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家宴 ...
-
“什么?”刘文远猛地转过头,差点把嘴里的烟咬断,脸上写满惊愕,“你胡说什么呢?我打他干嘛?”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伤痕。”余跃低下头,侧脸在各色灯光下显得轮廓模糊,声音也低沉下去。
“哦,你说那个啊。”刘文远吸了口烟,语气轻描淡写,“让其他班的人打的吧,他之前不是帮人写作业赚钱么,估计是有人不想给钱,或者嫌写得不好,所以就挨了顿揍呗。”
余跃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知道这件事?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这管我什么事?”刘文远耸耸肩,“我又没有打他,道德绑架也不能无缘无故绑在我头上吧?”
余跃眼神几度变化,最终,他点点头:“行。”
“没事了吧?”刘文远抬腿想离开,“没事我先走了。”
余跃忽然抬手拦住他:“等等。”
“又怎么了?”刘文远抖了抖烟灰,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楼底下忽然多出了几个警察,“我靠,什么情况?”
他看向余跃,余跃却瞟他一眼:“赶紧戒烟吧,小心以后生不出孩子。”
“你......”
虽然余跃说话很难听,但今晚也变相是救了他一命,要是让他老子知道自己来夜店鬼混,八成活不到明早了。
刘文远拉高衣领,混在人群中逃了出去。
反正包厢里那几个人就算因为搞不良行为进去,也会很快出来,但他就不一样了,他会被自己的老爷子打死。
现在事情到了一种僵持的地步,余跃得要想想,下一张牌该怎么打了。
蔺元洲坐在蔺家祖宅那张长得能当跑道的餐桌旁,面无表情地听着父亲和几位叔伯谈论着他最近政治圈的动态,正百无聊赖间,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是刘文远发来的消息。
他指尖随意地划开屏幕。
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照片明显是在那种光线迷离的环境下拍的,焦点集中在余跃身上,他穿着服务生制服,俯身给客人倒酒,迷人的侧脸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然而,或许是动作幅度,或许是制服本身的设计,余跃衬衫的领口敞开得有些过大,从照片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里面一片紧实、麦色的胸膛,甚至隐约可见锁骨的凹陷和胸肌的轮廓。
昏暗的灯光打在那片裸露的皮肤上,泛着一种近乎暧昧的光泽。
照片下面,紧跟着刘文远唯恐天下不乱的消息:
【刘文远】:看看你同桌![色]卧槽,没想到打扮一下这么辣!这身材绝了!】
蔺元洲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尤其是在那片过分敞开的领口处。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锁上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那个在台面上被称为“继母”的女人,就坐在长桌的对面,她妆容精致,甚至为今晚的家宴穿了一条长礼服裙,姿态优雅,但眼底尽是惶然,时不时偷偷观察桌上的气氛。
蔺元洲心里清楚,她坐立难安的原因是什么。
果不其然,在几位叔父意兴阑珊之际,女人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元洲啊……”
“你弟弟的事情……你看,他也知道错了,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下周你能不能去美国开庭,想想办法,让他早点出来?”
她声音刻意拔高了一些,果然引得长桌那头正在谈笑的男人们停下了话头,齐刷刷看了过来。
又来了吗?
蔺元洲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唇角根本不存在的污渍,然后才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女人。
他的眼神很平静,里面带着淡淡嘲讽的意味,让女人感觉到无所遁形。
她自知理亏,眼神左摇右晃地闪躲着,方才那点刻意营造的底气,现在只剩下心虚和不安。
大伯父清了清嗓子,带着长辈惯有的调和口气:“小洲啊,小舟的事情呢,我也听说了些。你这当哥哥的,还是要多为弟弟考虑考虑。孩子毕竟还小,一时糊涂犯了错。你要是能有办法把他保释出来,放在身边好好管教,将来也能成为你的一个帮手嘛。”
蔺元洲脸上挂着冷淡的笑意,等大伯父说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大伯父,您可能不太了解。霸凌同学,并造成实质性伤害,这种事请在美国的法律体系里,是非常严重的指控。更何况,蔺园舟他已经满十五岁了,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张阿姨希望我能出面作伪证将他保释出来,且不说这事本身的风险,一旦我出席作保,代表的就是整个蔺家的立场。”
他话锋陡然一转,视线重新落回大伯父身上,语气轻飘飘的:“我记得……大伯父您,马上就要参与市长竞选了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被对手抓到把柄,怕是不太好吧?”
