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晴秋想远行

16、连结

　　林倩羽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太阳明晃晃地透过窗帘直射进来，就这么投射在柔软的被子上，“是阳光暖房。但窗帘太薄了，应该用遮光窗帘，能把阳光完全阻挡在外的那种比较好。”她在心里想着。

　　房间比较空旷，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很大的吸顶灯安装在天花板中央，刚好在床的另一侧。窗帘是淡黄色的，下摆是暗金色五瓣梅连成的一片花海。

　　林倩羽仔细听着白色枕头另一端传过来的呼吸声，呼吸匀称，但并不粗重，他也快要醒了。

　　林倩羽对自己昨晚的行为有一点讶异。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跟他一起回来，到他的家来，本来只是李若昕约她一起吃晚饭。后来发生的一切只是顺其自然。

　　就好像那一瞬间，她觉得世界混乱不堪，毫无条理，而她在混乱中被命运不公正地对待了，比如，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占据吴芳的身体，也不知道吴芳是不是去占据她的身体——既然她自己的事情可以是真实的，那么对吴芳的假设就可以是真实的。

　　她一时间有点崩溃：两个月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她怎么去面对工作，她没有业务能力啊。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她能回自己的世界吗？如果不能，一辈子就在这里了？她要怎么过日子？

　　她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她的世界空荡荡的。可能就是那一刻，她刚好看到了李若昕的真实存在。她需要这个人，即使作为和这个世界的真实连接也好。

　　她想要找个人聊聊，当然，后来还什么都没有聊到，就一起睡着了。看着照在被子上的淡黄阳光，林倩羽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轻轻侧过身，转向他的这一侧。借着阳光的亮度，静静地看着这张脸。“这倒刚好。”她暗想。

　　李若昕正侧身向她这一边睡着。这张脸与在街角咖啡屋见到的不太一样。普通还是普通，但是多了些平和和宁静。

　　合起来的睫毛打在眼睛下面，居然看得出来挺长的，小时候应该是个可爱的小男孩。意识到自己奇怪的联想，林倩羽把嘴角弯了弯。

　　眉毛浓黑，但不是剑眉星目的那种棱角突出的眉型。嘴唇红润，唇线还挺明显的。

　　她吞了一下口水，她不是故意的。以前去补牙的时候，牙医就抱怨过“你的口水怎么这么多！”她一手拿着牙钻，时不时停下来，用导管在林倩羽的口腔里抽了好多次口水。林倩羽心里说，这不怪我，生理因素，但是嘴里卡着固定器，说不出话。

　　李若昕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林倩羽，对着她笑一下，就凑过来抱住她。

　　“睡得好吗？”他说。

　　“挺好。我也刚醒。”林倩羽说。

　　“你说你不姓吴，叫林倩羽？。”李若昕说。

　　“对。”林倩羽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没有看他。

　　“可以问为什么吗？”李若昕又问。

　　“以后告诉你吧。现在我有点饿了。”林倩羽说。

　　“你家有没有现成的早餐食物，我不太喜欢做饭。”林倩羽接着说。

　　“我家有适合做早餐的食物，简单弄一弄就能吃的食物。”李若昕吻了一下林倩羽的脸。“我来做早餐。”

　　早餐确实很简单：那种在面包店买的面包，煮水现冲的一杯咖啡。李若昕充其量就是把水煮开。

　　等到他们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烤包、喝咖啡的时候，林倩羽咀嚼着面包提建议：“你可以买一些牛奶放在家里，最好是鲜奶。可以放在冰箱里冷藏，这样搁点在咖啡里，喝起来就很好喝。”

　　“我记住了。”李若昕咬着面包说。

　　想起刚才打开面包袋的时候，袋装的烤面包是开封过的，林倩羽忙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一把抓起那袋面包，日期赫然在目，不出意外，过期了，过期两天了。

　　她看了李若昕一眼，“不要误会，我只是确认自己的判断而已。”放下面包袋，往后靠在沙发上，继续啃面包。

　　“判断正确吗？”李若昕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八九不离十！”林倩羽稍微抬高一点下巴说。

　　“你家挺大的，也挺新。真看不出来已经住了好几年。”林倩羽环顾了一圈，“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点空。”

