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养成史》夜箫歌

3、第三章

　　音僧生气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清晨起床——

　　“音儿，你醒了~！”琵琶朝着睡眼惺忪刚刚从房门迈出的音僧腼腆一笑。——能让琵琶腼腆的，这世上大抵只有眼前这个和尚了。

　　中午进膳——

　　“音儿，多吃些，别饿着自己了！”从角落窜出的琵琶对眼前男子笑得如沐春风。

　　夜晚打坐——

　　“音儿，这地板这么硬，若是麻了脚我可是要心疼的！”依旧琵琶。

　　很快的，‘采花公子痴心一片只求音僧回眸笑’之类的二人传闻越演越烈，自然，绯闻再如何传，音僧也永远是贞洁刚烈的一方，琵琶扮演则是强抢佛门少男的恶霸，为了达到自己龌龊的目标而不折手段强取豪夺——而这场谣传的最后结果便是一代明宗方丈大师不敌强大的舆论压力将音僧喊至小黑屋谈话，势要让音僧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而单纯如音僧从小读的是金刚经念的是阿尼陀佛啃的是佛珠，纵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究竟该怎么甩了眼前这只粘人的苍蝇。——唔，如果有这个帅的苍蝇的话。
　　辗转难眠思来想去花了足足一夜时间深思之后，音僧终于决定约上那个烦人得紧的琵琶，决定好好说说清楚。
　　月上柳梢头，人约悬崖后。
　　音僧挺身直立，手中习惯性默默转着那串从小跟随着自己的佛珠，静待某人的到来。
　　琵琶则躲在暗处的树杆之中，望着那个绝代风华的背影微微发愣着，——能将淡而无味的僧袍穿出这般遗世而独立的味道来，世上有且仅有这么唯一的一个他了吧。
　　月亮升至头顶，音僧的脸上渐渐泛起了些许诧异与错愕，心中似乎升起了些许的燥意，可突而意识到这样的燥意岂是一个心静之人该有的，遂赶忙闭眼默念起佛经来。
　　琵琶终于现身，在他背后一声轻笑，——这笑中，三声自嘲，七分魅惑。“我琵琶如今是不是也该了了自己心愿了？毕竟能让四大皆空的天下第一大美人儿相约，这可是千金难求万金难买呢。”
　　音僧并不理他，直接奔入主题：“执念不好，不好。施主还是离开我大音寺，将执念放下吧。”
　　琵琶大笑，道：“何谓执念，若成了执念，又岂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音僧皱眉不语。
　　琵琶继续：“若想要我放手，若非你死我亡。”
　　音僧此时沉默。
　　整个崖顶唯于风啸。
　　“如此，若是你愿放下俗世身份，你可来找我。”音僧语气不变，可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妥协。
　　琵琶喜，“如此是说，只要我不再当采花贼，便可来找你？”
　　音僧一寻思，似乎确实是这样无错，于是便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那你等着，等我找个徒儿继承我的衣钵，我便来寻你。”
　　“好。”
　　“那便这样，若是我徒儿足以成为一名合格的采花贼，我便来找你，如若不然，我绝不在你面前出现。”
　　“好。“
　　“我要的不多，届时你陪我一夜即可。”
　　“好。”
　　“此约此定，佛祖证明，如若违背，天打雷劈。”
　　崖顶，深夜，三击掌，约定成立。

　　这约定，似乎有些许牵强。但是兴奋过度的琵琶并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些，只是在一片舆论声中冷艳高贵得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大步离开了我佛慈悲的大音寺，围观众人端倪着琵琶面上的喜色，心中纷纷遐想万千，类似于‘为真爱苦追音美人，单恋数年终成真’等等流言蜚语险些淹没了整个江湖。——不得不说如今的江湖的确太过寂寞了些。

