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礼物 ...
-
大学生有条约定俗成的规矩，谈恋爱要请朋友吃饭。
陆延拥有名分后，缠着陶舟说要请蒋尧吃饭，以彰显自己身份的合法性。陶舟无奈答应，便也邀请陆延的室友秦元南一起。
寒冬腊月，四人决定去海底捞吃火锅，都是年轻大学生，大家很快熟络起来。
蒋尧有些话可算有人听了，直拍大腿：“我这脑子！现在总算破案了，合着陆延早就图谋不轨。”
秦元南眼都没抬：“嗯，有人孔雀开屏一年了。”
陆延用拇指蹭着陶舟虎口玩，嘚瑟：“我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们不懂。”
蒋尧怪叫：“我靠，是狗粮！”
秦元南点头：“对，他想省点钱。”
陆延：“……”
陆延偏过脸，灼热鼻息喷在陶舟耳侧，大声咬耳朵：“有人嫉妒我们你看到了吗。”
陶舟抽出手，拍拍陆延手背，笑着给他们夹菜。
陆延这顿饭吃得非常开心，脸颊因为笑容太多发僵。除了最后结账时，陶舟要求AA，他皱眉不解。不过陶舟软声哄他，他只好答应。
快回到宿舍，秦元南突然问：“陶舟知道你家境？”
陆延一头雾水：“应该不知道，我没提过，怎么了？”他家也就有点钱，没什么好提的。
“噢，他来打听你的喜好，我猜是生日礼物。”
“真的？”陆延声音瞬间亮起来，笑出梨涡：“没想到他记得我生日，悄悄问确实是他的性格。”
秦元南瞥他一眼：“嗯，我说了，你的消费水平。”
陆延愣了一下，语气带着懊恼：“……说这个干嘛，走了，你自己回去！”
冷风瑟瑟，他的脚步声又急又快。
陶舟刚到宿舍坐下，收到陆延让他下去一趟的消息。他到楼下看见陆延在水杉林里，手撑着膝盖，像是跑过来的。
陶舟走过去顺他的背，轻声问：“什么事啊？”
“陶舟，”陆延微微有些喘，站直身体拉过他的手，语气很郑重，“秦元南的话你别放心上，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不送我也喜欢。”
陶舟沉默片刻，语气低落：“没有惊喜了。”
陆延拥他入怀，无师自通：“你肯定不知道，你愿意答应我就是最大的惊喜。”
陶舟控制不住勃发的心跳，他想反驳，陆延说反了。
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真的听信陆延的话，不再考虑礼物的价位，在寒假跟随导师去西南小城调研时，买下一条民族风的钩针帽子。
雾霾蓝的颜色，中间一圈橙黄花纹，鲜艳却不过分跳脱，陶舟一眼就觉得陆延带起来会好看。陆延似乎特别惊喜，左看右看，迫不及待地试戴，在背光的角落热情地吻他，谢谢他，说爱他。
然后再也没戴过。
手心乍然的疼痛将陶舟拉回现实，他把围巾叠好，打开抽屉准备放进去，却发现抽屉里的一沓便利贴。
很厚一沓，全都是蓝色的，从侧边颜色可以看出，越往上越新。
陶舟逐一翻看，都是平时陆延写给陶舟的碎碎念，最上面一张是“今天出差，天气降温，出门记得穿外套”，最下面一张是“不想上班啊！好想把你装在口袋里带走”，他转身把床头写着“早饭在蒸箱，晚上我来接你”的便利贴加进去。
昨晚那场大哭几乎夺走陶舟全部的情绪，他再看这些，竟然没有特别难受。他只是默默地拿过笔，也写下一张“早饭很好吃，后悔没有让你来接”。
陶舟肚子叫了，将手机开机，准备点外卖。手机里有几十个未接电话，一个是蒋尧，一个是装修公司，剩下是妈妈。
他给蒋尧回电话，蒋尧那头吵得厉害，吼半天才听清是邀他一起剧本杀，他回绝了。他思考片刻，又给装修公司回电话，那人支支吾吾，他直接约好下午三点面谈。
点好外卖，他没吃几口就停下，吃惯陆延做菜清淡的口味，很难吃下重油重盐的外卖。
他学着陆延，在便利贴上写：外卖跟家里味道很不一样。
写完他才意识到，何止外卖没有家的味道，这座房子，从几天前、从陆延的离开开始，就不能算家了。
下午三点，陶舟准时到达装修公司。
装修公司的设计师叫张强，三十出头，头发不多，陶舟一进公司门他就迎上来，把人带到会客室，倒好水，询问陶舟对设计中哪部分不满意。
陶舟来之前列好一张补充需求单，他将近一米八，陆延接近一米九，方案很多地方没有考虑到他们的身高。
他态度平和，逐一列举：“主卧的床需要2.2米的非标尺寸，衣柜减少长挂衣区，多做中长款；厨房台面高度可能要上调5cm，家里做饭的人比较高；书房请按双人办公设计，安排在同一侧，预留打印机电源……”
张强边听边记，抽眼看陶舟，欲言又止。
陶舟很快捕捉到打量的目光，停下来看他。古井无波的眼神直把张强看得坐立难安，快把笔转出残影，最后扛不住交代：“陶先生，我说了您别生气啊，早上您电话关机，我就打您备用号码，没想到是个陌生男人接的……”
上个月登记装修信息时，陶舟在备用号码栏填的是陆延的手机号。
