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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老肉猫”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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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光军给左勤打电话,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去一下碧泉驿。
“那边有什么事儿吗?”
“有个项目在碧泉驿下边的队里。管理处瞎□□折腾,没事闲的。项目现在也没法开工,地都冻得杠杠的。估计没啥事儿,就是开个什么会,我也没问,你去看看当天就能回来了。”
左勤犹豫了一下,告诉光军自己明天已经安排事情了。
“你看看,你那儿能不能推一下。项目那边毕竟是公家的事情。一说要干啥,就像执行命令似的。”
“那你等等,我联系一下。我那边本来是约好的来着。”
“行,你联系完告诉我一声。能去的话,我就让狄老板给你买票。”
从省城到碧泉驿只有一趟慢车,吱吱扭扭地在铁轨上磨蹭了一夜。清晨时分,在阴影处还带着冰雪的荒凉中,嘎吱一声,停在了碧泉驿那四面见天的站台上。虽然碧泉驿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但下车的旅客并不是很多,大部分旅客都在中途下车了。还没走到车厢门口,已经呼吸到北大荒那清冷的空气了。
车厢门口没有站台,列车员站在垫着水泥枕木的碎石上。碧泉驿的站台太短,火车的前五节车厢都得停在了站台外边。下车的旅客要抓着车门上的扶手,踩着铁网片一样的台阶下车。最后一级铁网片台阶,离列车员站着的碎石还有很高。左勤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找准位置跳下去。旅客紧张,列车员也挺紧张的,不停地伸手来扶下车的旅客。左勤拎着背包,踩着碎石走了一小段,踏上了小斜坡的站台。
碧泉驿火车站的站里与站外之间,只有一道铁栅栏。在这个站,安检没什么意义。站里站外的人,隔着栅栏可以传递很大的东西,从上边扔也行。车站的那个检票口,就是在这道铁栅栏上开着的一个铁栅栏门。穿着深蓝色铁路制服,带着大檐帽的工作人员。他正在一个像是遮阳伞的铁皮遮挡底下,检查着出站旅客的车票。看着“出站口”聚了一堆人,左勤不愿凑上去。就那么几个人,有什么好争抢的。左勤站在站台的小斜坡上,趁着人群散去的工夫,掏出手机给狄总打电话。
昨天左勤跟光军说今天能来碧泉驿之后,光军给了左勤一个电话号码。跟左勤说:到了,狄老板会去火车站接他。左勤以前不认识这位姓狄的人是谁,也从未听光军提起过。不管了,反正是来赚钱的,只要来了就行。管对方是谁呢!
自从大前年开始,生意就不好做了。以前,隔上十天八天的就会有个小团购。小几万的,大几万的都可能有。再加上零售,总会忙得脚不沾地。这几年生意不忙了,老婆和两个服务员在那儿照看着绰绰有余,左勤就闲了下来。每天除了照看照看女儿上下学,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闲书中度过的。
大前年秋天,有一次左勤跟光军他们几个朋友小聚。酒后闲聊时,光军跟左勤说要是这么闲,还这么喜欢看书,那学学JZS挺好的。挂证给些小钱儿,还给交养老保险,出场费另算。左勤寻思着,也行吧!有人给交养老保险,还另外给点小钱儿,这种事情确实可以试试的。固定的那两样钱儿,确实没几个子儿。但进几个小钱儿,和另外要出去几个小钱儿,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所以,在喝了几瓶啤酒后,左勤就把JZS考试的事情给应承了下来。
沥沥拉拉地小一年时间,一边看着闲书,一边学着JZS课程。前年晚夏的时候,左勤参加的考试。初冬的时候成绩下来了,竟然被他一次懵过了全科。成绩下来以后,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光军了。一会儿让去参加个培训,一会儿让去参加个AB考试。折腾了几个月,证终于挂在了光军的公司。从此也开启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四处参加项目的旅程。不过,也挺好玩的!而且,每次出差的收入,都够上一个月的烟钱。
左勤正发呆溜号的时候,电话接通了。“喂,你好,是狄总吗?”
“哎,我看见你了,你是不是穿那个灰色夹克的?”
“噢,对!你在哪儿?”
“......”
