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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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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夜幕下最明亮的一等星,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你耀眼的光芒;而我,则是天空全黑时依然看不见痕迹的六等星。
书上说,恒星的亮度与其距离的远近有关。那么,不同光度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要用多少光年来度量呢?
太阳就要下山了,落下红霞满天。橙色的夕晖笼罩在这片远离城市喧嚣的校园,一草一木都呈现出一片祥和。
林故纸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出神地看着不远处的锥形报告厅上的玻璃折射出的暖暖的光芒。
夏兰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脸上有些惊讶。她被院长指派来林故纸身边做助手已经半个月了,见到的林教授一直都是板着一张英俊的脸极为冷静的做着各种实验或是思考问题。现在的林教授和平时工作时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呢?
逆着光站在的那个人身上带着一股难以言语的落寞,冷峻的眉眼在暖色调的光芒里变得柔和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萦绕在那么自信而孤傲的人身上,看着会让人觉得……心疼。
听到门开的声音,林故纸回神转身,“什么事?”
在林故纸转身的那一刻,他脸上的情绪已经收起,与平常无二的冷清声音让夏兰觉得刚刚看到的场景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夏兰忙把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这是学院排出来的这学期的课程安排,林教授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林故纸拿起文件翻了几下,抬眼问:“本科生的课程安排在哪里?”
闻言,夏兰惊诧地看着林故纸,“本科生的?您的意思是您要给本科生上课?”
“不是,就问问。对了,明天把学院今年申报的课题打印一份给我。”
“那本科生的课程安排要不要一起送过来?”
埋在高背椅的阴影里的人想了一会儿才说:“不必了。”
临出门,夏兰红着脸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林教授你什么时候回去啊?要不要我给你带一份吃的上来?”
林故纸抬头看了一眼脸带娇羞的夏兰,“不用,谢谢。”
刚升起一点点希望的夏兰只得带着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关上门出去了。
电梯降到三楼,只听一声“叮!”的声音,有人要进来了,林故纸向后退开了一点。
门缓缓打开,等电梯的人在看到电梯里的人是林故纸的那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按关门的按钮。
“顾成灰——!”林故纸紧锁着眉头,喊住那个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一样的人。电梯门碰到里面横伸出来的手,又打了开来。
闪到一边的顾成灰有些泄气的探出头,眼神闪烁地看了看林故纸,动了动嘴唇,小声地说:“东西忘带了,我回去拿……”
话没说完,顾成灰的手腕被林故纸擒住,突兀的动作使得顾成灰所有的神思都胶着在覆在腕上的手指上。如水的温凉,更加清晰的反衬出她因慌张和悸动而生出的热度。
修长的手指在腕口一点点收紧,似乎要把腕骨一寸寸捏碎,从神经末梢传来的痛感迫使顾成灰不得不抬头看向手指的主人。
林故纸低着头,细碎的头发几乎要擦着顾成灰的齐眉刘海。
太近了。近得顾成灰都能看清楚墨色琉璃的眼眸里倒影着不知所措的自己。
“去吃饭吧。”虽然加了一个“吧”字,但却是不代表着征询意见的肯定语气。
浅浅的呼吸从上方均匀的落下,落在顾成灰的脸上变成了一阵一阵扑上面颊的滚烫。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顾成灰垂着头磕磕巴巴的拒绝,她试图着将手从林故纸的手中抽回来,可是她一个小女子的力气明显比不过林故纸一个大男人的力气。
在顾成灰进行垂死挣扎的时候,走廊深处响起“哒哒哒”的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
是妩姐!听到这声音顾成灰暗淡下来的眼睛瞬间燃起了希望,妩姐,你老人家一定要救救我啊。
“小灰啊,刚刚我上网查了一下今天一品海鲜楼有优惠,为什么每次你请我吃饭都能被你捡着便宜。”
孙妩一边说着,一边从Gucci包里掏出车钥匙,然而一抬头瞧见顾成灰和林故纸交握的手〔顾成灰头挂黑线= =|||,妩姐,你该换眼镜了,我明明是被强迫的〕,金边眼镜后的眼睛顿时变得雪亮。这是个什么情况?
“妩姐,我们不是说好了去步行街买衣服的吗?”顾成灰扭头朝着孙妩使劲眨巴眼睛,发出Help me的求救光波。
孙妩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睛,微笑着将光波反射回去,“呵呵,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事,你们……继续。”
然后,她就在顾成灰欲将她凌迟的眼神中欢快地踩着高跟鞋进了电梯。
等了一会儿不见林故纸松开手,僵持不下去的顾成灰只有先举手投降,“放开我的手吧,我跟你去吃饭。”
与其站在进退维谷的位置,不如给自己一个台阶,也让他明白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是她曾经那么那么深爱过的人,可是爱情只有一条法则,那就是时所爱的人幸福不是吗?
晚上吃饭的地点还是在一品海鲜楼,不过和顾成灰一起去的人由孙妩换成了林故纸。
“两位,要吃点什么?”女服务员把菜单递了过来,从顾成灰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服务员眼睛的余光一直停留在林故纸身上。顾成灰笑了笑,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埋在菜单下研究里面的菜色。
林故纸翻了翻菜单,瞅了一眼对面被菜单盖住的人,指了指菜单上的一个名字,“就这个,她的酱里不要放芥末。”
顾成灰放下菜单却不明不白的被服务员狠狠瞪了一眼,她楞了一下才迟疑着开口:“你点了什么?”
