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异反应》贰拾Too

27、Chapter 27 订婚 Engagement

　　米粒大小的雨滴洇进墓碑，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终。

　　“走吧。”程清往楼梯走去。

　　程泽最后再看了眼墓碑上的那张照片，跟着她走了。

　　回到停车场时，程泽的短袖润得贴在了肌肤上，黏着他有些烦躁。

　　送程清上车后，他朝自己的车走去。

　　“程泽。”程清按下后座的车窗叫住他。

　　“怎么了？”程泽问。

　　“没什么。”程清语气平缓：“下个月9号，我的订婚宴，记得来。”

　　沉闷的雷鸣终于在厚重的乌云中炸开。

　　“订婚？”程泽诧异地看着她问：“你和谁？”

　　“还能是谁？”她看了眼程泽，“江彬。”

　　她的眼睛平静得像没有涟漪的湖面，湖面之下看不清深浅。

　　“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今天已经是月底了，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他怎么现在才知道？

　　程清戏谑地笑了一下：“你不接爸的电话，我之前也没什么机会告诉你，今天碰见了就说了。

　　“你同意了？”程泽问得有些艰难。

　　“为什么不同意？”她换上一种无所谓的语气。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那又怎么样？”她耸耸肩接着说：“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

　　程泽没说话了，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话带着点醒的作用，告诉他：他的人生会和程清的人生一样，被人操纵着。

　　知道的、不知道的、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摆脱不了被安排的结局。

　　雨下得更大了一些。

　　程清看了眼他快被浸透的上衣，摆了摆手：“快上车吧，到时候我会把时间地点发给你，记得出席。”

　　说完，她朝前座的司机打了个手势，商务车随即驶离了停车场。

　　程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702。

　　雨水带着头痛把他蠢蠢欲动的思绪一并浇灭了。

　　换掉湿了的衣裤又洗了个热水澡，祝初端了碗现熬的姜汤进卧室，盯着程泽一口口地喝干净。

　　程泽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朝祝初伸开了双臂，后者立马心领神会地窝了进去。

　　“是不是很难受？”祝初问他。

　　“没什么。”程泽用下巴蹭下他的额头，有些怔愣地说：“我姐订婚了。”

　　“订婚？”祝初轻微皱着眉，没能理解其中的关联，于是问：“不好吗？”

　　“不好。”他亲了下祝初的头顶接着说，“订婚对象不是她喜欢的人。”

　　“这样啊。”祝初又问：“不能拒绝吗？”

　　“不能。”程泽的声音多了些苦涩。

　　程泽将他搂得更紧一些。

　　“祝初，如果我将来也要和不喜欢的人订婚，怎么办？”

　　“怎么办？”祝初直起身来和他面对面，“是你怎么办还是我怎么办？”

　　“你。”

　　祝初看到程泽闭上了眼，像是在接受审判一样。

　　他认真地想了会回答：“不会怎么样。”

　　“什么叫不会怎么样？”

　　“就是接受呗。”他说着对程泽漏出个浅笑，露出的那两个酒窝不再像之前一样醉人，反而感觉苦苦的。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也没什么的……”

　　一只手虚掩住他的嘴堵住了没有说完的话，祝初朝程泽眨巴下眼睛。

　　“傻瓜。”程泽伸手抱住他，头埋进他的颈窝。

　　他叹惜一般的说出口：“对我再贪心一点吧。”

　　察觉到他低落，祝初学着他平时那样把手抚在他的后背一下下顺着，一个安抚的动作。

　　程泽几乎是眷念地把祝初全部圈进自己怀里。

　　直到下午他缓过来后才给江彬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响了一会后被接起。

　　“你和我姐订婚了？”

　　“嗯。”江彬语气认真了些，“你都知道了？”

　　“刚知道。”程泽倚在阳台上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有什么好说的。”江彬有些自嘲道，“早晚你都会知道的。”

　　“你不能拒绝吗？”

　　隔了好一会，电话那头才给了他回复。

　　“不能。”他叹了口气问：“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无耻？”

　　“可能吧。”程泽回。

　　江彬在电话那头苦笑了一下：“我也想等你姐喜欢上我，不过等了这么多年，会不会没戏了。”

　　“不知道。”程泽简单地回。

　　这么多年来他姐对江彬的示好和追求一直不冷不淡，礼貌客气得很，他想不明白，除了不喜欢这一个理由外还能是什么。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江彬话题一转提议道：“订婚前，咱俩聚一个？叫上你男朋友？”

　　之前他托江彬找那名心理医生又偷偷要了份记忆恢复方面的资料。那天江彬开车顺路经过之前的公寓，又是周末，想着程泽不是个爱出门玩的人，于是便没提前跟他说。

　　江彬在公寓门口安乐三次门铃无果后，确定程泽不在家。

　　那会的程泽正准备给祝初做午饭，电话刚被接起就听见江彬在那头质问：“大周末的你是跟哪位新朋友一起出门玩了？”

　　程泽立马知道了这个电话的来意，他用肩膀夹住手机给江彬报了个地址。

　　“哎，我真服了。”江彬半开玩笑地抱怨，“我也就服侍过你了。”