“喂,喂......”没声音了。左勤看了一眼手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隔着车站的栅栏,左勤看见一个胖乎乎的矮个男,一边往兜里揣电话,一边转身往站前的停车场上走了。
“我靠,这什么情况?光是他认识我了,但我还没看清这个狄总是谁哪?只能先出站再说,要是找不到他,他还得回来找我的。”左勤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狄总的胖有些特色,但个子太矮了。当左勤走出火车站的栅栏时,他果然消失在乱七八糟的人群和车流里了。找不到了,那就往前走。正当左勤四下寻找狄总时,在一辆黑色奥迪Q7后边收拾着后备箱的胖子喊住了他。左勤仔细看了看他,确认是刚才在栅栏外转身就走的那个胖子了。狄总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第一印象憨墩墩的。
“先去吃饭,老张和我们一块儿。吃完饭,到宾馆休息一会儿。八点半,在管理处办公室开会。甲方是闲着蛋疼了。这也开不了工,还瞎□□开会。对了,还有个事儿我要问你一下。”狄总一边上车,一边跟左勤说着。
“开的是什么会?”左勤问。
“甲方和监理要开个小会,说大家认识认识,以后好合作。老张跟他们都老熟了,用毛非得开会啊!闲的!”
“用不用我发言啊?”
“不用啥,就是走个过场,没事儿。我也去,老张也去,你不用管。那个老李和老郑,非说。哦,对了。昨天我都跟他们说了你挺忙的,我们几个开得了。但他们非要见见项目经理,这不还得折腾你嘛!”
左勤“哦”了一声,不想再问他了。左勤发现要是狄总自己想说,信息会乎乎地冒出来。而一问他,反倒是夹杂着许多他不清楚的关系在里边,听着快糊涂了。
碧泉驿不是县城,也不是小镇,而是农垦系统原来的师部。在农垦系统内部,他们都以什么什么“管局”来称呼这样的师部。碧泉驿确实比一般的县城要大许多,也更繁华。但却比不上那些下辖“区”的市级行政区。左勤上大学那会儿,他的同窗就有来自碧泉驿的。
车子开过三个红绿灯,在第四个路口向右转了个弯。又开了三四百米,狄总把车停在了路边。“那是老张,早餐店门口的那个。下车,吃饭去。”
那位被狄总称为老张的人看到狄总的车停下,从早餐店门口走到汽车的前面。“回来啦!你好,这是左经理吧!”他一边点头说话,一边走过来和左勤握手。
“进屋,进屋。”狄总说着,挑开门帘,先迈进了早餐店。
老张的个头有一米八几,比狄总高出一头。短发,黑红色的脸,魁梧得坐在小餐桌边上,似乎都是挤着进去的。
“刚才管理处的那个老李,李处,给我来电话了,说总监还在往这边赶的路上,好像得推迟到九点钟开会了。”
“爱几点几点吧!扯蛋的事儿。我们一会儿一起去。”狄总喝了一口粥,突然抬起头问我。“刚才我和你提的那事儿,你知道吗?”
“你刚才说有事要问我,但你没说什么事儿!”
“我都忙迷糊了,就是那个闸门的事儿。你们单位怎么做标书的?咋把闸门的价格报那么高?这不得被审下去啊?”
“我还没看到这个项目的标书。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情况。”
“老张,你一会儿把标书给左经理看看。闸门那块儿。”
“标书没在这儿,我复印了闸门那块儿。”
“也行,先看看吧!这特么不得给审下去啊!瞎整!做标书的是谁啊?”
“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谁知道,你看看吧!你们单位谁做的?那都明显高了,也不知道调整。”狄总说完,端起碗来呼通呼通地把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
狄总和老张昨天晚上,大概是在早餐店旁边宾馆住的。狄总一到宾馆的房间,似乎就忘了他心里特惦记的闸门的事情。脑袋刚挨上枕头,鼾声就起来了。老张把复印件递给左勤时,朝狄总努了努嘴说:“糖尿病,还血稠。”
左勤也没法解决狄总担心的闸门问题。这都进了标书,也进了合同的事情,想改都没法改。听天由命吧!狄总嘟囔着:“要是真给我审下去了,我得找光军去。”
果然是谁张罗的开会,谁的准备就更充分。管理处的李处和郑工都没怎么说话。但带着哼哈二将来的总监,在会上却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地表现了一番。相比之下,左勤那几句话只能算是表了个态。要是知道开的是表决心的会,高低得准备点儿材料在会上读读。这特么不是来让左勤出丑的吗?狄总可不在乎这些,既然管理处和总监都没提闸门的事情,那就是好事儿。只要不提扣钱,管理处说什么都行,总监说什么都好。
开完会,狄总像是又活过来了。他让老张先去九队看看,最好九队的队部能做项目部用。要是行的话,能省下不少钱。他要送左勤去一百多公里外的高铁站,顺便回家换换衣服,都粘裆了。
刚进市区,狄总的电话响了。是总监打来的电话,他正跟李处在一起。狄老板接了几分钟,嘴憋嘟着,那脸色越来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