“两人份的火锅。”
火锅按人数分了好几种,有大家庭的,有好友聚餐的,但两人份的有自己的名字叫情侣火锅。显然,服务员对打破她灰姑娘白日梦的顾成灰不会有什么好颜色。
顾成灰在林故纸的目光里拘谨地坐着,手无意识的抠着椅子上的垫子,抬头瞥见林故纸在看着她又忙把头垂了下来。两人沉默无话的气氛让顾成灰坐如针毡,随即没话找话:“你不是不喜欢吃海鲜火锅的吗?”
“有人喜欢吃就行。”林故纸靠在椅子上,那张傲然而完美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
“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会喜欢……”顾成灰把头埋在两臂间,声音低低的,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动物。
林故纸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骤然抽痛一下,轻微的,不是很疼,浅浅的痛感几乎难以察觉,可是确实存在过。
他伸出手盖住她的头发,从前那种天然蓬松卷发的毛绒绒触感还在,轻揉着头发的动作像是抚摸着小动物的皮毛,清冷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柔和,“没关系的,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再次喜欢上他。”
顾成灰气馁地将手臂放下,委婉的拒绝失败了。难道要再重申一遍七年前的那句话吗?多年的伤口终于结痂了,当再次被撕裂开的时候,痛苦的感觉不减当年,反而更加沉重。
对面的林故纸一手撑着下巴,专注的看着顾成灰。她脸上呈现出来的情绪是他不曾见过的,那样的悲伤仿佛全世界的眼泪都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缓慢地收紧。
“顾成灰,我们重新开始吧。”
顾成灰苦笑着没有回答,这种情况自己是不是应该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梨花带雨凄凄惨惨的说一句,“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生活总是有着那么多的狗血,可是狗血过后生活还要继续。
“我们已经分手了,七年前我说的很清楚了。我没后悔,七年后的现在我依然不打算把你纳入我未来生活的计划里。”
一口气把该说的话说完了,本该觉得轻松的顾成灰不但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心口反而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
林故纸冷冷的看着顾成灰,口气带着寒意:“原因是什么?”
“好吧,明明你已经知道却还要我来再说一遍。”顾成灰低着头不再看林故纸,“我们分手前三个月你妈妈来找过我。”
得知了答案的林故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气急的说:“我妈妈找过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然后呢?我妈说了不准我们在一起你就乖乖的和我说分手?”
“你妈妈说,你那时已经接到美国斯坦福大学寄来的邀请函了,可是你一直拖着不愿意去……”
顾成灰语气里的歉意让林故纸觉得很恼火,他腾地站起来走向顾成灰:“去不去美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为了这个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消失得不见踪影?你——”
打断他的是顾成灰的叫声,他走动的时候不小心带翻了桌边的一杯茶,茶是刚刚泡好的,还是滚烫滚烫的开水。顾成灰想拿餐巾纸把水吸干,可茶水太多又顺着桌布流了下来,腿上突如其来的灼热温度烫得顾成灰惊叫出声。
刺耳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林故纸的脸像是瞬间被雷电击中的苍白,他忙一把拉开顾成灰不让桌上的水流到她腿上,“你有没有脑子啊?是你重要,还是那张桌布更重要?看到开水倒出来了还擦什么擦!”
一向冷静的林故纸抑制不住暴跳如雷,在外人面前他几乎没发过脾气,然而在顾成灰面前却总是让他冷静不下来。
服务员已经上来收拾过桌子了,所幸顾成灰也没被烫伤,只是腿上皮肤被烫得有些红。
话题继续不下去了,相对无言的两人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晚餐。一直到林故纸把顾成灰送到她公寓楼下,顾成灰才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开口说了一句谢谢。林故纸面无表情的关上车门,开着车飞快地离开了顾成灰的视线。
洗过澡,顾成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吃着昨天楼下的李老师送来的西瓜。西瓜放在冰箱里冰过之后真的很好吃,顾成灰边吃着西瓜,边想着改天遇见李老师要记得向他道谢。
头枕着藤椅的边缘一睁眼夏末的星空就映入眼底,银光闪烁的夜幕很是迷人。顾成灰的天文学学得不好,当年期末考试差点挂了,但是现在她只消一眼就能从漫天的星星里分辨出哪个是天蝎座。之所以印象深刻,原因很简单,只因为林故纸是天蝎座的。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班里女生间很流行玩星座配对,犯花痴的她也跑去问林故纸的星座。当听到林故纸说他是天蝎座的时候,她高兴坏了,因为星座书上说双鱼座的女生和天蝎座的男生是天生一对。
林故纸翻了个白眼,敲着她的脑袋问她:“你知道这满天的星星里哪个是天蝎座吗?”
顾成灰那时候还没学天文学自然不知道,然后面朝南方的林故纸指着天上一片十几颗明亮的星星说那就是天蝎座。不知为什么那时候连北斗七星都认不出来的顾成灰怎么就记住了天蝎座。
后来大三学天文学,两千多年前希腊天文学家将恒星按照其亮度可分为六个等级,星等越大,恒星亮度越暗。她查了一下资料,天蝎座最亮的星星是一等星,而双鱼座则比六等星还暗淡。
书上说,恒星的亮度与其距离的远近有关。那么,不同光度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要用多少光年来度量呢?