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血的爱情》牧千里

31、爱错

　　司机一路加速，卡着限速一个甩尾给温苒送到。温苒软着腿扶着车门下去。恍恍惚惚的四处找陈恒。手机定位有些偏差，他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方向。

　　他几乎飘着走，手里握着手机四处看，在一堆穿的精致漂亮又成双成对的人群中格格不入。连推销花束的人看到温苒都默默远离了他。

　　温苒没找太久，他很快看见了陈恒。他在人群中心。

　　因为陈恒对面的赵晗十分晃眼，温苒都是先注意到她再看到的陈恒。她抱着一大束花对着陈恒，热烈的玫瑰花。一大捆，那一束花好像在温苒眼里燃烧。

　　周围人甚至还在喝彩。赵晗很美，陈恒也是同样般配的帅气。他们在温苒眼里组成了一副不容旁人侵犯的浪漫画面。有不少路人举起手机拍摄。在路人的镜头里，他们好像天生一对。

　　他们如此相配，组成一副容不下旁人的浪漫画面。

　　温苒怒火中烧，他顾不得旁人，朝前走。他不想止步于此，决不能止步。他怎么能是旁人，他从小到大陪着陈恒。陈恒也陪着他，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你大爷。温苒扶着膝盖喘两口气，胸口太难受。他不管不顾的拨开人群上前。

　　干嘛啊。一个男生护着被他拨开的女孩不满的说。

　　温苒充耳不闻。女孩看到温苒，再看看陈恒赵晗，像是想到什么捂着嘴诶呀一声，拉着对象继续看。

　　温苒走到人群最前面。陈恒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赵晗和他手里的花。赵晗没注意到他。

　　他看见赵晗说了什么然后上前，两人靠的很近，好像紧密相依，在他的视角里陈恒搂住了赵晗。

　　温苒脑袋嗡的一下，他觉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陈恒。”他突然喊，边走边喊。

　　这突兀声响划破浪漫氛围，也吓到了陈恒和赵晗，天色开始变黑，陈恒转过头时却一眼看见温苒。

　　“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温苒目光哀伤又偏执，我不来，怎么知道你竟然要答应赵晗了。

　　你不是说你高中不谈恋爱吗？你不是说大学在考虑吗？不，还没有，你们才刚表白。温苒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他要破坏赵晗的告白。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他不想做个陪伴陈恒很久的友人，注定看着陈恒收获他的俗世幸福。

　　“我喜欢你。”这句辗转心头千百次却又止步于唇舌的话竟然脱口而出。温苒凭着一腔不平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对着陈恒说，我喜欢你。

　　你不能喜欢赵晗，不能给她机会。不可以，我不允许。我才是一直陪着你的人。

　　温苒恨自己为什么这时候眼睛不恍惚了，他清清楚楚的看见陈恒因为惊讶抬起的眉毛和眼里的拒绝。他俩多了解彼此，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彼此的想法。

　　赵晗捂住嘴，惊讶的后退。她不再紧密的靠着陈恒，而是退了一步。

　　三人伫立原地，温苒在等陈恒回答，陈恒想逃避这个回答。

　　“温苒，你喝醉了？”陈恒绞尽脑汁的想出这一句看似合理的解释。尽管他知道温苒不喜欢喝酒。

　　陈恒，我喜欢你。温苒又说一次，清清楚楚，陈恒彻底沉默。

　　赵晗看了看两人，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局面，他喜欢的男生多年的竹马竟然喜欢他。这种情况太复杂了，多年陪伴的感情，她赌不起。

　　赵晗放下花束，对陈恒说再见。她得回去想想。陈恒愣了两秒，开口叮嘱她回家后报平安，温苒就站在一边看他。周围的人群都沉默了，温苒也是沉默的。他默不作声的等着陈恒说完，然后被陈恒带着离开人群中心，周围的路人默默给他们让路。陈恒走到昏黄的边缘地带。温苒跟在陈恒身后，亦步亦趋。陈恒一直走着，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直到温苒忍不住开口。

　　“陈恒，你喜欢赵晗吗？”黑暗中，温苒幽幽的说，那双眼睛盯着陈恒的后背，好像要往陈恒身上烧出两个洞。他已经一时冲动告白，怎么都得听见自己要的结果。

　　“我不喜欢，”陈恒良久回应，“我还没有喜欢任何人。”

　　温苒嗅出了陈恒拒绝的意味，谁让他们如此有默契。陈恒拒绝了赵晗也拒绝了温苒。

　　“是因为年纪吗？”

　　“不是。”陈恒知道温苒在问什么。

　　温苒知道陈恒在答什么。该死的默契，自己在问陈恒是因为高三所以拒绝自己吗？陈恒在答不是。陈恒不喜欢他，不是因为他们还小不成熟，只是不喜欢他。

　　温苒不死心。

　　“为什么？”

　　“我不能。”陈恒转身。“我不能也不想。”陈恒不是因为同性恋受的压力大而拒绝，是因为他不能不想。他不是同性恋，也不想是同性恋。温苒多年的猜想是真的。他果然足够了解陈恒，陈恒不是同性恋，可他怎么能甘心。

　　“我喜欢你，陈恒，咱俩试试好不好，我等得起，大学还是工作，我都等的住。”温苒一双赤目，瞳孔里闪着疯狂和偏执。
　　他朝前两步，想靠近陈恒。陈恒没有后退。温苒心里一喜。下一秒却如坠冰窟。

