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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山雨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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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风苑内的日子,表面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萧庭筠的伤势在沈惊澜的精心调理与自身强健体魄的支撑下,已然痊愈大半,内力也恢复了七八成。沈惊澜虽依旧清瘦,脸色苍白,眼角时而渗血,但在许寒山坐镇与丹药调理下,至少行动无碍,那狐面青衫的身影偶尔也会在月夜悄然出行,处理他那隐秘的“事务”。
然而,萧擎岳与秦玉瑶的心中,却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那日沈惊澜与萧庭筠的倾心之谈,以及随后沈惊澜险死还生的惊魂一幕,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波澜久久难以平息。皇帝对萧家的猜忌与杀心,沈家血淋淋的冤案,朝堂的腐朽,天下的暗流……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
他们并非贪恋权位之人,萧家世代忠良,所求不过是国泰民安,马革裹尸。可如今,忠君换来的却是猜忌与屠刀,报国面对的却是昏聩与奸佞。继续愚忠下去,萧家的下场只怕比沈家好不了多少。而惊澜那孩子,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行走于刀尖之上,庭筠又已深陷其中,他们做父母的,岂能袖手旁观?
几日来,萧擎岳常常独自在书房中踱步至深夜,望着墙上那幅描绘着壮丽山河的《万里江山图》,目光沉郁。秦玉瑶则默默打理着府中事务,眉宇间忧色难掩,看向啸风苑方向时,眼中充满了对两个孩子的疼惜与对未来的忧虑。
这一日,萧擎岳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命心腹家将,秘密请来了几位跟随萧家多年、绝对可信的核心将领与老部属。这些人或是萧擎岳沙场生死与共的兄弟,或是萧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对萧家的忠诚毋庸置疑。
书房内,烛火通明,气氛却格外凝重。除了萧擎岳与秦玉瑶,在场还有三人。一位是面容沧桑、左脸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老将,名为韩冲,乃是萧擎岳的副将,情同手足;一位是身形魁梧、目光沉稳的中年将领,名为雷豹,掌管着京畿一部兵马;另一位则是看似文士、实则精通谋略的幕僚,姓文名若谦,是萧家的首席智囊。
萧擎岳没有绕弯子,他将皇帝意欲铲除萧家、沈家冤案真相、以及沈惊澜与萧庭筠的谋划,择其要点,沉声告知了在场三人。他没有提及沈惊澜“青铜面具人”的身份,只说是惊澜侥幸得高人相救,学成本事归来复仇。
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韩冲猛地一拍大腿,虎目圆睁,怒声道:“他娘的!老子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几十年,护卫的是这黎民百姓,可不是他赵家皇帝一个人!如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还要对少爷下毒手!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雷豹脸色铁青,拳头紧握,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的怒火:“末将麾下儿郎,多少好兄弟战死沙场,保的竟是这等昏君?!他对沈家下手,构陷忠良,如今又欲害大将军与少将军,如此行径,与狄戎何异?!末将愿追随大将军,清君侧,正朝纲!”
文若谦抚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沉吟道:“大将军,夫人,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陛下病重,皇子争位,朝局混乱,确是可乘之机。然,欲行非常之事,需有万全之策。兵马、粮草、舆论、时机,缺一不可。且需有一个足以服众的‘名分’。”
秦玉瑶此时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名分?君王无道,残害忠良,便是失德!我等非为谋逆,实为自保,为枉死者伸冤,为这天下,重立一片清明乾坤!惊澜那孩子手握诸多官员罪证,又与西洲公主有所盟约,江湖之中亦有助力。庭筠与他同心,我萧家儿郎亦非贪生怕死之辈!若诸位愿同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将门女子的果决与魄力。
萧擎岳目光扫过三位心腹,见他们眼中皆是无条件的信任与决然,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他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作响,声若洪钟:“好!既然如此,我萧擎岳,便不再做那愚忠之臣!为了枉死的文远与弟妹,为了惊澜和筠儿,也为了这天下不再受昏君奸佞之苦,我萧家,愿与惊澜一道,重整天下的秩序!”