一股莫名的期待涌上心头，他屏气凝神，倾身向前问：“他说什么？”
“他说请我继续联系您，他跟这房子没关系。”张强并不关心客户的感情，只是结合刚刚陶舟的要求，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对分手的同性情侣。那么现在定下来的装修方案，很可能因为他们的感情状态产生变数。
“没关系……”陶舟喃喃自语。
张强倒是意外：“您不怪我就好！那您的需求确定就这些吗？”
“他有没有问这个房子？”
张强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情情爱爱只会影响他赚钱的速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他问是不是蓝水安庭的房子，还问是不是一室一厅一书房，说没想到装得这么快。”
这话的音量并不大，陶舟却感觉像装了扩音器在他耳边成百上千次地重复，让他心神俱震。
陆延知道这个房子，甚至是装修设计？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是怎么想这套房的？
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他？
陶舟感觉自己似乎找到症结了！
他腾地站起来，把需求单塞到张强手里，匆匆说：“嗯，就这些需求，麻烦了。谢谢你！”
张强捏着需求单，探头看陶舟离去的背影，心想他话还没说完呢，电话里那个男人最后说：“如果还是联系不上，请给我打电话。”
但是不重要，工作搞定就好。
零下十度的天气里，陶舟的心脏重新复苏跳动，迸发热血与生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在微微颤动，开了不到五百米，他把车停在路边。
他拨通陆延的电话。
时间像被车轮碾过，变得缓慢绵长，响两声后，陶舟忽然挂断。
他意识到，如果只是单薄的解释，并没有任何作用，陆延不会这样轻飘飘地原谅他。
他沉思着驱车回家。
刚停好车，电话响了，他心中一跳。
是蒋尧，他神神秘秘地说：“陶舟，我们团建剧本杀，有个帅哥，跟陆……肯定是你喜欢的类型！”
陶舟声音缓慢却坚定：“蒋尧，我没有喜欢的类型。”只有喜欢的人。
“哈？你变口味啦？”
陶舟扑哧一声，问他：“你请陆延、李析同吃饭定好时间了吗？”
“时间倒是定了，下周六晚上，地方还在这头疼呢。”
陶舟拿起钥匙上楼，“我给你推荐一家吧，陆延和李析同都很喜欢。”
“那敢情好啊，我省事了。”
“微信发你了。”
树宇科技五楼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桌前的电脑因太久没有操作，进入自动熄屏状态。
陆延眼睑下垂，看着手机界面，是一条响铃两声的未接来电。
他不明白陶舟到底想做什么。
昨天的哭诉令他错觉陶舟在挽回他，今天装修公司的电话给他当头一棒，这通短暂的来电用意难辨。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想到三个月前发现房子的那天。
他下午的高铁出差广州三天，陶舟意外地非常热情，贴着他吻他说舍不得，在结束后抱着他躺了很久，又起床帮他收拾行李，还想送他去车站。
陆延胳膊从身后圈紧陶舟，亲亲他左耳的小痣，强迫自己拒绝，甚至有一瞬间冲动地不想出门。
最后还是出了门。
不知算运气好还是差，广州那几天有超强台风登陆，临近发车时间，开往广州方向的高铁全部停运。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拎着行李箱打开家门时，在想陶舟应该会笑着赞叹他幸运，或许今晚会愿意和他一起睡。
次卧的门没关紧，温和熟悉的声音从门缝飘出来。
“嗯，买在蓝水安庭，两室一厅，准备把次卧改成书房。”
“他还不知道呢。”
“装修没有这么快啊，需要再攒点钱。”
陆延没有听完，短促地笑一声，沉默地退回门外，轻轻带上门，怕动作太大让噩梦提前降临。
不久，陶舟大概是看到停运信息，电话打来，紧张地问没赶上车怎么不回家呢？
时间倒退几年，陆延会有底气问出：为什么买房子都不跟我讲？我可是男主人。
但陶舟长此以往的抗拒、退缩、躲避，让陆延丧失追问的勇气，他只是笑笑，说公司比较忙。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害怕回到他和陶舟的家，如果那算是家的话。
叮铃——
内线电话响起，他回过神来，接起前台来电。
“陆总，有位称是您母亲的方雅乐女士来访，请问是否会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