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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最讨厌你了!” ...

  •   第十七章

      最终,主宅大门还是打开了。

      不过并非如谢燮所想,而是赵微家的阿姨抱着陶瓷瓦罐,从外面回来,正巧碰上蹲在地上的谢燮。

      阿姨纳闷,问她,“你是?”

      谢燮很快站起身来,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阿姨好,我是赵昭的朋友。今早打他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有点儿担心,所以就跑过来找他了,但是他……”

      她这时居然还露出一丝腼腆局促的笑容来,“好像没在家呢。”

      “啊,”阿姨了然,解释,“先生昨天回来就一直反复发烧,现在兴许还在二楼卧室休息呢。”

      谢燮笑意不自觉没了,双眼微眯起来,“我想也是。”

      “不然进来等吧,外面风太大了。”善良的阿姨扫脸认证后,打开门,让谢燮也跟着一块儿进来了。

      阿姨进门后便转到厨房,从碗橱里面拿出了餐具,似乎是在倒些什么。

      二楼廊道里发出一丝走动的动静。

      谢燮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

      她也转进厨房,挨着阿姨,一边滔滔不绝地夸赞阿姨气色好,一边又眼疾手快在一旁打下手,清理一些儿蔬菜。

      阿姨被她逗得很开心。

      谢燮在水龙头底下洗着翠绿的菜叶子,又倒了一遍水,抖着洗菜篮,滤净水,“阿姨,这是球生菜吗?”

      阿姨凑过来,看了一眼,“是啊。”

      谢燮笑,“那我可猜得真准。”

      阿姨蒸好米饭,同她聊天,“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分不清这些菜了呢。”

      正说着,一把锅铲从厨台边缘掉落,谢燮一下子就给接住了,递给了阿姨,她说:“对了,阿姨愿意开门放我进来,真是太好了。”

      阿姨摆摆手,“诶,这有什么,不客气。”

      “不过,阿姨您不怕我是坏人吗?”

      “你看着就不像。”阿姨说。

      谢燮:“人不可貌相呢。”

      阿姨觉得这个年轻人说话真有意思,“当然啦,要是我在玄铁大门外看到你,没有先生同意,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你进来的。但是你都走到廊道上了,而且玄铁大门的权限只有先生有。”

      “哦。”谢燮一副恍然的模样。

      之后谢燮又不断搭腔,阿姨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打开了话匣子。

      谢燮也就知道了当初阿姨带着患病的女儿找不到工作,走投无路之下,是赵微主动招下了她,给了她一份生计,每周还双休,让她能有时间回家照顾女儿。

      今天阿姨本来也早就申请了休息,要陪同女儿去医院复查,但是得知赵微发烧还没有好,在医院安顿好女儿之后又匆匆赶回了一趟老家,和妈妈一块儿逮了一只野生老乌鸡,煲好炖好,坐公交从老家一路赶回赵家,想给赵微补补气血、养养身体。

      米饭也蒸好了,阿姨将米饭和一大碗乌鸡肉依次放入托盘里,刚想托起来,小臂一阵发酸,不由得一滞,又怕不小心失力给这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乌鸡肉洒了,只能先放在厨台上,不住地按着自己手臂。

      谢燮目光从阿姨的脸上巡到小臂上,大致能看出来。

      但是按摩穴位不对,只会越来越难受。

      谢燮到水龙头下打肥皂洗干净手,卷起风衣袖边,勾过一旁的长凳子,让阿姨先坐下,“阿姨,我会一点儿按摩,不如我给您按按?”

      “诶?那怎么好意思呢?”

