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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念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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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教室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是无数条细碎的溪流在夜色里悄悄流淌。
窗外的秋日晚风带着梧桐叶的枯涩气息,顺着半开的窗缝钻进来,卷着几分凉意铺满整个教室,连日光灯的光线都仿佛被染上了些许淡然的冷意。
谢野缩在座位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还是觉得那股凉风专往领口里钻。他鼻尖泛红,刚低下头想演算一道数学题,一阵寒意掠过脊背,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紧接着又是一个,胸腔都跟着发闷。
他抬眼瞪向前方半开的窗户,眉头拧成一团,冲着前桌的背影压低声音吼道:“李一燃,把前面的窗户关一下!”
李一燃刚调到这个位置没两天,还没和后桌的谢野熟络起来。
他身形微胖,穿着宽松的校服也显得圆滚滚的,最显眼的是眼尾,密密麻麻缀着好几颗小痣,笑起来的时候倒显得格外讨喜,此刻却皱着眉转过身,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求人有求人的态度,你这算啥事?命令谁呢?”
谢野本来就被冻得心烦,闻言更是没了耐心。
他伸脚轻轻踹了一下李一燃的椅子腿,椅子在地板上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威胁的意味:“你他妈快点,磨磨唧唧的,等一下老陈来了就不能讲话了,到时候冻着你也别喊冤。”
李一燃被他踹得身子晃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谢野泛红的鼻尖和不耐烦的眼神,又瞥了眼门口,生怕老陈突然查岗。
他翻了个白眼,嘟囔着:“得得得,你这尊大神,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说着便转过身,伸手抓住窗户的把手。
大概是气不过谢野的态度,他关窗户的时候用了点劲,“砰”的一声闷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引得周围几位同学抬头看了过来。
李一燃也不管,干脆利落地上了锁,然后重新坐回座位,还故意往椅背上靠了靠,挡住了谢野的视线。
谢野感受着身边的凉意渐渐消散,鼻腔里的痒意也缓和了些,嘴上没说什么,手里的笔却重新动了起来。
晚自习的教室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头顶的白炽灯投下均匀的暖光,将课桌边缘的木纹照得清晰可见。
谢野刚把胳膊肘撑在桌面上,脑袋凑向同桌,嘴里叼着半块没吃完的薄荷糖,含糊不清地正要开口聊昨晚的球赛,教室后门就传来“笃笃”两声轻敲。
“谢野,周班主任叫你。”门口站着个三班的男生,校服拉链拉到一半,手插在裤兜里,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喊人去小卖部,“叫你快点啊,老周在办公室等着呢。”
话音落下,周围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谢野叼着糖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他皱着眉直起身,嘴里嘟囔着:“搞什么啊,早不叫晚不叫,非得赶上晚自习这点儿自由时间。”他扒了扒额前的碎发,狠狠嚼碎了嘴里的糖,“这老周可真会挑时候找事……”一肚子不情愿,却也不敢耽搁,磨磨蹭蹭地拿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拖沓着脚步往办公室走去。
教师办公室离教学楼不远,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忽明忽暗。
推开门时,里面只剩下零星几个老师还在备课,键盘敲击声和翻书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粉笔灰和浓茶的味道。
周班主任正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面前放着个搪瓷茶杯,腾腾地冒着热气。
他手里端着杯子抿了口茶,二郎腿翘得老高,脚尖还轻轻晃着,看见谢野进来,眼皮一抬,扯着嗓子喊了句:“哟呵,来啦!”
谢野站在门口,手抓着外套下摆,没吭声。
周班主任见状,也收敛了方才的随意,慢悠悠地把二郎腿放了下来,身体坐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把门关上,过来坐。”
谢野依言关上门,拉了张椅子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心里已经开始打鼓。果不其然,周班主任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跟你聊聊,最近学习成绩的事。”
听到这话,谢野在心里默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角抽了抽。
他太清楚老周的套路了,每次一扯到成绩,没半个钟头根本结束不了,上次就是因为历史卷子错得多,硬生生在这儿站了三十分钟听教诲。
周班主任拿起桌上的成绩单,指着上面谢野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你看看你这分数,稳坐班级倒数不说,还一次比一次往下滑,叫你天天这样浑浑噩噩,学习成绩没给我提上来就算了,每天放学倒是跑得比谁都快,直奔篮球场。”
他把成绩单往谢野面前一推,语气沉了几分:“你说你,多好的条件,平时跟离厌哲、禾致那两个大学霸形影不离的,他俩上课笔记记得那么全,做题思路那么清晰,你就不能多问问?”