“愿追随大将军!”韩冲、雷豹、文若谦齐齐躬身,语气斩钉截铁。
至此,萧家这艘巨舰,彻底调转了航向,驶向了那充满未知与风险的惊涛骇浪。
既已下定决心,接下来的便是具体而微的谋划。啸风苑再次成为了密议的核心之地,只是此次参与之人,多了萧擎岳、秦玉瑶、韩冲、雷豹与文若谦。为确保万无一失,许寒山甚至利用奇门遁甲在院落周围布下了一层隔绝声音气息的简易阵法。
沈惊澜并未戴着那副火狐面具,青衫磊落,坐于萧庭筠身侧。萧庭筠伤势已愈,英姿勃发,与父母及几位叔伯将领坐在一起,气势沉稳。许寒山则独自坐在窗边角落,闭目养神,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但那无形的气场却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文若谦首先开口,他铺开一张详细的京畿布防图与朝中势力关系图,分析道:“大将军,诸位,如今我方优势在于:一,大将军在军中的威望与部分嫡系力量;二,沈公子掌握的官员罪证与江湖势力;三,西洲公主的内应;四,陛下病重,皇子内斗,朝局混乱。”
“然,劣势亦很明显。”他话锋一转,“京畿重地,大部分兵马仍直接听命于皇帝与兵部,尤其是皇城禁军与京畿大营,掌控在陛下心腹手中。周谨、李甫等文官集团树大根深,掌控言路,且与部分皇子勾结。我方行动一旦泄露,便是万劫不复。”
萧擎岳沉声道:“兵力之事,需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调动,以免打草惊蛇。韩冲,雷豹,你二人暗中联络可信的旧部,以演练、换防等名义,逐步将我们的人安插到关键位置,尤其是京城九门与通往京畿大营的要道。”
“末将明白!”韩冲与雷豹肃然领命。
“粮草辎重,乃大军命脉。”秦玉瑶接口道,“府中库藏虽丰,但支撑大规模行动恐有不足。需暗中筹措,分散储备。此事可由妾身负责,通过一些可靠的商号门路进行。”
沈惊澜此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资金与部分特殊物资,我可通过江南南宫家的门路解决。他们重利,只要价码合适,且看不到明显风险,便会合作。此外,我麾下之人,可负责清除一些碍事的官员,或制造混乱,转移视线。”
文若谦点头:“沈公子所言甚是。舆论亦至关重要。需逐步引导民心,揭露周谨、李甫等人贪腐枉法、构陷忠良之罪,同时暗示陛下昏聩,宠信奸佞,以致天怒人怨。此事需循序渐进,通过市井流言、匿名揭帖等方式散播。”
萧庭筠补充道:“西洲公主那边,可让她继续在宫中留意动向,尤其关注端贵妃与三皇子一系的举动,若能拿到他们与外臣勾结、甚至意图不轨的证据,便是扳倒他们的利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庞大的计划拆解成一个个具体的步骤,分工明确,责任到人。从军力部署、粮草筹措、舆论引导、情报搜集到清除障碍,几乎涵盖了所有方面。
许寒山虽未参与讨论,但偶尔睁眼扫过众人,尤其是看到沈惊澜条理清晰地安排各项事务时,那冰冷的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复杂神色。
最后,萧擎岳总结道:“此事非同小可,诸位务必谨慎,步步为营。所有联络皆用密语暗号,非必要不直接接触。文先生负责总揽各方信息,制定具体行动计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一场足以颠覆乾坤的风暴,就在这看似宁静的将军府深处,悄然酝酿。每一个参与者都清楚,他们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成则青史留名,败则万劫不复。
密议之后,萧家这座庞大的机器,开始以一种极其隐秘而高效的方式运转起来。
韩冲与雷豹凭借其在军中多年的根基与人脉,开始了悄无声息的渗透。他们以“老兵退役安置”、“基层军官轮训”、“加强城防演练”等看似合情合理的名义,将一批绝对忠诚于萧家的中低级军官与精锐老兵,逐步调往京城九门值守队伍、京畿大营的辎重后勤部门、以及一些关键的巡逻路线上。这些调动分散而琐碎,并未引起兵部高层的过多注意,但如同涓涓细流,正悄然汇聚着力量。