大伯父脸色微变,匆匆端起面前的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彻底沉默了。
蔺父则笑呵呵地打圆场:“你看这孩子,大哥,是我管教不周了。”
他呵斥着蔺元洲:“来陪你大伯父喝上几杯。”
余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楼下,夜已经深了。
他上楼后,模糊看到安全通道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影,正垂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发呆。
余跃心里咯噔一下,放轻脚步靠近,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辨认。
有点眼熟,但不确定。
他迟疑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试探性地呼唤:
“蔺元洲?”
蔺元洲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试图站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
“哎,小心!”
余跃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他,手臂立刻感受到了对方身体不正常的重量。
酒气扑面而来,他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吐槽:“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死德行了……”
他半扶半抱地把人弄进屋,反脚踢上门,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
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也照亮了蔺元洲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和失焦的双眼。
余跃手臂用力,直接将这个醉醺醺的大型挂件甩在沙发上。
蔺元洲陷在沙发里,不舒服地扭动着身体,双手不受控制地挠着脸上的皮肤。
“哎呀我的先人啊。”余跃本想去给他弄杯水,转头一看是这动静,连忙跑过来攥着他的手腕,“别抠了,脸要烂了。”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掀开衣服一瞧,胸口、脊背都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红颗粒。
这小子是过敏了。
余跃一边穿鞋,一边对瘫在沙发上的蔺元洲喊:“我下去给你买药,你乖乖待着。”
好在医院就在公寓楼下,余跃匆匆跑去买了过敏药回来,他打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但沙发上已经空了。
他心里一紧,喊了两声也没人应。
余跃快步在各个房间找了一圈,最后在浴室找到了人,他哭笑不得,拉开浴室门。
蔺元洲衣衫不整地躺在浴缸里,领口扯开大半,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胸膛,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眼睛紧闭着,像是睡着了。
旁边的水龙头还开着,冷水不断流出来,漫湿了他半边身子。
这人是有多爱干净啊?喝成这样还不忘往浴缸里爬?
余跃简直无语,赶紧上前关掉水龙头,费力地将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从浴缸里拖了出来。
蔺元洲浑身湿透,身体沉得很,还很不配合地挣扎了几下。
“别动!”余跃低喝一声,连拖带抱地把他弄到客厅地毯上,自己也累出了一身汗。
他拆开过敏药,又倒了杯温水,蹲在蔺元洲面前,试图让他把药吃下去。
“张嘴,把药吃了。”余跃难得地带上了点耐心,不停地诱哄着。
蔺元洲蹙着眉,偏过头,嘴唇抿得紧紧的,非常不配合。
余跃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跟醉鬼一般见识,他捏住对方的下巴,稍微用了点力,把药片塞进蔺元洲嘴里,然后立刻将水杯凑到唇边:“咽下去。”
蔺元洲被他摆弄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总算把药吞了下去。
余跃松了口气,看着他湿漉狼狈却依旧难掩漂亮的脸蛋,认命地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开始处理这个大麻烦。
他取了吹风机,走进卧室,蔺元洲已经被他胡乱擦了个半干,此刻正闭眼躺在床上,亚麻色头发还湿漉漉地散在枕头上。
余跃打开吹风机,调到温和的风档和温度,手指轻轻拨弄着蔺元洲的头发。
那发丝出乎意料地柔软,带着微卷,触感像上好的小羊羔绒毛,穿梭在指间,痒痒的。
热风嗡嗡作响,蔺元洲似乎因为温暖而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乖巧的睡颜在灯光下显得毫无攻击性,甚至有些脆弱。
余跃看着他安静的侧脸,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放得更轻。
这场景莫名地熟悉,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很久以前,小书还很小的时候,玩累了也是这样枕在他的腿上睡着的。
心底那片因为小书而始终紧绷和疼痛的角落,忽然被这相似的画面触动,泛起一阵酸涩又温柔的涟漪。
他关掉吹风机,用手指最后梳理了一下那已经干透的、柔软得像绒毛的头发,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蔺元洲轻轻呢喃了一声,声音模糊得像梦呓。
余跃没听清,俯身靠近他的唇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