　　站在吉祥小区楼下的江彬忍不住四处张望，连带着看向程泽眼神中掩藏不住好奇和调侃。

　　“别看了。”程泽结果江彬手中的文件，看也不不看他，淡淡开口：“现在和男朋友一起住。”

　　当时 ，江彬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非要描述的话，就是带着震惊的同时还包含着“卧槽，你真牛”和“真没想到你会这样”等情绪的表情。

　　总之，江彬就这么知道了程泽交了男朋友并和这名男朋友同居了的事实。

　　既然江彬早已经知道了，吃个饭也没什么，程泽答应了。

　　约好吃饭的那天，程泽在图书馆找了个位置等他那还在研讨室商量复赛作品的男朋友。

　　他其实根本看不进去书，更像是坐着发呆，任由思绪飘散。

　　收到祝初的消息后，程泽把那本没看的书放回书架，到图书馆门口等着他。

　　最强联盟的3人组一起走了出来。

　　付佳瑜看见了他立马··凑到祝初身边小声地打趣道：“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祝初笑了笑没接话。

　　谈到祝初的出柜经历，那可真算得上意外。

　　那天他们三人小组在祝初修养好后第一次在研讨室商量复赛的作品。复赛的主题是希望。照例是三人各自在草稿上画出构思。

　　付佳瑜在拿到祝初的草稿时忍不住频频抬头打量着他，这让祝初想不注意都难。

　　于是他问：“怎么了佳瑜？”

　　她看了眼一旁的赵衍，凑到祝初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祝初惊讶地看一眼她。

　　“还是男的。”

　　祝初惊讶地看一眼她，嘴巴张大了一点。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赵衍瞥了一眼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人，悠悠地说，“三个人的组合里面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

　　这番有些不是滋味的言论让祝初忍不住笑了下，于是祝初坦白了。没想到自己刚坦白完，就又听见赵衍问他。

　　“不会是程泽吧？”

　　“你怎么知道？”祝初眼睛睁大了一点。

　　“我这还猜不到的话也太蠢了吧。”赵衍语气唏嘘不已，“他等你下课这么多次，不是他的话还能是谁。”

　　于是这天他公开了自己的性取向和交往对象。

　　“那我把我男朋友领走了。”程泽说着一边用手提住双肩包上的提手，像是真的领走的一个动作。

　　双肩包转移到程泽的背上，祝初跟两人告了别。

　　在家常小馆等了一会后终于等到了江彬的大驾。

　　“你选的是什么地方啊，这么偏，我还以为导航出问题了。”江彬在对面桌下后给自己倒了杯水。

　　程泽没理他的牢骚，开始介绍双方：“这是我男朋友祝初，这是我朋友江彬。”

　　“你好。”祝初礼貌地问了句好。

　　不料这句问好并没有等到江彬的回复，祝初有些诧异地看向对面，只见江彬正在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祝初扯了下程泽的衣服下摆，有些不知所措。

　　程泽立马拿起桌上的菜单挡在江彬面前，脸色不悦。

　　“你看什么呢？”

　　“别，别挡。”江彬推了下眼前的菜单，又看了祝初两眼。

　　“祝初。”他有些犹豫地问，“你之前是不是在云上上过班？”

　　祝初一愣，又很快点点头：“怎么了吗？”

　　“好啊好啊，我就知道。”赵彬把视线转到程泽身上，调侃道：“我就说嘛，怎么突然问我S区能不能指定侍应生，原来第一次去就看上人家了。”

　　“少说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程泽冷冷地看他一眼。

　　江彬啧啧两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八卦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在他俩身上转。

　　再次见到江彬时是在9号的订婚宴上。

　　因为这次订婚宴，程永杰也难得离开了疗养院来到首都。

　　程泽走了上去，叫了声“爸。”程永杰听到后应了声，眼下的场合也不适合再说什么，于是他退远了些。

　　隔着攒动的的人群，程泽望着他，在酒店宴会厅的明亮灯光下，一张张光彩照人的面容下，程永杰格格不入的衰老更加明显。

　　宴会上人很多，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也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他看着程清，她几乎全程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对宾客打招呼并感谢他们的祝福。

　　意识到身旁有人站了一会后，程泽抬头看了眼，那人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褪掉了那身潮牌换上正装的赵衍看上去正经不少。

　　“怎么不带祝初来？”赵衍问他。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程泽回。

　　“是吗？”赵衍的语气有些不信，接着问：“你和他的事，你家里人是不是还不知道？”

　　听到这个问题，程泽下意识地想回他一句“关你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又刹住了车。

　　“我姐知道，我爸还没来得及说。”

　　赵衍点点头，皱着的眉收了回去。

　　太阳穴又开始突跳一下，不是因为应激反应，是对于环境的承受开始达到一个临界点。

　　四周人群的交谈声像是扩大了数倍凑在他的耳边叫嚣着。

　　他抬眼看向订婚宴上两位主角的方向。

　　程清的手挽着赵衍的，两人不知道在对着对面的宾客说着什么，在大厅明亮的灯光下所有人的笑容都很璀璨。

　　可程泽只觉得刺眼，所有人的。

　　所有人都在祝福着这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

　　即便他的姐姐并不喜欢赵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