“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混,没学到人家半分踏实劲儿,倒是把打球的劲儿全用上了。”
周班主任越说越气,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下周就要月考了,你要是再这么掉链子,篮球赛你也别想参加了,给我老老实实留在教室刷题。”
周班主任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谢野心里那点侥幸。
尤其是“篮球赛别想参加”这句话,听得他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一整个天崩炸裂,浑身的血都往头顶涌。
“奶奶的……”这句话被他自己硬生生憋在心里。
回到教室时,晚自习的第二节已经开始了。教室里依旧安静,只是多了些悄悄传递的小纸条和压低的咳嗽声。
谢野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就“咚”的一声趴在了堆满书本的课桌上,脸埋在臂弯里,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颓丧。
他这副样子刚摆出来,旁边的离厌哲就抬了头。
少年指尖还夹着笔,目光从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移开,落在他僵直的背脊上,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又被老周训了。”语气笃定,像是亲眼看见了全过程。
这话刚落,斜前方的韩言辞就转了过来,嘴里还转着笔,语气直截了当,带着点毫不掩饰的调侃:“考试成绩考的跟屎一样,当然会被训。”
谢野猛地抬起头,头发被压得乱糟糟的,眼眶还有点泛红,眼神里满是憋屈和怒火,对着韩言辞低吼:“尼玛,几个意思?”
“字面意思……”
“有种放学别走……”
“约架?”
“你俩真是够了……”离厌哲好歹看不下去,出手阻拦。
“行了行了。”谢野别过脸,对着桌面狠狠捶了一下,力道不大,更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不就是学习吗,为了我的篮球赛,我认了,甘之若饴!”
这话听得旁边的离厌哲笔尖顿了顿,抬眼扫了他一眼,没说话。韩言辞也挑着眉,等着看他接下来是不是要掏出课本发愤图强。
结果下一秒,谢野像是突然切换了频道,刚才那点咬牙切齿的狠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瘫回椅子上,脑袋往椅背上一靠,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学你妈。”
“权威。”
“还得是你爹我!”
他放下水杯,用课本挡着嘴,憋笑憋得脸颊发酸,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向谢野的眼神里满是戏谑:“谢野,你这变脸速度,不去学相声都屈才了。”
谢野瞪了他一眼,伸手抓起桌上的橡皮就砸了过去:“笑屁,要你管。”橡皮擦在韩言辞胳膊上弹了一下,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离厌哲弯腰捡起橡皮,放在两人中间的桌缝里,指尖敲了敲谢野的练习册,声音依旧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督促:“至少把这道题写完。”
“大学霸,求放过。”
“想都别想,今天晚上写不完就别回家。”
—— 晚自习结束。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划破校园的静谧,窗外就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秋雨带着初秋的凉意,细密的雨丝被晚风拂得斜斜的,贴在玻璃上汇成细细的水流,蜿蜒而下。
窗外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光线穿过雨幕,在地面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将湿漉漉的柏油路染成了深浅交错的琥珀色,倒别有一番清寂又温柔的景味。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收拾东西的窸窣声,椅子挪动的吱呀声、书本合上的轻响混在一起,大家都想着赶紧收拾好东西,趁着雨没下大回家。
就在这时,老陈抱着教案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了两下,略了一眼消息,便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同学们等一下,你们吴老师临时有事,让我给你们转达,今天的语文作业改一下——原来的阅读理解取消,换成一篇作文,题目就叫《夜晚的秋雨》。”
话音刚落,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谢野刚把书包拉链拉到一半,闻言手猛地一顿,脸上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脸难以置信的懵逼。
他下意识地拔高了声音,带着点抓狂的语气:“我去,不是吧?”
他转头看向离厌哲,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夜晚的秋雨》?这不是小学三年级就写烂了的题目吗?老吴也真是会找事,好好的阅读理解不写,非得折腾一篇作文出来,这雨有什么好写的啊?”说着还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看着窗外的雨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周围的同学也跟着附和,抱怨声此起彼伏。
韩言辞靠在椅背上,转着笔笑了笑:“知足吧,总比写三篇文言文翻译强。”这话直接招来好几道白眼,谢野更是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学霸当然无所谓,我们这种写作文堪比上刑场的,能一样吗?”
