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引》怀里躲风

10、新的证词

　　贺介源没有说话，江舟接过了话茬：“昨天六点半吃完饭，我看到陈烁和孙天放出了门，哦，是房间的小门，他们最近吃完饭经常会出去抽烟，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就没在意。”
　　吴雩看着江舟问道：“陈烁和孙天放抽烟？”
　　江舟点了点头：“主要是孙天放抽烟，陈烁嘛，他只是偶尔抽，毕竟他没有钱买烟。”
　　“哦？你们每个月有多少零花钱？”
　　江舟撇了撇嘴，语气不屑的说道：“切~零花钱？哪里有零花钱。就算有好心人来孤儿院看望时塞给我们十块八块，事后也都被刘院长收走了，敢私藏就要挨打。要我说，刘院长一定是被救苦救难的神仙杀了的。”说着还仰起头，缓缓地将双掌合十，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高高地举到额前，仿佛要将满腔的感激，通过这沉默的动作，传递给冥冥之中的守护者。
　　吴雩迅速低下头，用拳头抵住嘴唇，假装沉重地咳嗽了一声，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肃穆：“哦？那既然没有零花钱，孙天放怎么会有钱买烟？”
　　“他是院长的狗腿子！”江舟愤愤的说道：“没事就被刘院长叫过去，一定是偷偷给他零花钱！孙天放这人抠的很，连一瓶水都没请我们喝过，而且他还总欺负人，不信你问贺介源！”
　　江舟说完又对着贺介源说道：“小源，你说对不对。”
　　“嗯。”贺介源依旧勾着脑袋，勉强可以看出他点了点头。
　　“对了，警察叔叔，我要承认一个错误，你...你可不能骂我啊！”江舟看着吴雩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副模样把吴雩逗乐了，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有些缓和。
　　他笑了笑，江舟的性格古灵精怪，估计又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不过得让小源先出去，可以吗？”
　　江舟又开口说道。
　　贺介源下意识地歪头，疑惑的看了江舟一眼，又看了看吴雩。
　　“嗯，可以，小源，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如果还有需要的地方我会喊你。”吴雩对贺介源温和的说道。
　　贺介源乖巧的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出去的时侯轻轻带上门，却没有让它彻底合拢，留了一条小缝。
　　江舟见状站起身来，走过去拉开门，果然发现贺介源在一旁鬼鬼祟祟准备偷听。
　　江舟眼睛一斜：“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偷听。”
　　贺介源脚步拖沓的走到了一边，江舟这才关上门，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警...警察叔叔...”原本清朗的嗓音被压成一种粗糙而严肃的低沉。
　　“嗯。”吴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是这样的，那...那天晚上，我起来尿尿，看到了...”江舟说到这里，突然谨慎地停顿了，用眼睛余光快速扫视吴雩的表情变化。
　　那天晚上？
　　吴雩先是一愣，随即眉头一紧：“哪一天？”
　　“就...就是刘院长出事的那天晚上。”江舟的声音更低了，头也低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样子。
　　吴雩知道自己突然的高音吓到了江舟，他深呼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变得温和，但是内心却不是那么平静。
　　刘长明的案子目前一筹莫展，江舟这个时候说出的证词，很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江舟，你看到了什么？”
　　“我夜里尿急，起床后就去往常那个角落去尿尿，突然听到了楼上传来开窗户的声音。”江舟隔着房间指了指院子一个角落。
　　吴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孤儿院的大致的平面图他心中已经有数，那个角落，确实可以看到刘长明房间敞开的窗户。
　　江舟见吴雩的眼神又看向了他，继续说道：“我怕院长看到我没去厕所尿尿骂我，当时吓得尿都没尿完，赶紧躲了起来，抬头去看，就是刘院长的房间，房间里还亮着灯，我看到有一个人影探着头朝外看了看。”
　　“人影，能看清是谁吗？”吴雩连忙问道。
　　江舟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背着光，脸没看清楚，但是身形很像孙天放。”
　　孙天放！
　　吴雩的脑海里不由出现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第一次询问时他的话也在耳边回响。
　　“他那种人，早就该死了！”
　　“大概几点钟？”。
　　江舟摇了摇头，道：“具体不清楚，不过是在我听到人吵架之后，快12点吧”。
　　吴雩微微一怔，刘长明的死亡时间最初判定是十点到凌晨一点。
　　“为什么可以肯定快12点”？
　　“院里有个老式的摆钟，十二点整点会发出响声，我回到房间后一直没睡，大概没一会就听到了声音，对了...我还看了看孙天放的床，是空的！”
　　江舟瞪着大眼睛看向面色阴沉的吴雩，盯了两秒之后，有些心虚的说道：“警...警察叔叔，我...我...”
