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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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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跃也没太在意,只是“哦”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对方不吃是有点可惜,但也没有强求,继续低头心无旁骛地干饭。
他把鸡腿又夹回来吃了。
刘文远:……
蔺元洲没有再动筷子,而是静静看着余跃吃饭。
“我吃饱了。”余跃从裤兜里摸索出半团卫生纸,胡乱擦了擦嘴,他拎起餐盘,“我走了啊。”
两人齐刷刷目送他离开。
等人一走,刘文远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不……”
给点教训给那小子?
蔺元洲专注地用手帕擦拭着刚才被鸡腿的酱汁沾到的指尖:“没必要。”
他停下擦拭的动作,将揉皱的手帕扔进垃圾桶,这才抬眼看向远处。
“会有人出手的。”
刘文远看了一眼远处脸色难看的宋雅岚,忽然顿悟地笑了起来:“借刀杀人啊,你。”
蔺元洲好心纠正道:“是隔岸观火。”
与其说他是在容忍余跃,不如说他根本懒得在这种注定会由别人代劳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精力。
余跃下午又犯困,趴在桌子上睡到了下午五点,中午的时候打电话给医院,央求王红娟帮忙照看小书。
王红娟不情不愿的语气,惹得他有点上火。
明明收养了小书,却不肯善待小书,还要拿着小书的国家补助来养自己孩子。
真不要脸。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余跃拎起书包往外走,结果和另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何静怡痛呼一声,抬手揉了揉被撞红的额头,下意识道歉:“对不起。”看到是余跃时还有点尴尬,侧身往边退了退。
这个女生在日记里也是个很没存在感的角色,没有参与过任何的霸凌行为。
所以余跃对她还算客气。
窗外是黄昏夕阳,走廊里光线暗淡,他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呼唤:“苏文书。”
余跃单肩挎着书包,疑惑地转过头,却看见何静怡站在门口,半边身子在里,半边身子在外:“你……要回家了?”
他不明所以地点头:“放学了,你不回家吗?”
“我待会回家。”何静怡小小声道,“那个……”
余跃耐心等着她把话说完:“什么?”
她终于鼓起勇气:“你待会要小心一点。”
“什么?”余跃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何静怡却不肯再说了,她躲进教室里,关上了门。
余跃皱着眉,一边揣摩着话里的意思,一边快速下楼。
校门口除了几辆颜色扎眼的车,还零散地杵着几个社会闲散人员,他们穿着紧身T恤,露出花臂,站姿松散,眼神却并非善类。
其中一个人看一眼手机屏幕,再看一眼人流,分明是在比对着什么。
余跃这会儿咂摸出了何静怡话里的含义,估摸着那个叫宋雅岚的女生找人堵他。
他快速低下头,缩起肩膀,希望能借着放学的人流赶紧混出去。
但还是晚了。
一个叼着烟的家伙眼睛一亮,手指猛地指了过来:
“就是他!”
这声音喊得余跃头皮一炸,他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操!追!”
一辆雷克萨斯轿车停在前方树木的阴影下,蔺元洲悠闲地靠在后座,指尖翻动着膝上的一份文件,眉宇间凝着一丝不甚满意的冷漠。
他抬眼:“就这些?
副驾驶座上穿着西装的男人立刻半转过身,姿态恭敬地点点头:“是,目前能查到的都在这里了。”
蔺元洲随手将那份资料搁在身侧,接着,他从放在一旁的书包里取出一张对折的纸,纸张普通,似乎是某种学籍表格的复印件。
他并未展开,只隔着座椅之间的空隙,递向前方。
“去查查他。”
驾驶座上的男人接过纸张,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和照片,照片上是一张瘦弱的少年面孔。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确定,谨慎地问道:“少爷,这是……什么人?”
蔺元洲的视线依旧落在窗外流动的街景上,眼睛中只微微透露出一点不耐,唇间吐出两个字:“啰嗦。”
男人自知失言,讪讪坐回去。
就在这时——
车窗外,一道身影如同受惊的羚羊,以极快的速度猛地从车旁掠了过去,险些碰掉了车的后视镜。
车内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乎是前后脚,几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喘着粗气追在前人身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站住!别跑!他妈的有种别跑!”
