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人精和跟屁虫》涂星觉

9、第 9 章

　　“卓阳，拿好资料咱走了。”
　　江卓阳装好资料，把MacBook也塞进双肩包里，快走两步跟上江司宁。
　　车内静地像水面一般毫无波澜，两人本来就不熟悉，拘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更显陌生了。而且江卓阳性格和长相可以说是两个极端，长相阳光，性格却沉默寡言。
　　江司宁主动打开话题道：“卓阳，你一会儿见到陆总不用紧张，正常打招呼，他本人很好说话，没什么距离感。你就当这次见面是校外实践，你们大学经常做这种活动吧？”
　　江卓阳回复慢了半拍，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淡然道：“我很少参加。”
　　江司宁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慢慢来吧。”
　　直至快到达目的地，车内再次响起江卓阳的说话声：“哥，你今晚……回家吃饭吧。”
　　今晚？
　　“不行。”江司宁下意识回道，转念一想这话不像是从江卓阳嘴里说出来的，应该是江有恭想让他回去，说是吃饭可事情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江司宁开车拐进地下车库入口，才道：“吃饭的事情，改天吧。”
　　江卓阳没回应，他注视着车库内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而后又灭。

　　服务员用力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茶香扑面而来，陈年普洱的沉香氤氲在茶室里，光线透过竹帘缝隙洒在木板上，水墨竹影的屏风上映照出深灰色的斑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屋内响起爽朗的笑声，陆总越过屏风笑着迎过来，“司宁，你可算到了，就等你了。”
　　走近看，屏风后坐着一位身资挺拔的男人背对着他，见他举手投足间模糊的动作，江司宁心头营生出一种熟悉感。穿过屏风，男人抬头看向他，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司宁！”“何煦。”
　　何煦站起身主动拥抱住他，江司宁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调侃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何煦稳重地笑了笑道：“我肯定要回来的。”
　　四人相对而坐，江司宁和江卓阳坐在同侧，主动介绍道:“这是我表弟，江卓阳。现在在灵犀实习，这孩子很有能力……”
　　陆总连连夸赞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哈……”
　　江卓阳礼貌地站起身一一打过招呼。
　　何煦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司宁，是我主动让陆谦带我一起来的，不会打扰到你们的谈话吧？”
　　江司宁笑着摇了摇头，陆谦接话道:“你这是哪里的话，还跟我们见外上了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你俩怎么认识的？”
　　何煦和他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道：“大学校友，同宿舍的情谊。”
　　“是吗？那岂不是比我认识司宁还要早，哈哈哈何煦你藏的可真深啊。”
　　江司宁握起白瓷茶杯的手很稳，杯沿升起的薄雾模糊了他下颌的轮廓，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茶汤续过三巡，颜色渐渐淡去，像他眼底某些正在消散的东西。
　　他们离开校园已经有六年时间，六年时间足矣改变太多太多……
　　回想起毕业时，何煦主动向他提出一起去欧洲留学的想法，江司宁为此做了很多准备，突破层层难关，好不容易说服江有恭放他去远洋留学，只可惜何煦违背了承诺，剩他一个人漂洋过海，而何煦听从了家里的建议被迫南下，回到新加坡继承家业。
　　如今看来，两人貌似都有不错的发展，也早已褪去年少的孩子气。
　　商谈过后，何煦小跑着跟了出来，在江司宁下楼的前一刻伸手拦住了他，见他喉咙上下鼓动着好似有什么话要说。
　　江司宁略显平静道：“卓阳，你先去车里等我吧。”
　　江卓阳乖乖点头，抬起眼皮用难以解释的眼神扫视一眼何煦，转身离开。
　　“司宁，我们谈谈好吗？”何煦侧身让开一条小路，在他的指引下来到一间位置在角落的茶室。
　　何煦轻轻扣上门，看向江司宁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无处安放，些许是心虚，轻叹口气，才缓缓开口道：“司宁，我是怕你不想见我，这才让陆谦组了这个局。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过去的事，我始终觉得自己欠你一句道歉。”
　　江司宁稳坐在棉垫上，抬手倒了杯茶水送到他面前，目光垂视着琥珀色的茶水慢慢填满褐色的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嘴角浮现笑容坦然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何煦，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记仇呢，我从来没放在心上。”
　　他从没想过怪何煦，设身处地的想，命运常常捉弄人，他们一样身不由己。
　　何煦自嘲地笑了笑看向江司宁，他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只是好似眼前凭空竖立着一张透明的屏障，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司宁，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这样我才心安。同窗四年的情谊，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下，我们还能重归于好吗？”语气中带这些讨好。
　　江司宁吐出口热气，又拿起茶壶倒水让自己平静下来，边倒边说：“好吧何煦，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我们还是朋友，除了今天的事，你来京北还为了什么？”
　　何煦喝下一口温热的茶水，掩饰被戳穿的局促。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江司宁的法眼，他怎么会相信自己来京北只是为了博得他的原谅，江司宁猜的没错，的确不是。
　　他诚实道：“我和陆谦在京北达成了合作，准备开发个项目，现在在拉拢投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何煦本来也不抱希望，江司宁怎么敢再信他一次，更何况他手头一定也不缺好项目。
　　可江司宁却出乎他意料爽快回道：“那我也要来凑凑热闹。”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继而道：“何煦，不好意思啊何煦，之后咱们在详谈吧，到点了我该回家吃晚饭了，你也早点回家吧。”他边说边起身，何煦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拦，江司宁早已挥挥手扬长而去。
　　风铃声叮咚响起，江司宁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茶室的木门半开着，透进些许凉风，座位上只留下一个微温的坐痕，和半盏再也无人饮尽的冷茶。
　　江司宁两手揣进大衣兜里，面色依然沉静，眼睛闪烁着微光，柏油路两旁的灯光一齐亮起，前路一片光明。