      谢燮看出她有点儿意动,只是不好意思,“不打紧,正巧我会。”

      为了迁就阿姨,谢燮隔着毛衣一下又一下地按了起来,依着阿姨的呼吸节奏,改变按压的力道和频率,几轮下来,阿姨很快抖搂起精神来,连声道谢,起身想要继续端起托盘。

      “可以休息一下,阿姨。”谢燮迎上前,接过让阿姨有点儿吃力的托盘,“我来吧,顺便上去看看他,他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来了呢。”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阿姨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彬彬有礼又精神健旺的年轻人,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夸赞才好了。

      谢燮含笑应了阿姨,“应该的。”

      早就忍不住,想要上楼了。

      就这样,一人一托盘,顺理成章地走进了赵微的卧室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卧室,里面没有什么杂物,四面墙壁上却画满了画,有些自然壮丽的景物,有些五颜六色的动漫人物。

      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捡起地毯上掉落的一本漫画,不是最近几年的,谢燮翻了几页,反倒有点儿印象,居然还是她读书时热播的动漫,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断档断更了。

      她将漫画合好,一同整齐放在床头柜旁。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开,阳光也没有透进来,让整间屋子显得有点儿昏暗。

      谢燮绕过床,走到另外一边,站着,也不说话,就这样垂眸静静地注视着鼓起来的被窝。

      一种莫名的份量和压力,压得被窝里的赵微几乎喘不过来气。

      卧室里本来就开足了暖气,她还这样?!

      赵微眉头紧紧地蹙挤在一起,鼻尖拱起,似乎万分痛苦,倏然挣开被子,定定地回视床边的女Alpha,“你来我家干什么!”

      谢燮微微偏过脑袋,“我答应过要给你送些橘子和柠檬。”

      赵微一开始没有说话,可能是烧糊涂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谢燮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你总不能让我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我可不喜欢失信于人。”

      赵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晕晕乎乎的脑子好像终于想明白过来了,“不对。你的管家早就送过了!”

      “是吗?”谢燮这个时候就又开始装傻充愣。

      他重重地喘着气,脸都气红了,她这是把他当傻子糊弄嘛?

      “我讨厌死你了,你走。”

      他用力地指着卧室紧闭的门。

      谢燮很短促地“哦”了一声,但是她又不走,就站在原地。

      赵微:“……”

      他板起面孔来,努力想做出阴沉的模样,但又因为暖气熏得整张脸都红透了,适得其反,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颗火爆的辣椒。

      两人僵持之际,卧室门外传来阿姨的声音,“先生,乌鸡还可以吗?这是山头散养的,和商超的也许不一样,您吃着还习惯吗?要是可以,我下次再回家抓一只,给您和小流。”

      赵微深吸一口气,始终没有说话。

      从他的表情里不难看出,他今天笃定就不轻易开口了。

      谢燮倾身,覆下影子,全乎全脑地盖住了他,很有礼貌地提醒,“先生,阿姨问你呢。”

      她的语气还是十分正经。

      赵微脸和耳尖都被热气烫熟了,他重重地一拍被子,用力扭过脸,不看谢燮,但是再开口时,火爆辣椒气已经下去了许多,努力温声,“多谢棠姨,很香。外面风大,我已经让司机准备好,等下就能送您过去医院了。”

      “诶诶,谢谢先生,”棠姨又道:“楼下洗着车厘子,等下先生的朋友可以下去吃一些呢。

      谢燮挑眉,不吭声。

      赵微无奈,只得代她回复:“好,我知道了,棠姨。”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谢燮:“先生,快喝乌鸡汤吧,不然怎么和棠姨交代?”

      她这个时候就又长嘴了!

      赵微翘脸看她,不服气,“棠姨还让你下去吃车厘子呢,你怎么不去?”

      “棠姨说的是先生的朋友,”谢燮扯开一抹笑,“我是吗?”

      轮到赵微不说话了。

      谢燮看了他几眼,见他坐在床上,不过卧室暖气确实开得够足,不会冻着他。

      她也顺势脱下了风衣,挂在躺椅上,挽起衬衣袖子,端起那碗乌鸡肉,舀了几下肉,混着汤,递到赵微唇边。

      赵微撇开脑袋,拒绝,“我自己有手。”

      “绑着就没有了。”谢燮说。

      绑?拿什么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游弋到谢燮腰间的那条银扣红色细皮带上。

      好像只有那个可以绑……
      偏偏她这时候又把手插在腰间上面了,好修长干净的手,好……好个头啊,赵微,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赵微:“……!”

