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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壹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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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
有什么美,能够抵得过悲凉凝固的那一刹那
公孙策站在清朗院落的一棵树下,目光久久凝视着不远处那座飞扬跋扈的楼阁的屋顶
一抹清明的蓝色身影,独自酌着一坛女儿红
女儿红,从来都是要两个人同喝才美。剩下一个人的独酌,堪比饮鸠
那人嘴角几丝残留的淡红酒液,在那浑圆的明月照映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合着那明亮眼眸尾脚处,堪堪滑落的两道冰凉……
“策,夜深了,当心身体”深沉的嗓音,一件黑色披风搭上了公孙策的肩,随即便被拥入一处熟悉温暖的怀抱
“……锦堂”公孙策也不回头,只是轻轻唤着。身后之人自是将他拥得更紧“小昭他还是这样……都已经,四年了啊……”
“四年了。玉堂,原来你我分离,已经四年了。已是四年啊……”听到庭下声响的展昭,兀自低喃,眼眶不禁润上一层朦胧
模糊了的双眸,在迎上那轮明月之时,仿佛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嚣张华美
那人笑得恣意妄为,却是泛着淡淡的温柔
展昭忍不住伸手想去抓,却是如一池碧水忽拂风而过,生生打碎!
再忍不住那决堤而来的涌泉,声声压抑也在此刻被解开
那迎月哀泣之声,配着天空中忽然划过的一道悲烈鹰哓。此刻,悲凉凝固……
翌日,宿醉的展昭醒来之时,已是白日当空
他就躺在“玉昭堂”的楼顶瓦上,身边的酒坛早已翻到,昨夜剩下的小半坛女儿红顺着那乌黑的瓦楞涓涓流下,竟如一条小溪
展昭翻身下了地,方站直了身,便看到了大门前、匾额上,龙飞凤舞三个烂银雕纂的大字——玉昭堂!
当初那白老鼠神神秘秘带着他来此地时,那脸上哪处不透着那股子欢欣得意
而他初见这建筑时,也是不由震惊
别说他南侠展昭像没见过大世面一样。你倒是说说,这世上有几人会用理石为栋,白玉为梁,四处家具都是上等佳木,而那卧寝之处的床帏竟是用那千金难求的阴沉木所制,足够躺下三个成人之大。那上头的锦被席枕用的还是貂颔绫,寻常富户若有一小匹必作为传家至宝,而这厮竟直接用这么大量的来制床幔被褥,看着上头掐的银丝,都是织锦高手用雪缎一针一线细细缝制的呀
从这处,便可看出金华白家富可敌国,陷空五鼠财资巨大。但展昭还是看不过白玉堂这般奢侈
可还未待他说上那人两句,却是已被他重又拉了出去
那三个字映入眼帘,那满得快要溺出来的柔情才当真浸透了展昭的心
玉昭堂!三个字,哪个不是劲道十足,却也是柔情似水。这字、这楼,不都真真应了那人少年华美、嚣张恣意的品行吗?!
“猫儿,喜欢不?!”白玉堂笑得一脸张狂,却是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他还是怕展昭会怪他
“……玉堂”展昭微微蹙起眉
白玉堂不待展昭再开口,兀自打断了去“哎呀!你个展小猫,白爷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还不就是责我浪费骄奢,白爷爷我……”
“玉堂……我很喜欢。玉堂的心思,我怎会不喜欢”看着白玉堂那微愣的表情,展昭却是笑了起来
“好你个展小猫!竟敢欺耍你白爷爷我!看我不叫你好看!”
院中一白一蓝两道身影紧追不舍,欢笑不断。叹当初,且是少年郎
那时他们不过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几经波折走到了一起
展昭要护那一片青天,白玉堂便陪他一起护
襄阳城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一卷名册,便是让包大人想疼了自己绝顶聪明的脑袋
展昭自动请缨前去盗册,白玉堂坚决要求同去
包拯再三斟酌,亦经公孙策一番思量说解,便是答应让他们准备三日再去,那时京城的诏书与禁军也要到了,正巧了赶上,可将那乱成贼子一网打尽
可三日后去的,却只是白玉堂一人
第三日晚上,展昭深睡之时,白玉堂恋恋不舍地站在床边看着展昭安静的睡颜
“猫儿……”却是唤出了这声,再难说些什么。他自知此行九死一生,所以,他不能也不敢带着展昭一同去冒险,尽管两人同去胜算会更大,但他是真的不敢冒这险。这猫那股死拗的性子,他不了解还有谁了解,怕是真到了危难关头,他会不顾自己,拼尽全力也要保全自己的。与其其后心痛他受伤挨苦,还不如白爷爷自己一人去。刀山火海,撕心裂肺,他白爷爷一人尝就够了。展昭,他,不舍得!
