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乖》友情价

22、第 22 章

　　李泰要跟阿乖办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功夫就传遍了青崖村。
　　这回，不再是背地里的闲言碎语，而是明面上的炸锅。
　　“听说了吗？李泰那愣子，真要娶那个傻子！”
　　“伤风败俗！真是伤风败俗啊！”
　　“老李家祖坟怕是都要冒黑烟了，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
　　“得找村长！不能让他这么胡来！”
　　村口的老槐树下，议论声此起彼伏，个个义愤填膺。
　　李泰扛着锄头下地，一路上碰见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鄙夷，有的直接朝他啐口水，他也不理会，闷着头往前走，只是攥着锄头柄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更有那脾气爆的后生，直接堵在他家院门口。
　　“李泰！你他娘的还要不要脸？两个大男人搞在一起，恶心谁呢？”
　　“赶紧把那傻子扔出去！别脏了咱青崖村的地界！”
　　李泰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抬起眼，目光沉沉地扫过那几个叫嚣的后生。
　　他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狠劲儿，像护崽的狼，愣是把那几个人看得心里发毛，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滚！”李泰只吐出一个字。
　　那几个后生互相看了看，终究没敢动手，悻悻地散了。
　　但这还没完。
　　下午，村里几位长辈，连同胡子花白的老村长，一起找上了门。
　　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李泰和阿乖，痛心疾首：“阿泰！你糊涂啊！咱青崖村几辈子，从来没出过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恁赶紧把这……这人送走，俺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泰把阿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挡得严严实实。
　　他看着老村长，声音不高，却像石头砸在地上：
　　“村长，俺没做伤天害理的事。阿乖离不开俺，俺也离不开他。俺们关起门过自家日子，一不偷二不抢，咋就丢人现眼了？”
　　李泰心底憋着一股气儿，第一次说出这么顺畅的一大段话。
　　“恁……恁还敢顶嘴！”一个老头气得胡子直翘，“两个男人，这叫悖逆人伦！要是在旧社会，得沉塘！”
　　李泰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脖子梗着，一言不发，用沉默对抗着所有的指责。
　　阿乖被他紧紧护在身后，似乎能感觉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安地动了动，冰凉的手指抓住了李泰后背的衣衫。
　　老村长看着李泰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看看他身后那个茫然无措、紧紧抓着他不放的阿乖，重重叹了口气。
　　他活了大几十年，见过可怜人，没见过这么……拧巴又让人说不出狠话的场面。
　　“阿泰，”老村长的语气缓了些，“恁是个好孩子，勤快，老实。可这事……它不对啊！恁让村里人以后咋看你？让恁爹娘在地下咋安生？”
　　李泰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露了趾头的解放鞋，闷闷地说：“俺爹娘要是看见阿乖，也会疼他。”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几位族老，最后落在老族长脸上，那眼神里有执拗，有恳求，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村长，叔伯，俺就这一个念头。你们要骂，行。但让俺把阿乖送走，不行。”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老树枝桠的呜呜声。
　　老村长看着眼前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后生，看着他眼里那份不容动摇的决心，再看看他身后那个全然依赖着他、仿佛离了他天就会塌下来的阿乖。
　　最终，那根举了半天的拐杖，重重地顿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步履蹒跚地走了。其他老一辈子见状，也只好摇头叹气地跟着离开。
　　李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们消失在院门口，紧绷的脊梁才一点点松懈下来。
　　他感觉到后背衣衫被阿乖抓得更紧了些。
　　他转过身，看着阿乖那双空洞却映满了他身影的眸子，伸出手，轻轻把他揽进怀里。
　　“不怕，”他哑声说，像是在对阿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有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