秦玉瑶则动用了萧家多年经营的人情网络与商业门路。她通过几家与萧家关系密切、背景干净且信誉良好的商号,以“储备边关军需”、“经营新的货栈”等为由,在京城周边几个隐蔽的庄园和货栈,分批囤积粮食、药材、布匹乃至一些打造精良的武器铠甲。所有交易皆通过多层转手,账目做得天衣无缝,资金则由沈惊澜通过南宫家的门路秘密提供,来源难以追查。
文若谦则发挥其智囊本色,精心炮制了数套联络密语与行动计划。他坐镇将军府,通过几个绝对可靠的信使,与韩冲、雷豹、秦玉瑶以及沈惊澜那边保持单向联系,汇总各方信息,评估风险,调整策略。同时,他也开始着手编纂那些足以扳倒周谨、李甫等人的“罪证”,并构思引导舆论的“故事”,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发动。
而沈惊澜这边,行动则更为诡秘与凌厉。他通过城隍庙的据点,向麾下那些藏于阴影中的力量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几日之内,京中接连发生了数起看似意外或寻常的案件。
一位与周谨往来密切、负责漕运税收的官员,其贪墨受贿、逼死人命的铁证被人匿名投入了御史大夫的府邸。
李甫一位在外放高利贷、逼良为娼的妻弟,其所经营的赌场妓馆被一伙“不明身份”的江湖人砸毁,账本被抢,其本人也被打断双腿扔在了衙门口。
一位坚定站在三皇子一边、在朝中颇有清名的御史,其早年科举舞弊、侵占族田的丑闻不知被何人翻出,传得沸沸扬扬,使其声誉扫地。
更有两名负责监视萧家动向的皇城司密探,在夜间“意外”失足落水,尸骨无存。
这些事件,或揭露罪行,或打击羽翼,或清除眼线,手段干净利落,指向明确,却又让人抓不到任何与萧家或“青铜面具人”直接相关的把柄。一时间,周谨、李甫一党焦头烂额,人心惶惶,而朝中其他派系则或是冷眼旁观,或是暗中拍手称快。
与此同时,市井之间,也开始流传起一些真真假假的传言。有说陛下病重,乃是因朝中有奸臣蒙蔽圣听,以致上天降罚;有说当年沈家谋逆案另有隐情,乃是被人构陷;还有说某些皇子结党营私,意图不轨……这些流言如同瘟疫般悄然扩散,虽未引起大规模骚动,却也在许多官员和百姓心中,埋下了怀疑与不安的种子。
沈惊澜自己,则再次秘密潜入皇宫,与西洲公主阿娜尔会面。他听取了宫中最新动向,得知皇帝病情愈发不稳,三皇子与太子的明争暗斗已近乎白热化,端贵妃更是上蹿下跳,试图为儿子争取更多支持。沈惊澜指示阿娜尔,接下来可适当“帮助”德妃与二皇子一系,给他们提供一些关于端贵妃与周谨等人往来过密的“线索”,进一步激化皇子间的矛盾。
一张无形而庞大的网,正在帝都的各个角落,悄然织就。风暴来临前的压抑气氛,已然笼罩了整座建安城。
萧家与沈惊澜紧锣密鼓的布局,并非全无风险。京畿之地,龙蛇混杂,各方势力耳目众多,如此大规模的秘密行动,即便再谨慎,也难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这一日,文若谦接到密报,负责暗中监视周谨府邸的一名眼线,在传递消息后意外失踪,生死不明。与此同时,雷豹也发现,京畿大营中似乎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像是在暗中调查近期的军官调动情况。
消息传回将军府,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看来,有人已经嗅到味道了。”萧擎岳面色沉肃,手指敲击着桌面,“周谨老奸巨猾,李甫党羽遍布,他们定然察觉到了近期的异常,开始反扑了。”
秦玉瑶担忧道:“会不会影响到我们之前的布置?尤其是军中的安排?”
韩冲冷哼一声:“怕他个鸟!大不了提前动手!老子早就看那帮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不顺眼了!”
萧庭筠相对冷静,分析道:“父亲,母亲,韩叔,对方目前应该只是怀疑,并未掌握确凿证据。否则,来的就不是暗探,而是禁军了。当务之急,是切断可能被追查的线索,稳住阵脚。”
沈惊澜坐在一旁,沉默片刻,开口道:“失踪的眼线,我会设法救回,确保不会泄露任何信息。至于京畿大营的暗探……”他眼中寒光一闪,“让他们‘意外’发现一些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比如某位与周谨有隙的将领,正在暗中拉拢人手,意图不轨。祸水东引,混淆视听。”
文若谦点头赞同:“沈公子此计甚妙。此外,我们或许可以主动出击,再给周谨等人制造一些麻烦,让他们无暇他顾。”他看向沈惊澜,“沈公子手中,可有能直接动摇周谨根基的罪证?”
