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蝶影》柠阿盛

2、蝶影的密语

　　蝶影传回讯息时，唐砚正在调试一台“雀啄”机关弩。这弩箭镞如雀喙，能在命中目标后弹出倒钩，是他专为破解重装甲胄设计的。传讯珠在案上微微发烫，投射出的光影里，千机枢附近的一处暗渠闸门，正有几道不属于唐门弟子的身影闪过。

　　“果然……”唐砚喃喃自语，指尖在机关弩的扳机处停顿了片刻。他取过另一枚传讯珠，输入了一串复杂的指令，几只停在窗外花枝上的“蝶影”同时振翅，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他必须确认，这些人的目标到底是不是千机枢。

　　夜幕降临，机关房的灯火映着唐砚略显苍白的脸。他面前的沙盘上，唐门的地形被缩微还原，千机枢位于沙盘中心，周围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蝶影传回的实时坐标。

　　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那些人似乎在千机枢下方的暗渠网络里穿梭，他们避开了所有明哨，却在一处早已废弃的旧机关“蝉蜕”旁停留过。“蝉蜕”是唐门早年用来传递机密文件的机关通道，早已被封存，知晓其存在的人寥寥无几。

　　唐砚的心跳猛地加快。知晓“蝉蜕”的，除了几位长老，就只有……他猛地抬头，看向师父唐策的住处方向。

　　“师父，您找我？”唐砚推门而入时，唐策正对着一幅《机关奇术考》的古画发呆。老人头发已全白，背却挺得很直，眼神依旧锐利如昔。

　　“砚儿，”唐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青蛇阵的事，你查到什么了？”

　　唐砚也不隐瞒，将铜齿轮、蝶影的发现和“蝉蜕”的疑点一一说明。唐策听完，沉默了很久，久到烛火都燃去了一截。

　　“你怀疑唐墨长老？”唐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唐墨是唐门现任长老之一，也是唐策的师弟。当年两人同随上一代机关大师学艺，唐墨专精毒术与机关陷阱的结合，性格阴鸷，一直对唐策执掌核心机关事务心存不满。

　　“只是怀疑，”唐砚低声道，“但‘蝉蜕’的存在，太过蹊跷。而且那枚齿轮的工艺，带着西域风格，与狼牙残部的军械特征吻合。”

　　唐策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唐墨……他当年就主张与狼牙合作，认为他们的军械理念有可取之处……”

　　“师父！”唐砚急声道，“您是说，他真的……”

　　“还不能确定。”唐策睁开眼，眼神恢复了清明，“砚儿，这件事牵扯太大，你不要声张。你继续用蝶影监视，我去会会这位师弟。”

　　唐砚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唐策挥手止住：“江湖不是只有机关，人心的机关，更难破解。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

　　离开师父的住处，唐砚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抬头望向夜空，几只蝶影在月色下闪烁着微光，像极了一个个悬在半空的问号。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了别人的眼里。

　　唐厉抱着手臂靠在拐角的阴影里，看着唐砚的背影消失在机关房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取出一枚信号弹，毫不犹豫地射向了天空。

　　信号弹拖着猩红的尾焰划破夜空时，唐砚正在改装“雀啄”弩。他要让这弩箭不仅能破甲，还能在命中后释放一种特殊的磷粉——那是他用几种唐门秘药调制的，在黑暗中会发出淡蓝色的光。

　　“唐砚！你好大的胆子！”一声厉喝传来，唐墨带着几名弟子闯了进来，脸上满是怒容，“你私自调动蝶影，监视长老，是何居心！”

　　唐砚缓缓转过身，手中的“雀啄”弩已蓄势待发。他的目光扫过唐墨身后那几名弟子，其中一人腰间的配饰，与蝶影拍到的暗渠中人极为相似。

　　“唐墨长老，”唐砚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在追查破坏青蛇阵的凶手，若有惊扰，还请见谅。”

　　“哼，追查凶手？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唐墨厉声道，“来人，给我拿下！”

　　几名弟子应声上前，却在看到唐砚手中的“雀啄”弩时，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这弩的威名，他们早有耳闻。

　　唐砚没有动手，只是微微侧头，望向窗外。那里，几点蓝光正朝着千机枢的方向移动——是他预先布置的“磷蝶”，被触发了。

　　“长老，您看那边！”一名弟子惊呼。

　　唐墨猛地回头，看到那几点蓝光，脸色骤变：“不好！千机枢！”他顾不上再理会唐砚，带着人匆匆离去。

　　唐砚放下弩，走到窗边，看着唐墨等人的背影，眼神复杂。他知道，这场博弈，现在才真正开始。而他手中的蝶影和机关，就是他唯一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