      她非要喂,赵微也不得不吃。

      但是这喂也是有技巧的,他一口乌鸡肉刚嚼下去,滋润了岑寂干渴的心肺,下一秒,满满当当的一调羹就又递到了唇边。

      谢总可能确实没有照顾过人,喂鸡肉被她弄得跟喂猪一个样子。

      “瘦了。”不久,一碗乌鸡肉见底,谢燮突然说。

      “我吃得够多了。”赵微深怕她还要继续“喂猪”,忙道,见她看过来,又怕她不信,差点就要撩开睡袍,给她看肚子,好在下一秒反应过来,一把扯开被子,给自己挡得严严实实,闷声:“我真的饱了,吃不下了。”

      幸亏谢燮最后还是决定随他,她把空碗叠得整整齐齐,拿起托盘下楼了。

      没一会儿,她又上来了,拿起一旁的体温计,要给他量体温。

      “烧退了。”好一会儿,她看着体温计说。

      “难怪。”赵微嘟嘟囔囔,刚刚坐了那么久,他都感觉还好。不像昨晚那样,太阳穴的神经一直在跳。

      “既然退烧了,那我们就聊些正事。”她一把扯过窗下的藤椅,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赵微眉头狠狠一跳,他没有吭声,一言不发地瞪着谢燮。

      她倒是任他瞪,全盘接受,神态自若,“第一件事,让你有孩子的那人,现在还活着吗?”

      “不知道!”

      谢燮皱眉,“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谢燮都被这个复读机给气笑了,“哼”了一声,深呼吸好几口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那你还……”

      她唇刚张开一个“a”的字音,很快就截住了,从善如流地改口,“惦记她吗?”

      此话一出,床上的男Omega反应就更加激烈了,跟被火山烫着了一样,一把掀过被子,把自己埋头埋脑地给埋了起来。

      就在谢燮怀疑他是不是要憋死自己的时候,就听见被子里面憋出一句。

      “我讨厌她,讨厌!我最讨厌她了!”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她问的是“惦不惦记”,他给来一句“讨厌”?
      这俩词语的意思能一样吗?

      谢燮:“……”

      不过,她就这么听着,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走到床头,扯开被子,“小心等下闷坏了。”

      “闷死就好了!闷死我,你就开心了。”赵微死死捂住唇。

      闷死他,她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她就再也不会有污点了。

      他早就该知道的,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他了。

      总自以为是得到些许安慰,到头来不过都是一些痴心妄想。

      他这样人本身活着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论到哪里都是如此,他早就该认清这一点的。

      一时间,他又抬手,捂住自己悲戚的脸,哑口无言。

      可是,下一秒,一具温热英健的胸膛俯了下来,隔着被子,轻轻地抱住了他。

      “那样,我不开心。”

      他听见她这样说。

      “赵微,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情,你不愿意说,那便算了,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

      两道热气痴缠在一起,熏染了赵微双眸,他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一丝颤音、泣音泄露出来。

      “我不想再就过往空谈下去了。”

      “我只要你的现在。不要再生病了,不要再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被子里稀缺的氧气,或许是因为他更早些时候吃过退烧药,现在又是饱腹,总之他此刻的感官开始游移不定,仿佛还在五年前那个夜晚一样,只能倚靠本能和朦胧的渴望,只知道继续紧紧地缠着她,痴痴颤颤地说,“我不想生病的。”

      “嗯,我知道。”谢燮说,胸腔一阵共振,也连带着他。

      不,你不知道。赵微想。

      “赵微,我在。”

      大树温柔地接纳了藤蔓的攀附,时不时还托着他,让他攀得轻松一点,更快一些。

      不,你不在,你经常不在。你为什么经常不在啊?

      不,你在,你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我身边,好不好?

      ……

      至少,在此时此刻,在他最安全最安心的卧室里,离他心脏地方最近的人只有谢燮,只是谢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我最讨厌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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