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血的爱情》牧千里

32、固执

　　温苒打开家门，他疲颓然倒在床上，好像失去生命力，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出，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陈恒人还在车上就播出一个电话。

　　“喂？连珵。”

　　“嗯，怎么了？”连珵略带倦意的声音从手机传声筒里传出。现在十一点多。宿野心疼连珵，快开学这几天暂时允许他们两个十一点后睡。连珵天天累的走到床前就砸下去，再被宿野脱衣服拽裤子。反正他人是不动的，等宿野收拾好了自个儿往被子里一钻再等着宿野自己收拾好抱着宿野就睡觉。

　　还有三天开学，温苒集训的时间还有一个月。

　　“对，你们那天不都说过了？”连珵止住一个哈欠问。

　　陈恒犹豫几秒，还是一咬牙开口。

　　“这几天温苒情绪不太对劲，他要是和你说什么神神叨叨的话你多留意，如果有不对就告诉我。”

　　“怎么了？”连珵声音冷冽，整个人一瞬间清醒过来。

　　“没什么，只是你多注意。”陈恒闭眼捏捏眉心，没有解释。

　　宿野接过电话：“陈恒，你要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和连珵，连珵和你们是几年的同学了，我刚来的时候也经常被你们照顾。你们有事就给我们说，我们怎么说也能有点作用。”

　　陈恒又揉着太阳穴，他头疼：“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就是你们多关注一下他。”陈恒语气低沉，听着很不对劲。

　　“好，”宿野看出陈恒不愿多说，只好说，“我和连珵都会留心，你也不要着急。”

　　挂断电话后，陈恒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他脑海里有什么抓不住的想法好像要溜走，这么晚了，也是麻烦连珵宿野了。等等，深夜？连珵宿野为什么在一起，尤其是连珵接电话时像是在睡觉。

　　陈恒瞳孔震动，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温苒跟自己表白，温苒喜欢自己，温苒是同性恋。那，连珵和宿野在一个根本不可能是正常时间在一起睡觉？

　　他被人打开了一扇奇幻的大门，看周围人都带上了怀疑。

　　片刻后，他压下震惊，眼眸垂落。这样也好，连珵和宿野说不定会跟温苒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他是个很包容的人，也是个很有义气的人。得益于这点，他多年有着不错的人缘。他不恐同，也不会因为这个歧视别人，可那个人不能是自己。

　　他靠在出租车车座上，温苒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是在高中还是在更早地时候？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温苒从小就娇气，但自己也没往那个方面想，人人性格不同。这会回顾时才发现那些蛛丝马迹，温苒从不对别人发脾气，从来不给别人带他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只对自己这样。

　　陈恒下了车回家后也红着眼睛不断的回忆以往和温苒相处的时光。他最终拿起手机去搜索这些方面的知识。
　　搜索同性恋。同性恋的心理。同性恋的处境。陈恒看到半夜，神经混乱，手指不小心一滑，滑出下一个自动搜索的结果。
　　同性依恋：强烈的情感联结和占有欲。对了，陈恒一瞬间兴奋起来。温苒从小就傻，现在搞错了感情很正常的。他从小被人欺负，是自己帮他护着他，他会产生同性依恋或者是什么依恋这些感情很正常。

　　他拿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钟表上显示六点，楼下传来声响，他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着窗外的晨曦，庆幸的笑了，温苒不是喜欢自己，他只是搞错了自己的感情。他得赶快去纠正温苒的思想。他们还能做好兄弟。

　　他点开对话框往里面转发了几个有关同性依恋和依恋等等感情方面的关系，又发了很长的一段话。

　　他终于往床上一瘫，如释重负。这时他才发现赵晗发过来几条消息，昨天赵晗镇静的跟自己道别，她坐上出租车回家，自己明明和她说过到家后要和自己发消息，赵晗发来的消息自己也看见了，但是脑子默认没看见。就跟忽略了一样。这算是什么事，他望着天花板。敲了几句抱歉的话发过去。

　　还好，再过一段时间，等温苒分清楚感情了，大家都会回到以前的状态的。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温苒一夜没睡，他睡不着，睁着眼睛流泪。到最后眼睛肿得很大，闭上都感觉眼睛重。天亮的时候他听见手机的消息提示音，他转头去看，脖子扭得咔咔响，像是生锈的木偶。手机屏幕上只显示陈恒发来消息，他瞳孔一缩，抖着手用指纹解锁，开了两次才解开屏幕。

　　他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又聚集起来，温苒用袖子粗鲁的一抹，陈恒发过来的链接就明晃晃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同性依恋。依恋关系。错误的感受。

　　这什么啊？他茫然的点进去。

　　温苒点开后看到那些文字，他捂住眼睛，唇齿间漏出几声呜咽。心如死灰，他爱的人不想接受自己爱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他。

　　温苒知道，陈恒之所以给自己发这些消息，是因为他珍惜自己，还想和自己做好朋友，他不能接受一个喜欢他的兄弟，所以宁愿这只是温苒定义错误的感情。

　　陈恒，温苒发过去消息，明天下午老公园，我和你在那里见一面吧。

　　到了下午四点，陈恒回了句好。

　　温苒坐在老公园里的秋千架上，小时候他和陈恒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从天而降见义勇为的英雄获得了一个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跟班。他们从这里开始。