　　当初的试验约定皆已过去，成了江湖之中的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而如今的莫书寻正乖乖坐在书房里，等待自己的师傅开始给自己传授第一课。
　　琵琶满面严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莫书寻正色道：“为师为你，身为一名采花贼，你必须要有怎样的自觉？”
　　莫书寻冥思苦想片刻，突然脑海一片豁然开朗：“去调戏时全力以赴，被调戏时坐怀不乱。”
　　琵琶满意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你说说，做好一名优秀采花贼的三要素是什么？”
　　莫书寻灵机一动：“勾引，魅力和媚术。”
　　琵琶再次满意点点头，又问：“身为一名采花贼必须拥有的觉悟是什么？”
　　莫书寻娓娓道来：“遇到美人能上就上，遇到美人不给上则制造机会也要上，不骄不躁，不悲不喜，不当不正，一切随缘。”
　　此时琵琶望向莫书寻的眼神尽是赞扬的目光，“为师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请务必仔细回答，不准偷懒！”
　　莫书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师傅尽管问，徒儿必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身为一名标准的采花贼，若是你遇到危险了该如何，若是被人擒了又该如何？”
　　莫书寻沉思片刻，虽然他觉得他应该说‘徒儿必定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得坚守在采花贼的工作岗位保护商业机密宁愿已死明志也不说出自己的底细’来取悦师傅，但是其实，根据自己和自己师傅的相处，师傅喜欢的，应该会是...“能逃就逃，能避则避，万一不小心被抓了...则在保命的前提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路人甲一只，对江湖未来的发展起不到任何实质性影响。”
　　琵琶备感欣慰，笑得仁慈，浑身散发着作为一名老师面对自己最出色学生时该有的骄傲：“很好，很好，看来书面课程你已经出师了，吾甚欣慰，甚是欣慰啊！”
　　莫书寻偷偷憋了眼自己手中的小抄，暗自为自己庆幸幸好那日偷无意走到书房随手捞了本名叫《采花贼宝鉴》的书并大概浏览了两遍。
　　只是没待莫书寻放松完毕，琵琶就又接着道：“接下去的课程，为师教你配药。”
　　“什么药？”
　　“媚药。”琵琶说得自在，“今晚将衣物物什准备一下，明日随为师上花海附近的那处寒烟谷上瞧瞧有何灵物。”
　　不知为何，莫书寻不自觉抖了一下，总觉得何处不是太妙。但又一想，有师傅在，怕什么。于是他大概收拾了收拾自己的简易行囊，就和琵琶一起踏上了采药之途。
　　照例经过那段湖中小径，再穿过那片花海，又曲曲折折走了段山路，终于走到了一座山雾缭绕的峡谷。
　　莫书寻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峡谷，不禁深深咽下一口气，手指颤抖得望着自家师傅道：“这这这...？”
　　琵琶亦抬头望着这冷雾环绕的峡谷，欣慰如斯道：“寒烟谷本就是如此，终年雾气不散。且山上灵珍妙物很多，是趁火打劫外出采花必带药物之出处，许多药方引子都是从此处出来的。所以，小馒头，若是何时你可从这寒烟谷的这头，穿到那头，你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了。”
　　莫书寻哂笑：“呵，呵呵，呵呵呵...”冷汗潺潺。
　　琵琶不理会莫书寻是何表情，直接走进峡谷深处，且边走边对身后亦步亦趋的莫书寻介绍道：“据说，寒烟谷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
　　“传说？什么传说？”莫书寻顺口接下话。
　　“很久很久以前...”琵琶清了清嗓子，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此处寒烟谷的谷顶，住着一对亡命鸳鸯，不，应该说是亡命鸯鸯。”
　　“亡命鸯鸯？”这词汇，真是第一次听到。
　　“恩，因着这对深深爱着彼此的，是一对男子。”
　　....果然没什么好事，原来是一对断袖。莫书寻心中窘了一下。
　　琵琶接着道：“传闻他们在谷顶住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可是有一天，被突然闯入谷顶的坏人破坏了平衡，那坏人看上了他们的其中一个，想要将他们强行分开，于是对另一方下了毒药，把他抢走了。从此，一个毒死，一个郁郁而死。阴阳两隔，永不相见，真真是感动，感动如斯啊！”琵琶暗自垂泪。
　　“...”敢再俗一点么，完全没感觉到泪点在哪里，莫书寻表示不置可否。【--你让向晚易情何以堪】
　　琵琶深入情节不可自拔：“从此以后，我大商国便以男宠为流行，纷纷寻找适合自己胃口的禁脔或娈童，男风便一日日盛行了起来。”
　　莫书寻无意凝噎：敢情这风气是这么来的。
　　琵琶转身顺手捞过身边的木枝，轻轻敲打了一下莫书寻的头，开始教育：“小馒头，你且记住，对待前辈永远要向春风般温暖，若是没有前辈的那番感动天感动地的爱恋，我大商又岂会男风盛行，我大商不男风盛行，你师傅我又该如何去采菊，若是你师傅我丢了饭碗，那又该由谁来养你，由谁来对你传到授业解惑？不则想必如今你早已在那护城河边奄奄一息了。”
　　莫书寻蹙眉一想，——唔，似乎果真是如此，于是瞬间便对这寒烟宫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连带着看远处那几朵野生小菊花都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翻山越岭，爬山涉水，时间就是过得特别快。这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琵琶大手一挥，伸手指着不远处那棵最壮硕的歪脖树，淡淡下了命令：“晚上便在这处休息吧。”
　　莫书寻连连应是，将行李杂物放了一地。点亮一堆篝火，莫书寻琵琶二人相视而坐。
　　夜晚的寒烟谷，更显阴森。雾气翩翩起舞，阴风阵阵，惹得篝火左右摇摆，阴晴不定。
　　莫书寻不自在得伸手抚着自己的两臂，反观琵琶的沉沉入定，他心中的浮躁一览无余。
　　“师，师傅，我怎么感觉四周有东西在看我。”思来想去，莫书寻终是弱弱开了口。
　　琵琶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镇定自若，语气平缓：“莫动，你身后有蛇。若是因你动了而打草惊蛇，为师也救不了你。”
　　莫书寻吓傻，窝在地上的双腿异常不争气得麻了，再没有力气说一句话，在心中催眠‘那是幻觉那不是真的’反复一百遍却无果终于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而就在那一瞬，琵琶一个飞跃，挥出一掌，将那条浑身花纹繁复的蛇握在双手之中，——望着那条蛇，琵琶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果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画舟，你我又见面了。
　　将那蛇头尾绕了个结甩在不远处的树干之上，琵琶蹲下身，继续入定。
　　如此，一夜过去。
　　待莫书寻缓缓转醒，已经日上山头，谷中雾气，似乎淡了很多。
　　琵琶睁眼，望着莫书寻道：“醒了？”
　　莫书寻嗯了一声，不再接话。
　　琵琶起身，走到莫书寻面前照例开始爱的教育：“为师和你说了几遍？作为一名优秀的采花贼，必须要有面对毒蛇的魄力和敢于和毒蛇作斗争的胆识，你却不听，万一让江湖中人知道，你让为师我的小白脸往哪搁？！”
　　莫书寻愧，面壁自省：“徒儿知错，从今往后徒儿必定勇于面对毒蛇，制服毒蛇，做一个杀蛇不眨眼的杀蛇主义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