谢野正梗着脖子,试图把自己那堆歪歪扭扭的文字拔高到“文学魅力”的层面,身后就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离厌哲收拾书本的动作没停,指尖利落地理着试卷,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精准又扎心:“他字堪比狗爬,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那文学水平,啧。”
这话从向来惜字如金、连多余废话都懒得说的离厌哲嘴里说出来,杀伤力直接翻倍,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热闹的同学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谢野的脸瞬间涨红,猛地转头瞪向离厌哲:“嘿,厌哲,你几个意思?我招你惹你了?”
离厌哲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淡淡的嫌弃,手里已经拿起了书包,丢下三个字:“要你管。”
这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反倒激起了谢野的好胜心。
他挺了挺胸,故意扬起下巴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故作高深的得意:“哥,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文学的魅力。我那作文写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读起来舒坦!”
“噗——”斜前方的韩言辞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转过身,抱着胳膊,当场开启吐槽模式:“那你这魅力可真大。我记得上周作文题目是《宁静》,你写的那是啥?”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模仿着谢野的语气,引得周围同学笑得更欢了:“你写宁静中听音乐,合着听的还是蹦迪曲?我就奇了怪了,你这文学水平,吹200,直接写去酒吧KTV玩蹦迪,那多‘宁静’啊?”
谢野的脸瞬间从红转青,又从青转白,手指着韩言辞,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少在这儿断章取义!我那是写的音乐对心灵的震撼,是反差美!反差懂不懂?”
“懂懂懂,”韩言辞笑着点头,眼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懂到全班都知道,谢野写的‘宁静’,比菜市场还热闹。”
…………
淅淅沥沥的秋雨不知何时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砸在窗户上,发出密集的“哒哒”声,晚风卷着湿冷的气息灌进走廊,让刚走出教室的人都下意识裹紧了衣服。
韩言辞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冲谢野喊了句“淋雨可别赖我”,两人一个撑着伞,一个把校服外套顶在头上,吵吵嚷嚷地冲进了雨幕里,很快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的拐角处。
离厌哲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将桌上的练习册和试卷仔细摞好,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拿起靠在桌边的黑色长柄伞。
伞面干净利落,和他身上的气质莫名契合。
走出教室时,走廊里已经没了人影,只有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断断续续地亮着。
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淌,汇成一道小小的水帘,模糊了远处的路灯。他撑开伞,伞骨“咔哒”一声弹开,隔绝了大半的雨声。刚踏出教学楼的门,脚步却忽然微顿。
脑海里莫名闪过禾致那可爱的身影,离厌哲薄唇抿了抿,低声自语了一句:“他该不会又没带雨伞吧?……”
话音落下,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脚步下意识停在原地,怀里的书本抱得更紧了些。
他腾出一只手,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划开屏幕,熟练地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里,头像是个咧嘴笑的黄色小熊,备注名就两个字:禾致。
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下一行字——你带雨伞了吗?
输入光标在末尾闪了闪,他却忽然卡顿住。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应该不会吧,没那么笨……”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那点犹豫瞬间褪去,指尖利落地点了输入框旁的“×”,将那行刚打出来的字一键删除,连带着刚才那点莫名的担忧,也一并压了下去。
手机揣回口袋,他调整了一下怀里的书本,确保不会被雨水打湿。
伞柄在掌心转了半圈,脚步重新迈开,径直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黑色的伞面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沉稳的弧线,背影挺拔又孤冷,仿佛刚才那个犹豫着要不要发消息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教学楼门口挤满了匆匆离校的学生,撑着伞的人影在雨幕中密密麻麻地移动,渐渐散去。
墨可收拾好东西跑出来时,一眼就看到禾致还站在走廊的屋檐下,手里攥着书包带,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
“禾致,还不走吗?”墨可快步走过去,语气里带着一点点惊讶,目光落在他空空的手上,“你该不会又忘记带伞了吧?”
被戳中要害的禾致猛地抬起头,本来就白皙的脸颊瞬间憋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他抿着唇,手指绞得更紧了,半天憋出一个“额……”字,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他性子本就偏向于内向,这种被当众点出疏忽的场面,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人正站着没辙,沈砚迟抱着胳膊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看着禾致这副窘迫的样子,低头思考了一会,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随即低低地笑出了声,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调侃:“要不要打电话给离学长?”