　　当自己放纵对他的喜欢时，自己有没有想过自己承担不起失去他的后果。温苒低着头，看到秋叶飘零在眼前。按照原定的轨迹，他会在一个多月后艺考。老公园的设备已经生锈，他一荡秋千就嘎吱嘎吱的作响。他在等陈恒过来。

　　陈恒穿着驼色的风衣从远处走来，温苒温柔的看着他。这件衣服还是温苒替陈恒选的。陈恒衣品堪忧，温苒经常陪他去挑衣服。一来二去陈恒衣柜里大多数衣服都有了温苒品位的痕迹。

　　陈恒走过来，学着温苒坐在一旁的秋千上。

　　两人静坐许久，温苒开口：“今天天气挺好的。”

　　“嗯，没有雾霾，是挺好。风也不大。”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想的是什么吗？”陈恒愣了一下，话题转变的太快。

　　“不知道。”

　　“我当时觉得你好勇敢。”温苒笑笑说。

　　这是一个最好不过的下午，夏蝉，微风，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湖，湖里的鸳鸯依偎在一起游水。温苒又开口。
　　陈恒，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是恋人之间的喜欢。温苒看着陈恒，那双带着泪痣的双眼深深的看着陈恒。
　　陈恒也回看他。十几年相伴的时光仿佛流转在两人之间。陈恒在努力找一个温苒不爱自己的理由，温苒在努力让陈恒相信自己爱他 。

　　“我喜欢你。”他说。

　　“别说了。”陈恒说。

　　“为什么？”

　　陈恒沉默了半晌：“因为我不想和你绝交。”

　　温苒心里一片冰冷。他知道，陈恒会包容身边的人是同性恋。但是他自己绝对不可以是。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那种喜欢我的感觉吗？”温苒近乎绝望的问。

　　“你真的不能不是同性依恋吗？”

　　“同性依恋不会想和对方上床，陈恒，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喜欢你，是想上床那种。”

　　陈恒耳朵嗡嗡的响。他转过头。不愿再看温苒。温苒看到他咬肌动了动，最后说。

　　“我不喜欢你。”

　　温苒的泪水从眼角划过那颗泪痣，跌落在尘埃。

　　他知道陈恒是非分明，黑白两清他知道陈恒也最坚定，最固执。温苒惨然一笑，陈恒平时最受不了自己哭，每次自己一哭，陈恒就慌，所以他帮他打走每一个欺负自己的人，所以他帮他完成一次又一次毫无意义的玩闹比赛。

　　陈恒这次没有哄他，也没有递上手纸，他只是说：“你要是喜欢上别人，我们还是好兄弟。”

　　陈恒搭好了梯子，只要温苒点个头，说自己只是同性依恋，陈恒就会和以前一样把温苒当做好兄弟。他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能骗自己是真的。

　　固执的人不止是陈恒，还有温苒。

　　固执未必有好结果。

　　温苒执拗的不肯点头，陈恒终于生气。

　　“你把我们之间的友情当什么？”他冰冷的的问，每一个字都让温苒更加难受。

　　温苒咬着牙，就是因为我重视这段感情，所以我忍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

　　温苒想到这，恍然大悟。原来我和你走到这一步，是命中注定，我无法忍受你牵起别人的手，所以我注定会挑明，注定挚友离散。

　　“回答我，你把我们的友情当成什么。“陈恒厉声问。

　　温苒红了眼睛，陈恒闭上眼不肯看。他不愿意为了一双眼睛心软，他的未来在脑海里预演过无数次，稳定和光明的未来，他不肯也不愿踏入一条艰难险阻的长路。他相信温苒也不愿意。

　　“温苒，我问你，你是明知我是异性恋还表白的吗？”

　　“我不确定。”温苒有泪，划过脸颊滴落。

　　“我是异性恋，改不了。我受不了和一个男的恋爱。我只能接受和女的，如果你是女的，我说不定可以。但你不是，温苒，我相信你不会为了我变性，我也不会为你变成同。”

　　“温苒，我们大了，不是小孩不能任性。”

　　陈恒烦躁的挠挠头。“今天这事只要你说你不喜欢我，就算过去了。”

　　温苒眼眸逐渐灰暗。他和陈恒的矛盾在于他喜欢陈恒，陈恒不是同性恋。陈恒要他不喜欢他。他要陈恒喜欢他。

　　温苒看着陈恒：“我不能看着你牵着别人的手步入婚姻，所以我不能答应。”

　　陈恒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为什么温苒不珍惜这段友谊，为什么非要逼自己，为什么？

　　他搭好梯子，想好理由。温苒踹了梯子，撕破借口，明白直接的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

　　多好笑。

　　自己多年真心相待的兄弟，暗地里藏了这样的心思。任是谁也不能就这样接受的吧。陈恒也很痛苦，他可以接受身边每一个人是同性恋，他甚至能去祝福他们。如果温苒是同性恋，他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不能喜欢他。

　　谁都可以，陈恒大不了绝交。但温苒他舍不得，十几年的友情不是说绝交就绝交。他说的那句话过是吓唬温苒。他们当然不会是爱人，但也偏偏不舍得做个陌生人。

　　温苒陈恒在今天后没再联系，以往每天都闹腾不停的聊天框停在了温苒发的最后一条消息。谁都没有联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