　　江司宁把江卓阳送回公司，让他像往常一样等汪叔来接他。随即按下电梯，略显心急地回到车里，朝家的方向驶去。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他嘴角也跟着牵扯出上扬的弧度，似乎在做某种回应，他不用探头看去，便知道一定是袁铮等的着急发来的消息。
　　回家的道路畅通无阻，楼道的白炽灯在江司宁头顶亮起，袁铮主动接过他的公文包，稍显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要不……江司宁，你把你家密码告诉我吧。”袁铮偷偷瞄向他，试看他的反应。
　　江司宁进门弯腰换下鞋，整齐地放好在鞋柜里，答应道：“好。你凑近点，我偷偷告诉你。”
　　袁铮把包放在玄关处，耳朵慢慢贴近他的嘴唇，只听江司宁一字一顿弹在自己心尖，耳廓萦绕着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169292”话音刚落，袁铮嗅到他身上有其他男士香水的味道，用手扣住他的肩膀，如狼似虎地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
　　“你今天到底去见谁了？跟什么客户谈生意要凑这么近，连那孙子香水都蹭上了，真难闻。”
　　江司宁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袁铮会注意这些细节，回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袁铮，你先放开我。”
　　袁铮力道松了半分，“你快老实交代。”
　　“袁铮，你属小狗的吗？鼻子这么灵。”江司宁推下他的手转身走进卧室。
　　袁铮跟在他后面，眉头拧在一起，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江司宁却没看见，他语气郁闷又急躁，“我属羊！这跟属相有什么关系，江司宁，你到底说不说？”
　　江司宁见他这无理取闹的样子就差撒泼打滚了，他脱下外套，慢条斯理解开衬衣扣，“袁铮，我饿了。”他这么说，本意是想支开袁铮，好换衣服。
　　“江司宁，你现在不老实说，一会儿就别吃饭。”袁铮目不转睛盯着他解到最后一个扣子，露出白花花的皮肤，喉咙紧了紧，气息噎在心口。
　　“你，你快点换，换完出来说。”袁铮妥协了任劳任怨走到厨房，先是灌下一杯冷水浇灭心口燃起的小火苗，才抄起家伙做起晚饭。
　　江司宁换上一套卡其色的家居服，挽起袖口准备给袁铮帮忙。
　　袁铮倒下一盘红绿辣椒，颠锅爆炒，空气中弥漫着辣椒的呛味，他急促地咳了两声，憋住鼻息，见江司宁要进来又哑着声音道：“停停停，你别进来了，不嫌呛啊。”又咳咳咳咳嗽起来。
　　厨房里虽算不上烟雾缭绕，但辣椒的呛味总是逃过抽烟机的捉捕，闯进鼻腔。
　　江司宁捏紧鼻子，擦身而过，走到另一侧去开窗，他凑到袁铮身边探头看了看，锅里正翻炒着辣椒炒肉，色泽浓郁，香味扑鼻，拍了拍袁铮的肩夸赞道：“很有天赋嘛，小伙子。”
　　袁铮露出得意的笑容，又立马冷住脸色，“江司宁，你别得了便宜就卖乖，我跟你说，你夸我没用，你还是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解释吧。”
　　江司宁边整理灶台边诚实道：“我现在说，本来今天是去见明创的陆总，结果到了那发现我老同学也在，然后就坐在一起聊了聊天。身上……可能是沾了他的香水吧。”
　　袁铮接过他递来的盘子，边盛边死心不改问道：“他抱你了？”
　　江司宁一脸无辜地点头应道：“嗯。”
　　“你给我把这盘菜端出去！”
　　江司宁擦了擦手，乖乖接过。
　　江司宁，你怎么能让别的男人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