“离厌哲”这三个字一出口,禾致的心就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校门口的方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上次下雨时,离厌哲撑着伞站在雨里等他的样子——黑色的伞面微微倾过来,遮住了他头顶的雨,自己半边肩膀却湿了一片。
可是……禾致咬了咬下唇,心里泛起一丝犹豫。上一次已经麻烦哥哥来接了,这次再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他了?哥哥向来看着冷淡,要是觉得自己太黏人,会不会不高兴?
看出他的顾虑,沈砚迟收起了笑意,语气变得笃定又温和:“离学长不会怪你的。”
他太清楚离厌哲对禾致的心思了,表面上冷淡疏离,背地里却把人护得妥妥帖帖,别说只是送一把伞,就算是禾致真的闯了祸,离厌哲也只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禾致的脸颊依旧泛着红,心里的那点纠结却因为这句话松动了不少。他捏着衣角,指尖微微发烫,脑子里反复想着沈砚迟的话,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
禾致被沈砚迟一语点破心思,脸颊的热度久久没散。他攥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般,慢慢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对着输入框,手指悬了半天,删删改改好几次。
先是打了“离厌哲”,觉得太生分;又想打“哥”,却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咬着唇,敲下了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字句——哥哥……我又忘记带伞了,可不可以……
后面的话没好意思打完,心里却盼着对方能懂。指尖悬在发送键上顿了两秒,他深吸一口气,闭眼按了下去。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禾致猛地把手机按在胸口,心脏“咚咚”地狂跳,甚至还漏了半拍,连带着呼吸都乱了几分。
墨可和沈砚迟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模样,默契地对视一眼,没出声打扰。
禾致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一秒、两秒、三秒……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想撤回消息的时候,对话框上方突然跳出了【正在输入中】五个大字。
那五个字像是带着魔力,瞬间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他死死盯着屏幕,生怕错过对方发来的每一个字。
很快,一条简短的消息跳了出来,字迹干净利落,一如离厌哲本人的风格——呆在里面别动,等我。
没有多余的废话,甚至没有一句抱怨,却莫名让禾致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他看着那六个字,脸颊的热度又悄悄升了上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刚才那点窘迫和不安,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抬头看向墨可和沈砚迟,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我……我等哥哥来接我就好。”
雨还在下,打在屋檐上发出细密的声响,风卷着湿冷的气息掠过走廊,禾致双手揣在口袋里,目光一直胶着在学校门口的方向,脚尖偶尔踢一下地面的小石子,心里既期待又有点忐忑。
墨可和沈砚迟陪着他站了一会儿,见他状态放松下来,便笑着说了句“那我们先走啦”,撑着伞走进了雨幕。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走廊里越来越安静,只剩下雨声和他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五分钟,远处的雨幕中忽然出现一道挺拔的黑色人影。
那人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步伐沉稳,一步步从朦胧的雨雾里走来,伞沿压得不算低,却能隐约看清那张线条利落的侧脸——是离厌哲。
禾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才所有的小不安都烟消云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哥哥!”
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雀跃,还没等离厌哲走近,他就忍不住迈开脚步跑了过去。
脚下的地面积着浅浅的水洼,他跑得急,白色的运动鞋尖不小心踩进坑里,溅起细碎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也毫不在意。
雨丝落在脸上,带着微凉的触感,却一点都不觉得冷。离厌哲见状,脚步微顿,停下了脚步,抬手把伞往他这边倾斜了些。
禾致跑到他面前,停下脚步时还有点喘,脸颊因为跑动泛起淡淡的红晕,抬头望着离厌哲,眼睛弯成了月牙:“哥哥,你来得好快。”
离厌哲看着他湿漉漉的鞋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却依旧是平稳的:“跑什么,慢点。”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手里却把伞又往他那边挪了挪,确保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伞下,自己的半边肩膀跟上次一样露在了外面,很快就被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一片。
这一刻,雨声仿佛都变轻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又温柔。
刚才等待的忐忑、忘记带伞的窘迫,全都烟消云散。禾致乖乖地站在离厌哲身边,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脚步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轻的声响,一切都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他是山川,是一切的根源,是自由的向往,是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