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乖》友情价

11、第 11 章

　　阿乖那场来势汹汹的高烧，像夏日的雷阵雨，来得猛，去得也快。
　　第二天晌午，他额头的温度就退了下去，只是人还有些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比往常更安静地靠在炕头。
　　李泰却像是病了一场，整个人魂不守舍。
　　他不敢看阿乖的嘴唇，一看，就觉得自己的嘴唇也跟着发烫，那和苦涩药汁混合在一起的触感便卷土重来，搅得他心慌意乱。
　　喂饭时，他刻意避开了目光，动作比平时更加笨拙，好几次勺子都差点怼到阿乖的脸上。

　　晚上睡觉，他几乎是贴着炕沿，把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离阿乖八丈远，生怕再有什么接触。
　　可心里头，又忍不住去留意身后的动静。
　　听到阿乖翻个身，或者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他都会紧张得绷紧身体。

　　“阿泰，恁最近是咋啦？丢魂儿了？”二婶子来送几个新下的土豆，瞅着李泰那躲闪的眼神和黑眼圈，纳闷地问，“是不是照顾那孩子太累了？要不……”
　　“没！不累！”李泰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打断她，“俺好着呢！”
　　二婶子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嘀咕道：“这愣孩子，越来越怪了。”

　　这天下午，李泰在院子里劈柴，心里乱糟糟的，斧头落下都没个准头。
　　阿乖被他安置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晒太阳，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李泰劈完一根柴，直起腰擦汗，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就定住了。
　　阿乖安静地坐在光晕里，白皙的皮肤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浅金，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微微抿着，发梢那点不知哪来的白色槐花，显得他整个人看起来不似凡物。
　　李泰看得竟有些痴了，心里那头胡乱冲撞的野兽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不知道什么，只觉得，这样看着阿乖，心里就很妥帖，很……得劲。
　　他放下斧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他蹲在阿乖面前，仰头看着那张脸。
　　阳光有些刺眼，阿乖似乎感觉到了，无意识地微微蹙了蹙眉。
　　李泰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他挡一下阳光。
　　手掌在他脸颊上方停住，阴影投下来，阿乖微蹙的眉头缓缓松开了。
　　李泰的心，也跟着那舒展的眉头，轻轻落回了实处。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阿乖发梢那朵小小的槐花上。
　　他伸出粗糙的食指，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那朵花拂了下来。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阿乖柔软的发丝，带着阳光的温度。
　　阿乖似乎感觉到了这细微的触碰，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但没有醒来。
　　李泰捏着那朵小小的、带着清香的槐花，看着阿乖重新变得恬静的睡颜，蹲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他站起身，把那只小小的槐花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贴身的衣兜里，重新拿起斧头，继续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