你,本,他们比你更渴望你的位置。”
小约翰?
本阿弗莱克没睡好的头更疼了,他再也无法维持那个蜷缩的姿势,或者说,疼痛逼迫他做出了一个本能的动作——他有些狼狈地抬起头,重重的喘息着,试图对抗那股要把脑袋撕裂的眩晕感。
布莱恩看着本因为痛苦微微张开的,失去了血色的唇瓣,真糟糕,那种第一次见到本阿弗莱克的欲望又冒出来了,但是现在,他不想刻意的压制它,反而任由欲望冲昏头脑
理智的弦在这一瞬崩断。
布莱恩倾身过去,一只手轻轻覆盖上本阿弗莱克冒着薄汗的后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向自己拉进。
然后,在四周衣香鬓影,侍者随时可能走来的背景下,一个干燥而炙热的吻落在本阿弗莱克的唇角。
那个吻很轻,轻得像片羽毛。
布莱恩的呼吸越来越乱,他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抱歉。”
布莱恩慌乱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没事,”本阿弗莱克手足无措的摆弄面前的叉子,就当被狗啃了口。
抛开其他的不谈,这家餐厅的菜还是蛮对本阿弗莱克的胃口的,总有一天他要带马特来尝尝,无论是别人的目光还是这些美味佳肴,毕竟他什么都受了,没什么理由马特不来承受一下
一块厚实的,边缘泛着焦糖色的纽约客牛排配以烤的滋滋作响的骨髓,奶油菠菜和金黄酥脆的薯条时,本几乎是把那块牛排当成肯尼迪,狠狠切了下去。
本阿弗莱克吃得有些快,甚至可以算得上粗鲁。
布莱恩侧过脸盯着本近乎贪婪的吃相,看着他专注于咀嚼时微微鼓起的腮帮和垂下的长睫,他嚼牛排的动作莫名其妙停了。
当本塞了一块菜叶子进嘴里时,布莱恩重新咀嚼的动作竟意外的和本的动作重合了。
“哦天呐,我没想到你在这儿,布莱恩!”
当约翰富有感染力的笑声和问候响起时,本和布莱恩同时抬起了头。
“约翰,”布莱恩站起身时手搭在本的肩膀上,强行将站起到一半的本按回到了座位上。
“你最近在忙什么,”约翰边说边把录音笔扔到桌上,“介意我采访吗?你放了我好几天的鸽子。”
“请便。”
“所以——”约翰的外貌不输布莱恩,他那副花花公子的外表以及身上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爱情故事常常是狗仔钟爱的对象,比起布莱恩讨厌被聚光灯笼罩,约翰向来沉醉这种众星捧月的滋味,“你们是什么关系。”
从落座后,布莱恩就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姿态透着疏离,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眨也不眨地说:“朋友。”
约翰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探究的目光在本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玩味。
本阿弗莱克避开了那道目光。
餐桌上的空气因为本阿弗莱克的沉默和机械般的进食变得诡异,约翰觉得无聊,转而将注意力分给了布莱恩。
听着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的一些国际关系见解的话,本阿弗莱克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该是玛丽莲·梦露,这样才符合肯尼迪兄弟俩的身份。
本阿弗莱克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独自揪着桌布的一角绕成条,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他想回洛杉矶了,或者酒店也行,这片陌生的环境再加上肯尼迪家的人,总让本喘不过来气。
他不是对布莱恩·肯尼迪有意见,他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他现在的处境,他做不来那种一被包养就凑上去贴着金主耳朵说好话的事。
本还蛮庆幸布莱恩这个人洁身自好,没有去夜店乱玩乱吸的新闻出来,他搜过布莱恩,记者在报纸上说肯尼迪家族出了个性冷淡患者。
天呐——
他又开始想念马特了,不知道冰箱里剩下的披萨有没有被马特吃掉,有没有好好打扫房间,希望他结束宣传回家后看到的是干净的地板和厨房。
布莱恩似乎钟爱甜食,本的目光偷偷落在身旁挖蛋糕吃的男人,本欲言又止,他想回去了,虚假的世界让他难受,虽然他知道他有天也会这么虚假,但本阿弗莱克不想现在就一脚迈进这个世界。
“…布莱恩,”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肯尼迪,他安慰自己,喜欢小甜食的男人没什么太大的坏心思,“我,我能回去了吗?”
布莱恩握着银勺的手顿住了,他放下勺子,整个过程让本阿弗莱克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能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肯尼迪可能会告诉他再等一会儿,或者是温柔的,将他的请求拒之门外。
金主们都这么干(本从那些小说里看到的)。
“好。”
这是与本阿弗莱克设想中截然不同的反应,本很高兴,喜悦染上了他的眉梢。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我是不是反应过度了”的心态。
这种心态随着布莱恩结完账愈演愈烈:“抱歉我…”
“这家餐厅还不错是不是?”
政客都是人精,怎么可能没瞧出来本阿弗莱克的忐忑不安。
他们俩都没理会默默跟上来的黑色轿车,两人只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食物很好,”本阿弗莱克干巴巴地回答。
布莱恩轻声问:“只有食物?”
“那些人都穿得很好。”
这句话听起来像抱怨,但布莱恩非但没生气,反而浅浅笑了一声,消散在空气里,本阿弗莱克甚至没来得及听清。
“…你看得很清楚,那约翰呢,你觉得他怎么样?他的采访让你不开心了,还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布莱恩停了下来,他侧过身,半垂的眼睫让人有些看不清榛绿色双眸中暗藏的情绪,他像个等待审判的罪犯,只等待着警官的一声枪响。
昂贵的餐厅、服饰,赫赫有名的肯尼迪先生的采访,喜欢,本阿弗莱克当然喜欢,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不虚荣的,就连小孩都会攀比自己今天拿到了什么新玩具。
“都没有,Sir,”他的称呼又回到了陌生带着疏离感,“我…我只是在害怕,迄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恐慌,抱歉,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自己在恐慌什么。”
本阿弗莱克苦笑道:“Come on,我面前站着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肯尼迪,我在矫情什么呢。”
布莱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认真,说:“别叫我Sir,以及,肯尼迪只是肯尼迪,布莱恩,就只是布莱恩。”
长久的沉默翻涌在两人中间,本阿弗莱克震惊于布莱恩的话,而布莱恩则再一次为自己不受控的莽撞的情绪感到烦闷。
“我…我,”本阿弗莱克无措的转过来转过去,大街上零散的行人都忙着赶路,“几点了,该回酒店了,你…你住在哪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