　　“这么重要的事情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吴雩强行压住心中的怒火，脸上带着一种板正的僵硬。
　　“我害怕啊！”江舟看着吴雩，声音隐约带着哭腔：“我只是看着像孙天放，也不确定一定是他，如果搞错了，他肯定少不了找我麻烦，他在院里无法无天，又有院长当靠山，我不敢得罪他”说完嘴角无力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苦涩自嘲的微妙表情。
　　“而且...我还听说，未成年人犯罪不用负法律责任，孙天放还没成年，就算是他杀了刘院长，肯定也不会被抓起来，到时候我就完了！”
　　吴雩向前探过身，一字一顿地问：“是、谁、跟、你、胡、说？”他不想跟江舟去解释未成年人如果犯下杀人罪的具体执行流程，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正色的看向江舟：“你确定那个人就是孙天放？”
　　“不确定啊，但大概率就是他，还下着雨，那个时间段他不在宿舍，那不就是在院长房间么，再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为什么现在又愿意告诉我这些？”吴雩问道。
　　“因为陈烁和孙天放都不见了，如果孙天放是凶手，我担心烁哥有危险。”
　　“你和陈烁的关系很好？”吴雩又问。
　　江舟点了点头。
　　“烁哥人很好，虽然他不爱讲话，但是从来不欺负人，平时很照顾我，孤儿院的孩子都很喜欢他。”
　　吴雩摸出手机，准备给队里去个电话，正巧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三队同事王阅的电话。
　　“吴队，人找到了！”
　　吴雩心头一震，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好，好，好，正好我这边也有一些新的证词，老王，你立刻安排人把孙天放带到队里，我现在就回去。”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吴队，人是找到了，可是只有陈烁，孙天放我们还在找......”
　　“只有陈烁？”，“陈烁不是和孙天放一起走的？”
　　“暂时还不知道，是这样的，二十分钟前指挥中心接到群众的报警电话，说是发现一个少年倒在六口巷里，派出所民警赶到之后，有人认出了他就是希望孤儿院的陈烁，人现在还在昏迷，是后脑遭到重物打击导致的昏迷，已经送到了第三人民医院了。”
　　“另外，我们还在陈烁身边发现了一个沾满血迹的圆形的铁管，已经送到技侦科化验了，老陈说有消息第一时间会联系你。”
　　“好的，我知道了。”吴雩挂了电话，看向江舟。
　　“是不是烁哥有消息了？”江舟连忙问道。
　　吴雩点了点头。
　　“烁哥人呢...他没事吧！”
　　“我说不准，你在孤儿院待着，哪也不要乱跑，等会会有人来做笔录，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不要添油加醋！”吴雩说完就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一拉门，贺介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门口站着了。见到吴雩，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仿佛干坏事被抓了现行。
　　吴雩冲他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贺介源这才赶紧跑到屋子里，来到江舟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怎么了？”江舟问他。
　　贺介源没说话。
　　“刚才我跟警察说的话你听到了？”
　　贺介源点了点头。
　　“不是让你不要听吗？”江舟又问他。
　　贺介源依旧沉默着。
　　“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你该干啥干啥去！”
　　贺介源没动。
　　江舟盯了他一会儿，看他既不说话也不走，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吧，算你厉害，来，我跟你说点事，记住，以后不管谁问你，就这么说，听到没？”
　　贺介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