　　“你是我兄弟。”陈恒说。字字坚定，犹如重锤毫不留情锤在连珵心上。

　　“我喜欢你。”温苒颤抖。“我喜欢你，可我喜欢你。”他反复念叨，语气越来越重。

　　陈恒嘴唇嗫嗫几下，没说出话来。温苒是他发小，他当然重视这段友情。他一直以为这段友谊会天长地久，他考虑过千百次未来，下意识的，他一次都没想过温苒不在的未来。温苒陪着他，好像天经地义。

　　他没料到，温苒会喜欢他。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陈恒沉默的低着头，不敢去看温苒。他让温苒伤心了失望了，但这是必然的结果。恋爱不是小事。他不是同性恋也不想是同性恋。

　　温苒看到陈恒这副不愿多说样子，气得眼泪直流，他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视死如归的往前一扑，抓住陈恒吻了过去。十指僵硬而有力的抓住陈恒的冲锋衣。他只攥到薄薄的衣服面料，心很空。随即更大力的撞上去。

　　温苒柔软的嘴唇撞上陈恒的嘴，他朝思暮想的人，就贴在他眼前被他索取。他还没来得及尝到一丝甜蜜，就被狠狠推开，整个人后退几步才稳住。陈恒在用力擦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震惊的看着温苒。片刻后，他不受控制的偏头捂住嘴呕了几声。

　　被强吻时陈恒只感到嘴唇上湿润的触觉，像是生鱼片，像是冰冷粘腻的死鱼，他生理性泛起恶心，喉头一阵干呕。温苒怎么能，自己说得够清楚了，他怎么能。可他一抬头看见温苒泫然欲泣的眼睛，看见他颤抖的手。再狠再绝情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能抹一把嘴巴，说：“你疯了，我不喜欢男的。”陈恒再也不能冷静面对，他仓皇离去，像是背后有个穷追不舍的讨债鬼。

　　“那我要是女的，你会喜欢我吗。”温苒喊。他趁着陈恒没跑远还能听见他说话时大喊，温苒看见陈恒踉跄一下，背影都透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闭眼，任由眼泪肆意的流，深秋的北京妖风阵阵，他的眼泪又冷又湿，被风一刮，好像割在脸上。
　　他大概是真的疯了，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这么多年没说出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隐瞒这么多年。

　　因为自己潜意识里就清楚，陈恒不可能答应。是自己贪心。陈恒生理性排斥，生理性抗拒，他感受得出来。

　　他走着走着蜷缩在地，像小时候一样把头缩起来，像鸵鸟捂着头。他嚎啕大哭，心脏被攥着一样，感觉血沫都涌在喉咙那。哭声绝望无助的从毛茸茸的面料里漏出来，他也不知道发泄了多久，等到哭的全身都没有力气，扶着树站起来。头晕眼花，霎时眼前一片黑，走了一步才感觉脚都是麻的，整个人又难受又伤心。

　　温苒等着眼前的黑慢慢散去，突然看到在二三十步远的地方有一道黑影。

　　那是陈恒，陈恒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打手电筒，不知道站了多久。温苒勉强直起身，他看着陈恒的方向。但是天太黑，他们只看到彼此朝着对方，看不清彼此的神色。

　　温苒害怕又执着。他朝着陈恒的方向走，脚太麻了，走一步都感觉要抽筋一样，小腿肉在抗议的痉挛。

　　陈恒站在那，看着温苒朝他走近，他还是没有躲开。

　　温苒抬起眼睛，他眼眸里全是希冀，像是星子落在眼眸里，他好像活了过来。

　　“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打了车，送你回家。”陈恒冷静的说，语调没有起伏，不是安慰也不是怨怼。

　　他一个人跑开，跑着跑着想起温苒一个人，他力气小，又瘦弱，晚上一个人不安全。他要把温苒送回家。

　　温苒压抑住喉头快要流出的呜咽声，“你担心我？”他似笑非笑看着陈恒。陈恒，你送我回家之后呢？是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口不择言的问，心里等着回答，让陈恒决定他心的生死。

　　“先回家，我们是兄弟干嘛要老死不相往来。”他皱眉朝着温苒说。

　　温苒却一步一步地倒退，“不，不用了。”现在想逃的人成了他。

　　陈恒一把揪住温苒把他拽到路边等候已久的车上。他几乎刚跑走就回来了，目睹了温苒崩溃的哭喊，他皱眉打车宁愿花钱付等候费，也不愿意上前打扰或者是安抚。他没办法。

　　“师傅，开车。”

　　司机启动了车子，温苒上车后就坐在另一侧看窗外。一丝余光也没有看陈恒。他缩在陈恒看不见的角落眼泪横流，窗外的灯红酒绿印在他眼底却射不出一丝光彩。

　　温苒看见陈恒狠狠地擦拭嘴唇时候，他的心碎在胸膛。除去悲伤还有受辱一般的怨怼。

　　你明明是和我喝同一瓶饮料，吃同一双筷子都不嫌弃的人。

　　出租车停在温苒家楼下，他打开车门下车，陈恒在他身后默默看着等他走入单元门才让司机离开。黑夜里的出租车一声叹息悠悠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