展昭第二日醒的时候,感觉全身无力,内息全无,便已大惊这等变化与昨晚自己料想的感了风寒是天差地别,心下不由慌张起来!隐约觉得一股不祥
正待他欲下床去找不见了人影的白玉堂,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已被人点了黑甜穴,不得以又一次睡了过去
看着展昭不甘闭上的双眼,卢方只觉无奈与担忧
五弟竟将那三日眠的蛊下在展昭身上,在这三日里化去他的功力,还以死相迫,逼得自己定要看紧了展昭,静待他回来
这等荒唐之事,其中却是暗含着深得不能再深的情意,若非担心展昭,白玉堂何必机关算尽,决不让展昭前去那冲霄楼,还要以身犯险,独闯盗册
卢方刚才这一指可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再加上三日眠的效力,保展昭睡上两日怕是没问题的了。此刻他担心的,还是那年幼的五弟。五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才,你才二十三岁啊!
展昭两日后醒来时,功力已然恢复,禁军与诏书也到了。包大人正待去往襄阳王府,一见展昭醒了,竟有些无措
心细如斯,就凭着包拯这一刹那的无措,展昭便已看出其中定有蹊跷
他正要开口说话,忽的一道白影飞扑过来!
乃是一只全身雪白的雄鹰,它一看到展昭便从一旁的树上飞了过来,直接落在他肩上,缓缓蹭着展昭的面颊,似乎有着不尽的哀伤
鹰爪一松,展昭手中落下一卷书册。一卷,为血所染红的书册
那一刻,展昭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心停了那么两拍!那还带着湿濡触感的书册,是那般重于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他还是将那书册交给了包拯“大人……名册在此!”四个字,他说得铿锵有力,仿佛要耗尽他所有的气力一般
王府之内,当他看到冲霄楼前倒着的那抹血肉模糊,心仿佛开始滴血,痛,压抑得他无法呼吸
万箭穿心!玉堂,你怎么舍得!舍得让自己受这般痛苦!玉堂,你怎么舍得!舍得让展某最爱的那片白染血!玉堂,你怎么舍得!舍得抛下我一个人独留在这世上!玉堂,你怎么舍得!你怎能舍得?!
那只雪鹰是白玉堂从小养大的,名作吹雪,与他感情自是深厚。此刻之景,竟让吹雪俯冲而下,死拉住白玉堂那早已被血浸透染艳的衣角,死死往上拉扯着,像是要拽他起来般
那血沾上了吹雪如雪的羽翼,其刺目,看得展昭几乎身形不稳,危危然晃了两下才好不容易站稳
看着身后跪于地上的襄阳王,展昭有生以来第一次,再也耐不住了!
此后,江湖中有这样的传言——在锦毛鼠走的那一日,南侠回来了!
手起剑落,展昭宁犯君威,斩杀襄阳王于当场!在那一刻,动手的,不是御猫
在所有江湖人眼中,此剑,乃南侠所出,为的,是无数坚守道义宁死不从于襄阳王的武林豪杰
而只有展昭明白,这一剑,只是为了他自己,为了,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那个带着他展昭的心一起离开的人……
眨眼,已是四年。这四年里,展昭助包拯灭去以庞太师为首的众数朝中佞臣,不久,包大人年事已高因病辞世,展昭从此了无牵挂,辞去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之职,回归江湖。公孙策与白锦堂也是因着白展二人而相识相知相守,公孙策与白锦堂一起回了金华,打理白家名下药理一类的生意
每年中,展昭三个月住在陷空岛的雪影居内,其下功夫,都是住在他二人的玉昭堂。南侠从此再现江湖,斩贼人,除恶霸,倒是不再如从前那般容易放过这些恶人,有恶必除之,绝不姑息!倒是有了几分锦毛鼠的霸道狠戾在里头。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展昭这么做,只是在寻一种感觉,一种白玉堂与自己合二为一的感觉。他只是,放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