前座的两个男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又都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着蔺元洲的反应。
蔺元洲的目光,终于从失焦的街景上收回,落在了那几个逐渐跑远的背影上。
他的眼种既无惊讶,也无同情,只是久违地来了一点兴致。
“跟上去看看。”
余跃一路狂奔到绿地公园,穿过树林,停在了中央的人工湖边。
糟糕,没路了。
“站住,别跑!”
身后那群流氓跟牲口似的紧追不舍,他只能一路往上跑,硬生生被逼到了横跨湖面的石桥上。
这一下没了退路,前后退路都被那几个混混堵死了。
“操,这小子跟兔子似的,真能跑!”前面一个混混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
余跃也累得够呛,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到锁骨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猛地将肩上的书包扯下来,动作迅速地将背带在右手上紧紧缠绕了几圈,以书包为主体左甩右甩,试图吓唬这些流氓。
“滚开!”
几个混混对视一眼,显然没把这虚张声势放在眼里,他们狞笑着一步步逼近,不断缩小着包围圈。
余跃一边躲,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好几次,对方的手马上都要抓到他的衣领。
眼看退无可退,他低头看了眼桥下深不见底的湖水,牙关紧咬,心一横。
余跃没有丝毫犹豫,单手在冰凉的石头桥栏上一撑,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纵身从数米高的桥上一跃而下!
“噗通——!”
沉重的落水声引起了周围的几声惊叫,湖中心溅起浑浊的水花,但随后消失不见。
桥上的混混们愣住了,扒着桥栏往下看,余跃的身影瞬间被湖水吞没,只在湖面上留下一圈圈急速扩散的涟漪。
“操,出大事了。”
几个混混也没想到会这样,着急地给上面人打电话,有几个见势不妙,都撒腿跑了。
湖水荡漾了几下,很快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少爷,要不要……”
“不用。”蔺元洲打断了男人的建议,他目睹了一切,“就在这等。”
半个小时后,夜色已然浓重,公园里路灯一盏盏亮起,树影如鬼影横行。
人工湖的水面黑沉沉的,反射着零碎的灯光。
“哗啦”一声水响,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从水里游上岸。
余跃浑身湿透,校服紧紧贴在身上,浸透出他年轻而结实的身体轮廓,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灌满了水的书包。
我靠,差点被淹死了。
他脱力地瘫倒在岸边上,大口喘着气,嘴唇冻得发紫。
小书当时落水时也这么痛苦吗?他还不会水啊……
湿透的黑发黏在额前,不断往下滴着冰冷的水珠,缓过一口气后,余跃猛地坐起身,湿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被夜风一吹,冻得他哆哆嗦嗦的。
他眼神恨恨地望向天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此仇不报非丈夫。
余跃挣扎着站起来,开始费力地拧干衣服和裤子,很快,水渍在他脚下汇成一小滩。
差不多了。
他重新背起那湿漉漉的书包,出了公园往回走,湿透的鞋子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每一步都跟他的心情一样沉重。
这个班里的所有人,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后有车响起了喇叭,余跃侧身往边让了让,心事重重的他还没有注意到这辆车。
晚风吹过,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嘀——”身后的车锲而不舍地打着喇叭。
余跃疑惑地转过头,一辆亮着大灯的车晃得他眼前发黑,车停在了他的身边,后排车玻璃降下。
窗户后是蔺元洲那张好看的脸,他温柔地询问余跃:“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载你吗?”
他就是为了看笑话来才等了这么久,这种虚情假意的客套只要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当真。
但余跃不是一般人,他很自然地松下肩上的书包:“好啊。”
蔺元洲唇边的笑意僵滞了一瞬,他只好让司机打开车门,余跃就这样湿淋淋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带着股污泥的腐臭味。
他的声音冰冷:“把暖气打开。”
湿透的布料紧紧包裹着身躯,像是第二层皮肤,仔细勾勒出这具身体每一处起伏的线条。
余跃还在因为寒冷而发抖,水滴沿这身体线条一路向下,没入厚实胸膛的阴影里:“我把衣服脱了介意吗?”
蔺元洲颔首:“请便。”
余跃脱下外套校服,里面的白衬衣几乎湿透,黏贴着胸腹肌,随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沉重地起伏。
蔺元洲的视线最初只是冷淡地掠过,随即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黏住,他倏然惊觉自己的失态,近乎仓促地移开目光。
然而,某种不受控的引力,却让他的眼尾余光,又不自主地滑向对方的身体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