沈惊澜淡淡道:“有。他贪墨河工款項,致使三年前黄河决堤,淹死数万百姓,其心腹替他处理手尾,灭口知情者十余人。证据确凿。”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此等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好!”萧擎岳眼中厉色一闪,“便将此罪证,找机会递到都察院那几个还算耿直的御史手中!再让市井流言加重此事!我倒要看看,他周谨如何应对!”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沈惊澜麾下的暗影再次出动,不仅干净利落地清除了可能存在的隐患,还巧妙地将京畿大营暗探的注意力,引向了一位与周谨素有旧怨、脾气火爆的将领身上,制造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而关于周谨贪墨河工款、草菅人命的匿名举报信与部分铁证,也如同长了眼睛般,出现在了都察院几位以刚正不阿著称的御史案头。与此同时,市井间关于此事的流言也愈演愈烈,细节详尽,令人发指。
此事一出,顿时在朝野引起了轩然大波!那几位御史连夜上书,弹劾周谨。尽管周谨及其党羽极力否认、狡辩、甚至试图反咬一口,但证据确凿,民怨沸腾,连病中的皇帝都被惊动,下旨严查。
周谨一党顿时陷入了巨大的被动与恐慌之中,忙于应付眼前的危机,一时之间,倒也暂时放松了对其他方面的探查。
萧家与沈惊澜,凭借精准的反击与祸水东引,成功地化解了这次潜在的暴露危机,并将仇敌拖入了更深的泥潭。
经此一事,萧擎岳等人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他们选择的这条路是何等凶险,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也更加坚定了他们的决心——这腐朽的朝堂,这昏聩的君王,这盘踞的奸佞,已然烂到了根子里,非以雷霆手段,不足以涤荡乾坤!
隐藏在鞘中的利剑,已然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只待那最终出鞘,石破天惊的一刻。
周谨贪墨河工款、致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惊天大案,如同一块投入早已污浊不堪的泥塘的巨石,激起了漫天泥浆。尽管周谨及其党羽使尽浑身解数,或狡辩,或攀诬,或试图弃车保帅,但在沈惊澜提供的铁证与悄然引导的汹涌民意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都察院那几位耿直的御史顶着巨大的压力,连续上书,言辞激烈,要求严惩祸国殃民之贼。民间怨声载道,士林清议沸腾,甚至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对此等骇人听闻的罪行感到愤慨。
病榻上的老皇帝,在断续的清醒时刻,听闻此事,亦是气得浑身发抖,连咳不止。他虽昏聩多疑,却也深知此等动摇国本、丧失民心之事绝不能轻纵。在太子与三皇子两派势力或明或暗的推波助澜下,皇帝终于下旨,将周谨革职查办,打入天牢,其家产抄没,一应党羽皆受牵连审讯。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周谨一党的势力遭受重创,树倒猢狲散,原本盘根错节的文官集团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李甫等人虽暂未受到直接冲击,但也如同惊弓之鸟,行事愈发谨慎,对萧家那边的“异常”更是加大了探查力度。
然而,萧家与沈惊澜早已做好了应对。所有明面上的联络都已切断,暗中的行动更加隐秘。韩冲与雷豹安插的人手已然就位,如同钉子般楔入了京畿防卫体系的某些关键节点。秦玉瑶筹集的粮草物资也已分散储备妥当。文若谦精心编织的舆论网络,开始将矛头隐隐指向更深层次的根源——皇帝的昏聩与失德。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的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失去了周谨这个重要的外朝奥援,端贵妃与三皇子一系势力大损。而得到西洲公主阿娜尔暗中“帮助”的德妃与二皇子,则趁机发力,不断在皇帝面前揭露端贵妃与三皇子的“不轨之举”,甚至隐隐暗示其与已被下狱的周谨有所勾结,意图动摇国本。
皇帝本就病重多疑,在接连的打击与挑拨下,心神愈发不宁,对端贵妃与三皇子也渐渐疏远冷落。太子一系则坐山观虎斗,试图渔翁得利。
整个建安城,仿佛一个充满了火药味的巨大漩涡,各方势力纠缠碰撞,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啸风苑内,沈惊澜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冷清的目光深邃如渊。萧庭筠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低声道:“惊澜,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惊澜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平静:“快了。周谨倒下,只是开始。下一个,该轮到李甫,还有那座皇宫里,该换一个主人了。”
他转过身,看向萧庭筠,目光落在对方坚毅而深情的脸庞上。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萧庭筠的手,低声道:“庭筠,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可能。你怕吗?”
萧庭筠反手紧紧握住他微凉的手,目光灼灼,如同暗夜中的星辰,语气斩钉截铁:“只要能与你并肩,刀山火海,何惧之有?”
两人相视无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窗外,乌云压城,狂风骤起,吹动着庭中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山雨,终于要来了。而这一次,他们将携手,在这滔天巨浪中,劈开一条属于他们的血路,重塑这昏聩的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