　　“对，少一个人。”李若昕跟着说。

　　林倩羽没有接话，她站起来，一手端着咖啡，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小小吧台，拉出一把高脚椅，坐上去。

　　李若昕也跟着走过来，在她旁边拉出一把椅子，但没有坐上去，他靠近林倩羽一点，轻轻抱住她，林倩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手中的咖啡一晃荡，差点溅出。

　　“哎呀。干嘛呢？”林倩羽扭头看着李若昕。

　　“就想抱一下你。”

　　林倩羽顺势把头往后，靠在李若昕的胸前，李若昕摸了摸她散乱的头发——林倩羽起床总是披头散发的，这个习惯还是从早晨赶时间做早餐给小孩吃，养成的，为了多睡几分钟，特别是冬天的早晨。以前，精致讲究的习惯被仓促将就的习惯取代了而已。

　　她的早晨是蓬头垢面的，脸也没洗。她此刻就是这样的状态。

　　“我们待会一起去买牛奶。”李若昕继续说，“明天起床，你就有加了牛奶的咖啡喝了。”他温柔的声音在林倩羽的耳边沙沙地想起。

　　“但我还没有决定明天要在这里吃早餐。”林倩羽安静地说。

　　“总之，先买着。好吧。你无论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喝。”

　　“鲜奶很快过期，我不喝常温奶。”林倩羽往前靠一点，离开李若昕的胸前，继续喝咖啡。

　　李若昕也转身坐上高脚椅，靠在吧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转头看着林倩羽。

　　“看什么呢？好看吗？”林倩羽顺着他的目光，把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该穿的穿，该扣的扣了。

　　李若昕看林倩羽这么打量自己，“扑哧”一声笑起来。

　　林倩羽看了他一眼，转过头，不看他。她的前方是挂壁橱柜，橱柜下面是一溜过的备餐台，连着备餐台的是炉具，折过来就是宽大的窗户对着户外草坪。

　　林倩羽突然说：“你从没做过饭吗？”既然冰箱空荡荡，除了开罐即食的食物，既然厨房只有炉具，没有锅碗酱料。

　　“没有。自从搬来这里，我的前妻就不做饭了。”

　　“哦，我是说你不做饭吗？”林倩羽看着李若昕说。

　　“没时间，也没有心情。”李若昕说。

　　“哦，你有前妻？离婚几年了？”林倩羽睁大一点眼睛说。这房子看起来不像有女人生活过的样子。虽然她也说不出来，女人生活过的房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李若昕把他和凌玲从怎样偶然相识，短暂相处，到火爆离婚，简单地说完了。

　　听李若昕讲述的时候，林倩羽努力憋住笑。她觉得听一个男人讲他过往的婚史时，她应该表情严肃、凝重，眼中流露同情，可能的话，应该在必要的时候用力握住他的手。

　　这些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努力抿紧嘴巴，“嗯嗯，”有时点一下头。

　　“你十年前长得很好看吗？凌玲凭什么看上你呢?”林倩羽随口就问，根据李若昕的描述，她觉得他俩完全不搭。

　　“她可能想试试不同类型的男人吧。我刚好属于那个不同的类型。”李若昕不好意思地说。

　　“我觉得自己比较被动。但被美丽、热情的女人看上，我有一点飘飘然。”李若昕接着说。

　　“说得我有点羡慕凌玲。”林倩羽露出笑意。

　　“你就这么放弃她？不努力挽留？”

　　“当时，公司正在起步，我忙于工作，没有足够的金钱和精力来维系我们的关系，也感觉自己没有资本挽留凌玲。”李若昕若有所思地说。

　　“那你现在公司起步了吗？你会追求她吗？”林倩羽把笑容隐下去。

　　“她已经结婚了，和一个商业上很成功的男人。”李若昕平静地说。

　　“哦，属于过去式。”林倩羽帮他总结了一下。

　　“不讲这些久远的事了。我们去商场买牛奶吧，你的牛奶才重要！”李若昕冷不防凑过来，亲了亲林倩羽的脸。

　　林倩羽略微考虑了一下要不要亲一下作为回礼，她感觉到李若昕呼吸的气息，带着一点暖意，他就站在自己的身旁，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亲吻他，拥抱他也行，转过身就可以。他不会拒绝的。林倩羽略一迟疑，随即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